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下,擡頭看着無人醒,“吳大哥,你似乎比我還要有信心,可是我現在有點亂,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你有事瞞着我嗎?”
“沒有,我能爲你做的已經都做了,對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必想的太多。”
“可是爲什麼我總覺得你心裡十分踏實呢?”
無人醒看了看我,隔着面具,我能感覺到他在笑,“小丫頭,反正已經走投無路了,大不了魚死網破,有什麼不踏實的,是不是?”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果然還是行走江湖多年的人心思沉靜,他說的對,反正已經這樣了,沒有退路的人,還有什麼不踏實的呢?
我點點頭,“吳大哥,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放心吧,在洛東亭真正開始做事之前,我一定會保住自己貴妃的身份。”
“這就對了,不過丫頭,無論什麼時候,心思沉靜雖好,也不要太勉強了自己,命沒了就什麼都沒了。”
我有些無奈,“吳大哥,你自己說的話,自己不覺得矛盾嗎?”
“不矛盾,保護自己和沉下心來做事,你一定要把握好分寸。”
“我知道了。”
他見我無話,凌空一躍,消失在後面的假山疊影裡,我轉過身,對着角落裡的空地發呆,以前那裡曾經有一個小小的房子,洛鴻影告訴我,想家了就來這裡看看,如今看到這小塊的空地,心裡倒真的有些感慨了。
當初那個端莊高貴的男人,如今也成了一縷冤魂,不管是因爲欺騙還是誤會,我畢竟也曾對他付以真心,洛鴻影,你還好嗎?我很快就要給你,給我們的孩子報仇了,還有安大哥,小七,羌遙,柳心,還有好多或許我都不太熟識的人,他們都被洛寒桐害死了,我知道他是你弟弟,可是事到如今,我只能如此,你不會怪我吧?
草木無聲,我知道不會有人回答我的,我安安靜靜的看着春日發着嫩芽的樹梢,不知不覺淚水落了下來。
回到戀花凌,冬葉迎上來,“娘娘可還好?”
我看着她眼神不太對,便問道:“怎麼了?”
“娘娘,陛下剛剛來過了,見您不在,又走了?”
我心裡一緊,我一個人出門,連冬葉都沒有帶,洛寒桐會不會因此生疑呢?趕緊問冬葉,“他說了什麼嗎?”
“陛下吩咐我們幫娘娘整理行囊,似乎要送娘娘出宮了……”
“出宮,什麼時候?”
“就是……今晚。”
我心裡一怔,今晚,“他人呢?”
“容總管說陛下國事繁忙,已經回御書房閱看奏章去了。”
我二話不說,轉身往外跑,冬葉在後面跟着我一起小跑,“娘娘,您身子還未好,慢些跑,您這是去哪?”
“御書房!”
我一路跌跌撞撞跑到御書房,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跑得太急了,感覺喉嚨裡發鹹,好像要吐血。
容兼正站在御書房的門口候着,我踉踉蹌蹌的跑上臺階,推門欲進,容兼趕緊彎腰伸手攔住了我,“娘娘,您這是有什麼事嗎?請容奴才去通稟陛下一聲。”
我伸手想要打開他的手,“走開,我找陛下什麼時候通稟過?”
不想容兼輕巧的一閃,轉身又攔在了我的面前,依然帶着假惺惺的笑,“娘娘,何必動怒呢?陛下吩咐了,今日國事實在是繁忙,無論是什麼人想見陛下都要先通稟一聲,您可不要爲難奴才啊……”
他拉着長音,言語間卻不似平日裡卑躬屈膝的客氣,我知道容兼的功夫在我之上,就算我硬闖,也未必能過的了這一關,而且洛寒桐讓容兼攔着,必定是已經料定了我會來找他,看來他是狠了心要把我這個礙事的妖精送走了。
我直直的看着容兼,“既然如此,那便勞煩容總管通稟一聲,本宮就在這裡等着陛下。”
“是,娘娘您稍後。”
容兼朝旁邊的人擺擺手,立刻有小內監把御書房的門開了一道縫,輕手輕腳的進去了。
容兼對我笑道:“娘娘,已經有人去稟告了,奴才陪你在這裡候着。”
這個傢伙的心機實在是太深了,明明知道只有他能攔得住我,所以便在這裡陪我一起等,定是怕他若進去了我便立刻衝進去了。
看來洛寒桐還真是安排的妥妥帖帖。
片刻,那通稟的小內監便出來了,臉上帶着一個大大的手掌印,哭喪着臉對容兼說:“容總管,陛下說了,誰要是再敢打擾他,格殺勿論。”
容兼裝作爲難的樣子看着我,“娘娘,您看這,您也得體量奴才們的辛苦不是?”
“容兼,你現在立刻去告訴陛下我要見他。”
“娘娘啊,奴才知道您平日裡待奴才不薄,可是奴才不能不要命,您看着小子的臉給打的,要是再進去,我這顆賤頭可就保不住了……”
我對他冷笑,“你若是不進去,我現在就一頭撞死在你面前。”
“喲,娘娘,您可別啊……”
“那你去不去。”
容兼無奈,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好吧,爲了娘娘的大恩大德,奴才今天豁出去了。”
我看着他假裝大義凌然的樣子覺得有點噁心,可是沒有辦法,這是我唯一的出路,“容兼,你應該知道,如果我今天見不到陛下,那麼我可能永遠都見不到陛下了。”
“娘娘,您別這麼說,奴才現在就去還不成嗎?”
容兼對我施了一禮,對身邊的其他幾個小內監說:“你們幾個,小心伺候着娘娘,若是怠慢了,回去打你們的板子。”
“是,總管。”
容兼推門走進去了,裡面的光線比外面暗一些,透過那個門縫,我似乎隱隱約約的看見裡面的龍書案後並沒有人,心裡一驚,是我看錯了?還是洛寒桐根本就不在御書房,他用御書房做幌子,根本就是在騙我呢?
我心裡忐忑着直等到容兼出來,問他怎麼樣,他搖搖頭,“娘娘,陛下說了,他今日誰都不見。”
我伸手就拎住了他的領子,“容兼,你給本宮說實話,陛下到底在哪?”
“娘娘……您這是什麼意思呢?”
我抓着剛纔那個臉上捱了一巴掌的小內監,一把把他拎過來,把他的臉推到容兼面前,“陛下的手有這麼小嗎?這分明就是這小奴才自己打的!”
容兼臉上露出一絲尷尬,小內監一下子就跪倒在地了,“娘娘饒命啊!”
“容兼,你快告訴我陛下到底在哪?”
“娘娘,奴才真的不能說,陛下說了,今日要送娘娘出宮,未免別離之苦,陛下今日是定不會見您的。”
翻臉還真是快,洛寒桐,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我伸手拔下頭上的玉釵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容兼,陛下要送本宮出宮,可沒說要了這條命,若是今日你不告訴本宮他在哪,本宮就死在你面前,有婢女爲證,你容兼和今日所有站在御書房門前的小僕,都會沒命的。”
容兼嚇了一跳,“娘娘,您別衝動!”
我狠了狠心,把玉釵往皮膚裡刺進了一點,感覺到有一滴滴溫熱的血順着脖子流了下來,我看着容兼,“你應該認識我很多年了,雖然我不記得從前,但是我相信我的性情沒有變,你知道我能做出什麼事,容兼,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我一邊說着,一邊把玉釵又刺進了一分,容兼“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娘娘,您千萬保重玉體啊。”
“那你說,陛下現在何處?”
“陛下他……他在玉瑾佳人宮中。”
我聽着,一口血差點噴到容兼的臉上,我在這裡差點丟了性命找他,他倒跑去墨玉那裡逍遙快活,洛寒桐,你的心變得還真快啊,我還沒走,就找到新歡了。
若不是爲了報仇,你這樣的男人就算跪在地上求我,我都不會理你的。
不過,這纔是洛寒桐的真是面目,他洛寒桐,不一直是一個這樣的傢伙嗎?我也真是的,見到他虛情假意的面孔多了,倒差點相信了他是個癡情的種。
我嘆了口氣,放下了玉簪,對容兼說:“起來吧。”
容兼爬起來,“娘娘,您不會是要去找陛下吧?陛下是不會見您的。”
我對他露出一個苦澀的笑,“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容兼的臉上將信將疑,“娘娘,您的傷還流着血呢……要不要奴才找個太醫來給您瞧瞧?”
“不用了,本宮的傷口不在這。”我一邊說着,轉身帶着冬葉離開了。
找了個拐角,坐在石凳上休息,冬葉用身上的絲帕把我的脖子纏了一圈,小心翼翼的說:“何必這樣呢?若是真的能出宮去,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冬葉,你應該知道我現在的處境,我若是出了宮,那麼我之前所受的所有屈辱,我做的那麼多事就全都白費了,我必須要留在洛寒桐身邊,這樣才能親自向全天下揭穿他所有的陰謀,新君繼位纔會名正言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