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裡,景帝由宮人服侍着換了常服,擺了午膳,這才聽有宮人在殿外傳話:“陛下,太子殿下駕到。”
“嗯。”他隨意應了聲,就聽有宮人向着殿外喊着:“傳。”
“來,坐吧,陪父皇用膳。”
景帝眼神看向下手的位置,朱瑾鈺聽話的坐過去。
“這幾日主持殿試,感受如何?”
景帝問的隨意,朱瑾鈺卻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經注意去回話。
“兒臣收穫頗多,殿試中看了考生的文章,兒臣頗有所得。”
“哦?太子也有自己的心得?倒是有趣,不如說來聽聽看。”
景帝放下碗筷鼓勵的看過去,太子攥起藏在袖袍中的手,許久,迎上景帝的目光:“不過……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景帝眼中你的笑一點點變淡,他就側着頭看着朱瑾鈺。
“原來你記住的是這一句。”
景帝這話中不無嘆息,朱瑾鈺擡眼想要再爭論一二,只他會將曲清言欽點爲一甲頭名,又怎麼會不贊同她這一句。
“這一科的科場舞弊從上到下,朕都不會放過。”
太子身子微動,景帝這是在警告他不要插手。
想到前一日禮部尚書送來的口信,他心頭掙扎着,最終只輕輕的點了點頭。
曲文海洗淨了手臉自大牢中出來才收到府中下人送來的消息,他坐在馬車裡無聲大笑。
當真是想不到這一遭到最後,漁翁得利的竟是他們祖孫三人。
一位年僅十七歲的狀元,一位二甲第八名。
老天待他當真是不薄。
他回到府裡時天色已晚,府中賓客已是散去大半,只今日到曲府做客的大半都是想今後仰仗曲家存活的小門小戶,還不需要勞動他這位三品大員前去招待。
待用過晚膳將那二人喚至書房,曲文海哪怕已是看到曲清言面上遮掩不住的疲憊,還是語帶興奮的說着。
“想不到,當真想不到,這一科裡不論是顧若鴻還是楊建賢都呼聲極高,卻是沒想到這狀元會被你摘了去。”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這個孫兒,就覺他還只差一門極好的親事就格外圓滿。
曲清言被他誇讚的微微有些發窘,尤其是想到自己在奉先殿內跪謝那一聲,響亮的只差繞樑三日她就恨不能找塊豆腐撞一撞。
“許是陰差陽錯,廷對時最先進去的十人中沒有我們三人。”
“那十人裡自是不會有你們三個。”
曲文海捋着鬍鬚笑的高深,要說顧恩陽的套路他也是到了今日聽到了廷對的內幕纔想到。
會試時會由着楊忠傑一再的薦卷,無非是存了賣他和禮部尚書一點面子的想法,卻不想被如此擺了一道。
顧家三代閣老,顧恩陽不是沒見過世面的毛頭小子,狠起來就算不能讓對方一蹶不振也會狠狠的反咬一口。
所以他殿試的時候故意由着那羣尚不自知的人,繼續將那羣人往前推,直接遞到了景帝面前。
曲文海心中感嘆,要不是曲清言視線提醒讓他得以佔到先機,這一遭他怕是最多就只能看看熱鬧。
曲清言後來能得到機會進殿去面聖,應是佔到了顧恩陽的便宜。
他這邊搖頭晃腦好不得意,顧府中,顧若鴻對今日殿選所發生的一切都很不解。
“祖父,我們三人會試的成績並不算極好,怎麼鼎甲會是我們三人?在我們之前不是入殿了十人,他們怎麼會……”
顧若鴻心間的疑問已經停了一整日,只這一日的顧府比起曲府更家熱鬧,去到曲家的大部分還是一些五品六品的官員,進到顧府的各部的三四品大員也有不少。
畢竟顧家同周家一般,出過幾任閣老,在朝堂的地位遠非旁人可比。
顧若鴻回到府中也是忙到掌燈時分纔將人送走,只顧恩陽回來的太晚。
顧恩陽這些年一直有心栽培這個長孫,尤其他此次一舉出仕,待日後進了翰林院也算離天子更進一步。
“你覺今日在殿中遇到應是何事?”
他不答反問,考驗着顧若鴻對朝堂的敏感度。
顧若鴻下午晌雖是一直在招待賓客,但那幾人被從殿中押走的場景一直在他眼前蕩着,讓他忍不住去細想。
“祖父,孫兒以爲能在廷對期間被下旨押走,應是他們做了什麼觸怒陛下之事。廷對,應就如同我們今日這般陛下發問我等回答,不過是孝經中的問題,孫兒以爲他們能子會試中脫穎而出,這些問題應是難不倒他們。
所以應是在旁的方面出了岔子,而祖父字放榜歸家後又變得愈發忙碌,每日神容無比嚴肅,所以孫兒猜測應是會試的過程中出了差錯,祖父在想盡辦法補救。
今日被帶走那幾人應該就是這個岔子。”
顧若鴻的一番話有理有據,推測幾乎絲毫不差。
顧恩陽滿意的點了點頭:“祖父其實是希望這一科你的拔得頭籌,二十二歲高中狀元倒也是一件值得稱道之事,只可惜祖父行事到底還還犯了陛下的忌諱,所以你只得了第二。”
能進鼎甲於顧若鴻而言就已是格外滿意,尤其他的名字還壓在楊建賢之上。
那位名滿京城的易安公子,這一科只得一個探花說來會格外讓人嘆息。
只讓他無法接受的是竟然是那樣一個傢伙壓在他們二人之上做了狀元!
“祖父,舞弊一事對您的影響可是嚴重?”
嚴重?按時對方部排縝密,一步套着一步,他若是事先沒有收到曲文海的提醒定是一腳就踏進去,這一遭就算保得住吏部尚書、內閣閣老之位,也會傷筋動骨。
但有了張乾遠及曲文海一行人的干預,他不過是在景帝心中惹了一二忌諱,日後總能尋到辦法彌補。
所以……他想到曲文海兩次登門心中對那個老傢伙就又愛又恨。
“無礙,有事的不會是顧府,你且放心就是,再過幾日就是傳臚大典,回去好生準備着吧。”
顧若鴻得到想要的答案,應是退了下去。
只顧府不過是稍稍受到震動,楊府那裡就格外動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