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進的院子本就不算大,又因着院中人數不多,不論是餘有臺還是曲清言都沒有細細去佈置過。
現下突然迎來三位大員,雖是長安府知府喬永明爲他們安排了住所,可曲文海這次本就存了在曲清言面前刷好感的心思,自是不會去。
他不去吳金川也不願去,拉着臉住進了餘有臺的院子。
孔慕賢最後一個下手,就發現已是沒了他的地方,而他因着那分看不上曲文海祖孫的心思有心避開,就單獨一人住了出去。
曲文海雖說是長輩,可讓曲清言將自己所住的正房讓出來又有些於禮不合,恰好之前餘有臺在後院住過一些時日,她就命王嬤嬤將後院佈置出來。
來西北也不會存了遊玩享樂的心思,曲文海倒是不計較這些,他現在最爲在意的是曲清言爲了要叫他來西北。
“祖父就算不主動請纓這一遭怕是也躲不過,又何必不去賣個好。”
祖孫二人關緊了門窗,又命千山大安在關鍵處守着兩人這才準備將話說開。
曲文海聞言不由得有些失望,這雖是事實但他私心裡總以爲曲清言已是有了應對的法子,所以纔會勸他到西北來。
“確實收到消息,錢疏本在陛下面前一直在諫言由我來西北最適宜。”
“在陛下心中你們二人不論誰來都沒有差異,陛下要的是結果不是過程。”
曲清言毫不客氣的拆穿曲文海心下的最後一絲幻想,不客氣的又說着:“若是祖父不主動請纓,若是這趟前來差事辦的不合聖意,怕是還會落了排頭,所以還不若識相一點。”
曲文海的臉瞬間就黑了,哪怕是他明知道曲清言的口中就說不出什麼順耳的話,可被她如此奚落他的老臉還是受不住。
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又問道:“你現在對這西北也算了解,你覺此事如何處置最好?”
曲清言攤了攤手:“我不過一個六品小官,祖父以爲我能接觸到多少事?”
張乾遠和顧恩陽那兩個老狐狸不知是想要避着她,還是覺她身份和官職都還不夠在他們眼前晃盪,自始至終那二人將她接觸到的都格外有限。
她現在最多也就是知道三府中一共收繳了多少銀子。
她回答的光棍,曲文海就忍不住已是有些糟心。
“陛下那裡給出的時間不多,豫王那裡也命人送來消息說新兵需要操練,他希望半月內看到結果。”
半月內,這朱瑾睿倒是不論做什麼都是急性子。
別說曲文海他們幾人現在還沒思緒,就是已經尋到對策,想要徹底的給張乾遠他們擦完屁股怕是也要兩月的時間。
“祖父,你可是問過吳金川的意思?”
那人身爲兵部尚書同朱瑾睿應該有着往來,這樣的人放着不用就太過浪費了。
說到吳金川曲文海又是一陣頭疼:“他的想法自然是公事公辦,一切按照旨意來。”
公事公辦?倒是個有意思的。
只這公事公辦中到底有幾分是他的本意,有幾分是朱瑾睿的意思就不得而知了。
“祖父,吳金川既是要公事公辦,那不如就如此,你們擬了名單和人數交到各州府就是了。”
哪有那般容易!
曲文海就覺曲清言這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站着說話不腰疼。
要是能公事公辦,張乾遠和顧恩陽又如何會把爛攤子丟下就跑了。
“哪有這般簡單,你當初定的……哎,你可知你這是要讓他們絕後啊!”
“絕後?”曲清言冷笑,看着還有些糊塗的曲文海,厲聲說着:“怎麼,祖父是覺得孫兒當日定下的條例太過苛刻?還是還沒開始處理就想要幫那些認脫罪?
“祖父可知他們犯下的本就是流放大罪,現在不過是出錢出人就能解決,這不是皇恩浩蕩是什麼?
“難不成非要真的公事公辦,依照律例男的爲奴女的爲娼纔算合了他們的心意?”
當真是做官做的久,腦子都開始犯傻!
曲清言的話直接就將曲文海罵醒了,他想要保住禮部尚書的位置能幫他的從來不是西北的這些笑芝麻官,就算這陝西都布按三司中的封疆大吏也不行。
這次之後,這幾年中西北的官員不知要被撤換掉多少,他作何要爲這些馬上就要失勢的人去再三猶豫。
“清言說的對,是祖父魔怔了,居然忘了我同吳大人是握着聖旨而來的。”
見着曲文海眼中的迷茫散去,曲清言滿意的點了點頭。
“吳大人的想法是極好的,祖父理當全力協助纔是。”
“是,清言說的極是。”
他打下手,那麼舉着鐮刀之人就是吳金川,哪怕是有人心生不滿,對象也是吳金川,同他干係不大。
曲文海笑的格外舒心,他就知道曲清言會讓他來西北就定是幫他想好了對策。
“清言啊,這三年任期過去,祖父將你調回京城如何?”
“回京?”曲清言眉頭一挑:“祖父不會是忘了孫兒的真實身份了吧,三年任期一過孫兒就年滿二十,再沒了理由不去議親。
“有一位禮部尚書的祖父,一位同顧家聯姻的兄長,我自己又是狀元出身,容貌不俗,再加上之前在武英殿中的表現不知落入多少人的眼。祖父,你覺得這京中會有多少人家的姑娘也要許給我?”
她這話明顯有些大言不慚,可落在曲文海耳中那些優點……就是明擺着的……
曲清言的條件確實……好的厲害了,這可怎麼辦?
這麼從聰慧的孫子,嗯,孫女,不能放在身邊實在是他的損失。
“清言啊,你可有想過有朝一日恢復女兒身?”
“如何恢復?假死還是換個身份?”曲清言冷笑着反問,她現在的身爲沒有一處不好,她爲什麼要換。
“祖父,我喜歡入朝爲官。”
喜歡這種玩弄人心、處處算計,朝堂上的波譎詭異就算是刀也不如後宅的隱私那般殺人於無形。
那樣的方寸天地如何能困住她已經振翅高飛的心?
她的回答似是早就在曲文海的意料之中:“祖父會爲你尋一門妥帖的親事,你若是想有侍妾做遮掩,倒也無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