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雖有些不情願,但知道田氏此舉的道理也沒辦法攔着,只得派人去蘭山院給秦氏傳了口信。
秦氏收到消息瞬間就有些慌,這段時日裡曲清言每日都讓王嬤嬤去到後宅給秦氏洗腦,讓秦氏明白一旦她的身份暴露出去她們母女二人,乃至整個曲家都會有滅頂之災。
她現在同鄉試、會試前還有所不同,她現在是景帝欽點的狀元,一旦事發就是欺君大罪。
秦氏雖不明白欺君之罪到底是什麼,但聽起來總覺得很嚴重的樣子。
又加上府中沒了經常來慫恿她的曲昭雲,她一時間沒了主心骨,做夢都是自己當年做的好事被拆穿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她這段時日就變得格外沉悶。
就是曲家自趙堂子衚衕搬到燈市口大街這麼熱鬧的事,她都提不起精神去摻和。
這會突然收到柳氏送來的消息,讓她去春暉院招待那些夫人小姐……這其中的隱喻她再是愚鈍也能聽懂。
“王嬤嬤,這可怎麼辦是好,老夫人那裡怕是動了讓清言說親的念頭了。”
秦氏死死的攥着王嬤嬤的手臂,心慌得臉都慘白成一片。
王嬤嬤忙拍着她的後背:“夫人別急,大少爺都還沒議親,哪裡能這麼快就輪到四少爺,再說四少爺身子弱,總要再養上兩年,你說是吧。”
“是,是,是這個理兒,我怎麼就把這茬給忘了,來,服侍我更新梳洗,我也去春暉院見見那些平日裡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夫人小姐,看是不是我兒中了狀元她們就換了一副嘴臉。”
秦氏被王嬤嬤安撫下來,換了石青色夏衫興匆匆的去往春暉院。
“這是府裡的三夫人,當科狀元的母親吧。”
秦氏一進了院子就聽着右手邊有人遞上來一句,她側頭就見着一婦人三十許的年紀,頭上帶着?髻,髻頂插着金鑲綠松石挑心,兩側插有牡丹、梅花、蘭花形金簪各一對。
身上穿着一件織金官綠紵絲羅衫,白春羅灑線連裙,腳穿着爽高底花鞋,是這京中最流行的樣式。
她身旁有柳氏派來的嬤嬤,見她眼中帶着疑惑忙在她耳邊小聲說道:“這是會昌伯府長房的鄭氏。”
會昌伯府……秦氏身在內宅並不知曉曲清言同聶家的那些許恩怨,只聽着對方伯府的爵位便下意識的眼前一亮。
鄭氏說話間已是走了過來,拉着秦氏好一通誇,只誇得秦氏徹底分不清東南西北。
“說來還是秦夫人有福氣,能生出四少爺那般人物,極是俊俏不說學問又是一等一的好,伯爺在府中時都幾次忍不住誇讚。”
秦氏扯着帕子呵呵呵的傻笑,被鄭氏這般一說她倒是也覺自己格外有福氣,夫君雖然早逝但有個能中狀元的兒子,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
“秦夫人,四少爺年紀也不算小,可是議親了?”
秦氏正美着,被鄭氏一提親事一顆心瞬間就是一緊。
“急,急什麼。清聞、清希那幾個孩子都還未議親,清言那孩子也不急。”
“這怎麼就不急的,秦夫人定是剛來這京城還不懂其中的門道。”
鄭氏扯着秦氏好一通洗腦,直說道晌午時間,秦氏暈飄飄的竟是不知自己是如何應下的同聶家的親事。
待她回過神來宴席已經結束,鄭氏早已經上了回府的馬車,她慌着回到蘭山院就忙讓下人去尋曲清言。
前院的宴席散的不如女眷那般快,曲清言被顧若鴻一連灌了三杯酒此時已是面頰微紅,雙眸瀲灩着水光,一手撐着頭在強打着精神。
“清言兄的酒量倒是還沒練出來,還真是該罰。”
顧若鴻說話間又斟滿了一杯酒遞到了曲清言面前,曲清言軟綿綿的擡手推開,站起身晃盪着向外走去。
堂中有些憋悶讓她越發有些頭暈。
她如此不給面子,顧若鴻捏着酒杯的手微微一緊,正欲追出去就聽曲清聞在旁輕聲一笑:“清衝兄酒癮若是犯了不若敦敏陪你飲上幾杯,四弟酒量不佳清衝兄又何必同他一道,徒惹得沒趣。”
八月天,剛入秋,暑氣依舊大。
曲清言靠在廊柱上眯着眼,背上已是被酒氣蒸騰出的汗水打溼。
“少爺,三夫人讓您過去,似是有急事。”
千山急匆匆的尋來就見着曲清言靠坐在角落裡,面上的潮紅似是都未曾褪去。
曲清言正好懶得在進到堂中應酬,命千山進門去給曲清聞傳了話就直接去了蘭山院。
“兒啊,怎麼辦,怎麼辦,娘之前腦子不清楚,那鄭氏在娘耳邊唸叨了好多遍,娘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就把親事給應承下來了。”
秦氏見曲清言進門就直接自榻上跳了下來,有些語無倫次的在地中間開始打轉。
曲清言本就有些醉酒,被她轉的有些暈,就坐到一旁揉了揉太陽穴。
“誰是鄭氏?”
“你不知道?你連會昌伯府的大夫人都不知道?”
秦氏頓住身被曲清言的問題一打岔,心下倒是安定了些許。
“會昌伯府?”曲清言被這幾個字打散了半數的酒意:“我的親事同會昌伯府有什麼關係?”
秦氏縮着肩膀,一眼一眼的掃着曲清言:“就,就……就今天那個大夫人鄭氏想要將她的小女兒說給你,娘也不知怎麼的就頭腦一熱應了下來。”
秦氏出身一向不高,她絕不承認自己是被會昌伯三個字鎮住了。
超品的伯府出來的小姐要嫁進來給她做兒媳,只想一想她就忍不住激動的直打哆嗦。
“娘當知道兒子沒辦法成親,”曲清言頭疼的繼續揉着眉心,也不去看秦氏的臉色只又說着:“會昌伯府同兒子同曲家都有些瓜葛在,這事母親今日就只當應酬了場面話,以後鄭氏傳話也好想邀也罷都不要再應承。
“兒子會去尋祖父去解決,母親且記得兒子的身份,成親一事斷不可再去應承,明白了嗎?”
秦氏心有不甘的點了點頭,對着那伯府的頭銜依舊有些垂涎。
“兒子,那伯府小姐咱們當真不能娶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