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八年的春節過得很快,我爲即將再見蔣路升很開心又爲與外婆分別而難過。
外公在我母親同我現在一般大時候便離去,那時不過三十出頭的外婆拒絕了所有說媒的婆人,一人把我母親養大,後來又伴我長大。
父親“騙”走母親時對外婆說會一輩子只寵愛她,當時外婆忍着淚拉住母親的手又接過父親的手,把兩隻手交疊一起時她說:“一輩子好,一輩子好”。
父親如今回想起那天的經過,他說他彷彿看見了外婆眼神中堅定與祝願,那一刻父親想外婆許是想起了外公。
秦覺是在年初五的那天早上來告別的,他要開學了。
我幾乎都快忘了,秦覺他與我同歲。
除夕夜後再見他是家對面的魚塘邊,因爲村子裡的叔伯們難遇見這樣好的天氣,推了吃席宴,拿上漁具守着魚兒上鉤。
秦覺平時幾乎不會離開他家的小院子,那一天也是難得的看見他來魚塘,
就那麼默默的站在叔伯們後面,偶爾釣上來一條魚,也會跟着叔伯們笑,暗暗的、深入眉眼的。
李伯取下魚鉤上的魚想扔進水桶裡,才發現桶離自己有點遠,起身拿桶牽動魚竿又怕驚動魚兒。
爲難之時,一人提着桶過來放在他身旁。
發現是秦覺,李伯愣了些許,笑着說道:小秦啊!”
“對釣魚有興趣?”
秦覺點頭,李伯來勁了,讓出半邊凳子,示意他一起坐。
“現在喜歡釣魚的年輕娃娃不多囉,沒耐心。諾,那邊就是一個”
順着李伯的指示,秦覺看向了我。
“說起來,小秦你以前跟小兮,你們兩可是村中出了名的小霸王,還偷吃過我家後院的李子!記得嗎?”
李伯想到那時偷吃被抓的兩人,一個嚇得樹上下不來,一個樹下手忙腳亂的藏果子,如今都長這樣大了。
“記得,全村中就屬您家李子最甜。”
好像想忘記都難!
“兩個小鬼頭,哈哈哈哈……看來不止一次”
確實不止一次,只是被發現就那一次。
秦覺說的沒錯,的確是李伯家的李子最甜。甜到現在回想起來也甘願再做回‘小偷‘,只是可惜那棵李子樹沒能挺過‘年歲‘化作了枯木,而曾經偷嘗過它果實的人兒能光明正大的品嚐時卻沒了機會。
我在這場需要足夠耐心的活動中敗下陣來,離開時李伯的水桶裡已經有了不少魚。
那一天戴上眼鏡的秦覺沒了我平日裡對他冰塊印象反而給人一種鄰家好哥哥的感覺。
零八年的春節在離家的親人迴歸中開始又在親人們的離開而結束。
離開前的一晚,我照例給蔣路升撥電話,心裡默數着倒計時。
“一、二、三……”
因爲在到達五秒之前,電話都會被接起。可是這一次好像不行!我看了牆上的時鐘,也不晚,以前也都是這個時間!再等等吧,也許是不在家。
後來,我再打了幾次,都是忙音!
其實,等我回去了給他一個驚喜也不是不行!
當晚,我是窩在外婆的懷裡睡覺。
如同小時候一樣,外婆的臂膀總是讓我很安心。我把頭埋得更深,在外婆懷裡晃動,引得外婆大笑。
“外婆~,小兮要跟你坦白一件事”我繳着棉被,心虛到!
“哦?原來是做了虧心事啊?”外婆拍拍我的背,很輕。
“也不是,不算虧心事。就是一點小小的事情”我否認,打長途電話也不算虧心事吧!
我把事情跟外婆說明白了,但沒有說明電話那頭是蔣路升。
我謊稱是同學來調查假期生活的,其實這拙劣的藉口哪能瞞住外婆,只不過不想拆穿我罷了。
我回想着與蔣路升通了幾次電話,按照長途電話的收費標準心裡計算着一共消費了多少話費。
原本我想着電話打都打了,沒被發現就很好了,但是又想着長途話費一出來不就暴露了!
“小調皮,該睡了”外婆替我捻了捻被子。
那一晚我睡得很安心。
到家已經是兩天後,蔣路升家裡的電話號碼依然不通。
我望着手中年初一所求的平安符,想着總要親手遞給他。
時間也還早,蔣奶奶的早餐攤還沒有收,沒準在那裡可以看見蔣路升。
事實是我想錯了,蔣奶奶的早餐攤沒營業。
隔壁賣水果大伯也已與我有個臉熟他告訴我蔣奶奶已經有三四天沒有開門。三四天,那不就是我在外婆家沒有接通的電話那時開始。
怎麼了?是有什麼事情嗎?
到我想要去找他我才發現我不清楚他家的地址,那是模糊的。
好像除了等待,就只剩下了等待。
還有明天的開學呢,明天我一定去他的班級堵着他好好問問,也讓他好好瞧瞧我沒有長胖……可是究竟是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