電話聲打破了這個局面。
小童從兜裡掏出手機,接通這個號碼,放在耳邊靜靜的聽着,一句話也沒有應答,只是這樣聽着,表情一點一點凝重下去。
周圍靜到讓人覺得想要窒息。
最終,小童默默掛掉了電話,僅僅對躺在地上的龔十三淡淡道:“索命鬼,已經消失了,他們全部都死了。”
龔十三猛然間被觸動到了什麼,身體也跟着顫抖着。
小童所握着的手機慢慢落到地上,像是一個失去了靈魂的優伶。
“白龍商會幹的?”龔十三聲淚俱下的說着,過了今天,一切都要變了。
小童默默搖了搖頭道:“白龍商會也跟着覆滅了。”
龔十三愣了愣,有些想不明白。
“改變這一切的,就坐在這樓上,風輕雲淡的看着這一切,你說可笑不可笑?”小童默默的說着,原本那張還算平靜的臉上多了一絲戾氣,仰着頭,就這樣看着這座局浦大廈,雙眼佈滿不甘,說着,已經默默往這座大山走着,這個單純想要跳出溫水的癩蛤蟆,終於想要改變一些什麼,雖然對於這座大廈來說,改變實在有些太過遙遠了一些。
孩子之間的恩怨遊戲早已經結束。
“鬼王,你給我站住。”一個顫抖的聲音叫住了小童。
雙眼血紅的小童轉過頭。
白熊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起來,只不過這個身高兩米身材魁梧的男人總給人一種現在經不住一絲風的感覺。
“白熊,你再稱職一點,就真成爲看門狗了,難道你就願意看着他們高高在上的站着?”小童滿臉怒火的看着白熊,這還是小童第一次露出這般怒不可遏的神情。
“小童,這是我的人生,我沒有選擇,沒有任何選擇。”白熊一字一字說着,渾身顫抖的衝向小童。
或許他比誰都清楚他輸了,又或者在這一切還未發生的時候自己就有了結果,但仍然義無反顧的選擇了這個不算明智的結局,至少這最後一次,是他所選擇的。
拳頭狠狠落在了白熊的胸前,這個經歷了不知道多少真正的戰爭,不知道從多少死人堆裡爬來的瑞拉姆斯的野獸,就這樣倒下,或許給白熊一把槍,完全可以橫掃大半個索命鬼,但白熊沒有做,也許是把這個,當成了給這些同樣義無反顧的人們最大的敬意。
白熊就這樣倒下,某些事情,看似無比的華麗,但在現實面前,總是那麼的不堪一擊。
有些可笑,也有些可悲,又帶着一些可嘆。
但這些酸甜苦辣之中,得失之中,最多最多的是一種固執,一種連自己都不明白的義無反顧。
或許到最後的時候,一切都覆水難收的時候,他們纔會明白,自己的固執又或者義無反顧,到底是多麼的可笑,甚至自己都無法面對從前的自己。
但這一切都是未來的事情,這些被固執衝昏頭腦的人,或許永遠不會明白。
“白熊,說實話,我還挺佩服你的,但今天,我是打心眼裡瞧不起你,你能從中東活着回來,你能熬過來被逃兵兩字緊緊扣着的日子,你能被稱爲瑞拉姆斯的野獸,但這一次,你真的做錯了,助紂爲虐也得有個限度。”小童孤傲的站着,這局浦大廈門前唯一站着的男人,或許不是最聰明的人,但絕對是最強悍的一位。
誰也不知道,這個男人能夠站在這裡到底經歷了什麼,辜負了什麼,付出了什麼,犧牲了什麼。
如果單單只是感覺到這個男人的強悍的話,那麼實在是太悲哀了點。
“你以爲你踏進去就能改變什麼了嗎?”白熊努力翻騰着身體站起,滿臉的血水。
小童停住腳,轉過頭看着白熊,這個努力稱職當做一條看門狗的男人,莫名的讓小童心生惱火。
“能改變什麼?我的確改變不了任何,也不可能改變什麼,但要是我真的聽天由命如此的話,那麼就真的無法改變什麼了,或許當第一個踏進這座大樓的癩蛤蟆也不錯,至少能夠讓他們記住有我這麼一個把視野擡高到他們這個高度的人。”小童一臉的感嘆,似乎有些生不逢時,但好在這個時代也沒有他想象的那般惡劣到極點,至少讓他見到了幾個還算脊樑中正的人。
白熊若有所思的看着小童,終於還是沒有說出任何,就這樣看着小童走向這座高樓,留下一個無比瀟灑的背影。
猛然間,白熊突然覺得,或許做這麼一個義無反顧,拋開生死做任何資金想要做的的人也不錯,儘管最後一刻,或許有着太多東西,但至少沒有什麼遺憾可言。
小童終究還是走出了他的視線,這一次,白熊徹底的輸了,儘管有一邊是生,有一邊是死。
小童,早已踏出了他所觀望的世界,雖然白熊最不想承認這個,但確確實實的是,當他踏入到這個局浦大廈的時候,小童就已經踏出了這個時代最難以逾越的高山。
但這個身影,註定會消失在這一片縹緲之中,雖然有些遺憾,但好在他看到了背影,三生有幸,不過如此。
踏進局浦,小童表情慢慢沉了下來,卻沒有任何凝重,更像是漫不經心一般,像是絲毫不在意這是這個北京最危險的地方一般。
此刻,北京這場時代的戰役正斗的火熱,或許因爲到了末尾,但這個從開始就看到了結局的戰役,讓小童實在覺得沒有什麼意思,雖然自己踏進局浦也是會有一種下場,那就是死。
但小童也只不過想要看看這些站在時代頂端的人們到底長着什麼樣的模樣罷了。
這座大廈的內部裝飾跟普通的大樓沒有什麼區別,或許是在掩人耳目,但唯一特別的是,這巨大的大廳中,沒有一個人影,只有一片空蕩,像是一片空靈,又或者是一座死城。
小童站在這巨大的大廳中央,仰頭看着二樓的方向,在護欄前站着一個扎着雙馬尾的姑娘,一身古風十分的服飾,像是某些古裝劇走出的人物,但站在那兒卻是毫無違和感可言。
“你知道嗎?你是第一個踏進這裡的外人,也正因爲你,這場時代的改革,我往前推了十年。”這個雙手撐着下巴的小姑娘說着,臉上似乎還有那麼一絲笑意。
“這是我的榮幸?”小童就這樣看着,卻不是以一副看着人畜無害小姑娘該有的神情了,無比的冷峻,在這冷峻之中還帶着一些忌諱。
“是你的榮幸,也是我的榮幸,想不到這個時代之中竟然還有人注視到這個高度,可惜你生錯了位置,如果你是三大家族的孩子,今天就絕對不敢踏進這局浦了,你知道你改變不了什麼,還敢踏進來,是你的勇敢,也是你的傻。”朵朵淡淡的說着,若有所思的模樣,像是一個整天想着偶像劇與梳妝打扮的思春期少女,但要是被這副外表矇蔽的話,小童就不會這麼簡單的站到這裡了。
“你們總是說些站着說話不腰疼的話,恰似無病**,我纔沒有想那麼多多餘的東西,只是單純的想要踏進來罷了。”小童笑了,臉上有一絲讓朵朵覺得不舒服的嘲諷,又或者這個男人身上所散發出的危險氣息。
“那我們就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臨死前,你還有什麼想說的?”朵朵突然歪着腦袋問道,像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孩子,在問着最天真無邪的問題,讓人心中升不起什麼厭惡。
“你不會想聽,我也未必想講。”小童冷聲說着。
槍聲響了。
一槍。
兩槍。
三槍。
一直到這個踏進局浦的男人倒在地上再也不能動彈爲止。
第一槍打在胸口。
第二槍打在肩膀。
第三槍直接穿過腦袋。
倒在大廳中央的,是第一個踏進局浦的男人。
是這個時代的驕子。
卻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這有些渺茫的結局,總會讓人想到註定這個詞彙。
二樓上,眼皮都沒有眨的姑娘就這樣看着倒下的男人,眼中沒有嘲諷,也沒有恐懼,更沒有所謂的同情,畢竟這是眼前這個驕子的選擇,如果真的同情的話,那麼這一定會是對這個小童最大的諷刺。
“樓外的人要不要解決?”一個男人從三樓如同猴子一般爬下來,這個大鬍子黑衣男揹着一杆狙,也是剛剛開槍的主人,明明可以一擊致命,卻硬生生開了三槍,只不過讓小童最後感到了痛苦,充分讓自己的獵物感受到死亡,是這個名爲黑犀的男人唯一的規則。
“留着。”朵朵淡淡的說着,仍然看着那個倒在血泊中的男人,或許這個男人罪不至死,因爲這個男人所付出的東西實在太多,但現在畢竟是如此的殘忍,這個男人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吸幾口局浦中的空氣,就如此的死了。
儘管這個結局是這個男人所選擇的。
儘管如此。
儘管如此。
也有點太不及人情了點。
“白熊還留不留?”這個男人淡淡的說着,聲音如同死神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