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寒風吹在背脊上,帶出刮骨般撕心裂肺的刺痛。
餘有臺腳步虛浮,茫然的跟在宮人的身後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出宮門,僵硬的爬上曲府的馬車。
他在回京的路上就在隱隱的猜着這個可能性,那時的他覺得這道念頭有多瘋狂,現在就有多後怕。
他不能因爲他那無法選擇的出身而害了顧家上下所有人的性命。
那個位置本就不是他所想,他更不能揹負無辜之人的性命在身上。
心中各種各種混亂的思緒閃過,他機械的跟在下人的身後一步步走向菊園。
曲清言收到千山送來的消息就忍不住去到了院門前去等人。
遠遠就見着餘有檯面色蒼白、雙眼無神的過了過來,到了近前她還未來得及出聲,就見着餘有臺一頭栽進了她的懷裡。
渾身發燙,人已是昏了過去。
曲清言給他砸了一個趔趄,向後退了兩步這才險險的站穩。
“千山,快來幫我把老師扶到房裡,再趕緊去請一位大夫過來。”
千山剛剛就被餘有臺暈倒的那一下嚇住,聽到曲清言的交代忙上前將人扶進了房裡。
“你出門時急的交代門房,祖父若是回府定要及時派人來通知我。”
千山應着聲急吼吼的出門去了,身邊三位親信就只帶了一位回來,千山出門她手邊就沒了好用的人手。
她到底算是一個女兒家,這般照顧餘有臺有些不合常理,只能在他的額頭搭了塊冰布巾,出門去尋柳氏要人。
曲文海一整日都惦記着餘有臺進宮的情況,武英殿內的消息向來極難打探,趙全是個滑不留手的傢伙,他安排在武英殿當差的那些宮人都極難收買。
至少到目前爲止他都還沒有得手。
他只收到消息景帝召見餘有臺時將大殿中所有侍奉的宮人全部趕了出去。
到底是怎樣的機密之事連趙全不能聽說?
曲文海心下驚疑就已是準備要不管不顧的去問餘有臺,結果一回府就收到餘有臺病倒的消息。
他腳下一頓,直直的奔着菊園行去。
“祖父。”
“有臺這是怎麼了?早上出門是不是還好端端的?”
曲文海原本還以爲這是餘有臺用出的手段,卻是沒想到他竟是真的病倒了。
曲清言也不知到底是怎麼回事,只得轉述着大夫的話:“內火重又外感風寒,所以病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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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嚴重?”
“要看今晚的情況,若是高熱一直不退怕會有危險。”
就因爲大夫的這句話,曲清言連避嫌都已是顧不上了,從柳氏那裡要了兩個小廝過來,有些事她也已經是親自上手。
“怎麼會這樣?早上出門時明明還是好端端的。”
曲文海現在也摸不準餘有臺到底同景帝都談了些什麼,摸不準景帝對顧家和餘有臺的態度。
他這段時日因着顧家的事焦頭爛額,實在不敢想若是餘有臺再有什麼意外他又當如何。
曲文海看着躺在牀上面如蠟紙的餘有臺,狠狠的揉了揉眉心。
“我這就去尋太醫院的院使過來,你先小心照顧着些。”
曲文海連晚膳都顧不得用又急急忙忙的出府去尋了崔院使,只他們前腳剛離開崔院使的府裡,後腳皇宮中的傳召就到了府裡。
崔院使這邊剛進到曲清言的院子,那邊皇宮中的景帝就已是收到了消息。
“爲了顧恩陽都急的病倒了嗎?倒也算有些良心,顧恩陽那個傢伙這些年沒有白白的照拂他。”
景帝負手站在殿中,透過推開的窗子看着天上的滿月,“罷了,罷了,他既是不願,朕又何必平白的做這樣一個壞人。”
顧恩陽……他用的本就最是順手。
而曲家,倒也難得到了這樣的時候還會急着爲顧恩陽那個傢伙奔走。
崔院使在菊園整整待了一個晚上,晨起的日光斜斜的射入窗櫺時,餘有臺的高熱終於是退了下去。
曲清言頂着泛青的黑眼圈送了崔院使出門,曲文海在她院中一直守到了上朝前,對着餘有臺對着顧恩陽也算是仁至義盡。
曲清言讓千山去廚房要了白粥過來,一直在火上熱着,只等餘有臺醒了就能用上一點。
她手撐着頭,坐在八仙桌旁,已是困得頭一點一點。
餘有臺睜眼就看到鴨青的牀幔,他視線慢慢的轉頭,扭過頭就看到坐在房中的曲清言。
記憶慢慢回籠,他掙扎着想要坐起身。
“老師醒了?”
曲清言聽到動靜睜開眼,就見着牀上原本躺平的身影掙扎着想要起身。
她忙上前撩開幔帳,擡手扶上餘有臺的肩膀。
她本就不算這個時空的靈魂,也不講那些男女大防,前一晚裡崔院使施針時一會要給餘有臺寬衣解帶,一會又要幫他穿好。
來回折騰間餘有臺那精瘦的上半身她不知看了多少次……
餘有臺就覺渾身綿軟的使不上一絲力氣,可……人有三急,他起不來也要起。
“扶我起來。”
“老師可是有事?我幫你就好。”
這個她怎麼幫!
餘有臺因着大病而發白的面上帶起了一絲紅暈,他很是不自在的說了幾個字:“我……要出恭。”
曲清言就覺自己像是被雷劈到了一般,再是顧不得扶余有臺起身,將人丟在那裡就跑了出去。
情急無奈看看上半身也就罷了,下半身……還是千山來吧。
千山一臉茫然被曲清言丟進了房裡,又有些窘迫的從房中逃了出來。
曲清言從不讓他們近身,這種貼身伺候他也是頭一遭。
尤其餘有臺病弱的模樣就像是一個病西施,平日裡嚴肅冷淡的一張臉褪去那份僞裝,竟然……過分的好看。
千山絕對不肯承認他有那麼一瞬間竟是有些看呆了……
主僕二人各自都帶着幾分不自在,而被千山粗暴的丟回牀上的餘有臺更是有幾分羞赧。
曲清言原本還想要小廝來幫餘有臺擦洗,看到他那病弱的有些勾人的模樣,心下嘆了口氣,認命的洗了布巾過去爲他擦臉。
“老師前一日在宮中可是遇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