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韓奕一樣，李舒芸也比約定的時間早到了。她可能沒想到韓奕會比她還早，所以進門之後在隨意地掃了一圈看到韓奕的身影時愣了許久纔回過神。
韓奕是背對着門坐的，並沒有看到李舒芸進來，擡起頭無意識地往外面瞥了一眼，正好看到了莊月星的紅色寶馬，微微一愣，下意識地往畫廊看去，當然，一樓還是隻有林泉這個無聊的小員工。
韓奕看了一眼時間，正在糾結要不要回畫廊看看的時候，頭頂一片陰影打下來，李舒芸坐到了他對面。
“來那麼早？”韓奕笑了笑。
“你不是更早？”李舒芸也笑了一下，臉色卻有些蒼白。
韓奕聳了聳肩，“我離得近麼。”說着，對不遠處的服務員示意了一下，“喝什麼？”
“咖啡就好。”
“兩杯咖啡。”韓奕點完之後，不經意地瞄了一眼外面的紅色寶馬，略有些擔憂地想，應該只有莊月星一個人在吧，那丫頭不會那麼快就帶着李舒俊來畫廊晃悠吧。
等咖啡的時候，兩人都沒有說話。李舒芸是不知道該說什麼，韓奕是不着急說些什麼。沒事可做沒話可說的時候，視線自然而然地又在了馬路對面的畫廊裡。
林泉依舊閒不住，拿着個雞毛毯子在畫廊裡轉來轉去，掃到莊月辰的那兩幅風景畫的時候還特地多掃了幾下，跟寶貝似的。韓奕忍不住笑了一下，一想到現在林泉和林夢看莊月辰就像看財神一樣就覺得很可樂。
李舒芸聽到聲音轉過臉看了一眼，也沒說什麼，只停留了一秒就繼續轉向了畫廊的方向。
就這樣各自沉默着，直到服務員送上來兩杯咖啡，李舒芸雙手貼着咖啡杯的邊緣，輕輕地吐出一口氣，選擇像以往一樣尋常地開口，嘴角扯出一個微小的弧度，笑着說：“我前幾天經過畫廊，林泉說你好多天沒回去了。”
“啊，對。”韓奕點頭，無奈地說：“月辰生病了，拖得挺久。”
李舒芸之前就已經從林泉那裡聽說了原因，所以這個時候也沒露出太多的情緒來，只是自然地開玩笑接了下去，“幸好你是自己開畫廊的，不然像你這樣的員工天天曠工肯定早就被炒魷魚了。”
“所以說我不是上班的料，幸好趁早辭職不幹了。”韓奕自嘲地接口。
李舒芸盯着韓奕臉上的笑意看了好一會兒，心裡一瞬間涌過萬千複雜的思緒最後都變成了不捨，她知道，可能今天之後就不會再看到這樣的笑容了，韓奕不可能只是約她出來喝杯咖啡而已，等他把該說的話說完了，出了咖啡館的門，他們就應該分道而行了。
終於，李舒芸閉了閉眼睛，平淡地開口，“你約我出來想說什麼？”
韓奕也不拐彎抹角，開口直白地問出心裡的疑問，“舒芸，你當初跟我說，因爲你不想跟一個沒有一點感情甚至只見過幾面的人結婚，所以讓我幫你。”韓奕停頓了一下，擡起頭認真地看着對面的人，“我想
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麼？真的有那個人存在？那個你只見過幾面沒有感情卻要跟你結婚的人。”
李舒芸咬住嘴脣，下意識地捏緊杯子，垂下眼睛問：“你懷疑我？”
“不是。”韓奕搖頭，李舒芸驚訝地擡頭看他。韓奕笑容依舊，接着說：“我不想懷疑你，因爲不想疑心，所以要問清楚。”
李舒芸抿着脣沉默了一會兒，終於擡起頭堅定地說：“是有這麼個人，我爸公司的一個合作伙伴，在一個商業宴會上提出想要聯姻的意思。”
韓奕點頭，沒說話，安靜等待。
“但是……”李舒芸咬着牙，內心翻涌，“我爸在問了我的意思之後我立刻回絕了，所以這個插曲就這麼過去了，僅此而已。所以，有這麼一個人存在，但是我的確騙了你。”
韓奕依舊沉默，連臉上的神情也沒有一絲變化。
李舒芸擡起頭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咬着嘴脣忍着翻涌的情緒，儘量用平穩的語調問出接下來的話，“韓奕，我們認識這麼久了，你不可能不知道我喜歡你。真的也好，騙你的也罷，你既然答應了跟我訂婚，就真的沒想過假的變成真的的可能？”
“沒有。”韓奕在問題拋過來的下一秒就回答了，甚至連半秒鐘的猶豫都沒有。
李舒芸就算知道他的答案，但也沒想到他會回答的那麼幹脆連一絲的猶疑都沒有，眼睛眨了眨，瞬間泛起了水霧。李舒芸連忙仰起臉看天，努力壓下涌上來的淚意。
韓奕保持着原來的姿勢沒動，語氣放輕了一些，溫和地說：“舒芸，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這個畫廊對我很重要，你也知道我一直在等月辰。當初畫廊快要保不住的時候，是你出手幫了我，所以在那之後我拿你當朋友，心裡一直存着一份感激。正是因爲這樣，我當然不願意你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葬送一生的幸福。企業聯姻之類的事情我不太懂也不想懂，我只是單純地希望你能過得好，因爲我們是朋友。”
李舒芸有些狼狽地轉臉，吸了吸鼻子，淚水終於忍了回去，苦笑地說：“也只是朋友，是麼？”
“是。”韓奕殘忍地點頭，“我說了我一直在等月辰，她不回來，我會一直等下去。如果不是那次畫廊的危機，可能我們連朋友都不算。你也看到了，我的圈子裡甚至沒有一個女性朋友，說我瘋狂也好，說我傻了也罷，我就是在斷了所有的可能的情況下在等待莊月辰。”
“呵，雖然我很討厭她，但是不得不承認，她真讓人羨慕，不是麼？”李舒芸嘲諷地開口，翻涌的情緒在一點一點地消散。
“或許，並不是。”韓奕苦笑了一下，更像是自言自語般地說：“她那樣的經歷，大概沒有人想再來一次，包括她自己。”
李舒芸顯然並不在意韓奕說的，平復了心情，就像是某種預告般，平靜地問：“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什麼？”
“莊月辰是不是認識
嶽姨？那天我們在餐廳，她是不是暗示了一些什麼？我很好奇，爲什麼在那之後嶽姨那麼反常。”
“這個你得問嶽部長，那天你們說話的時候我並不在場，月辰把我支開了，你看到了的。”
李舒芸皺眉盯着韓奕，可惜從韓奕的臉上看不出一絲端倪來，而且他說的的確是事實，莊月辰的確是當着她們的面把韓奕支開了。
“你就不好奇麼？之後你沒問她麼？”李舒芸難得得有些咄咄逼人。
韓奕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她想告訴我的時候自然會說的。”
“呵——”李舒芸又是自嘲一笑，除非你是韓奕心儀的那個幸運兒，否則喜歡韓奕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自虐的事情了，應該沒有哪個男人能做到像韓奕那麼差別對待自己喜歡的人和喜歡他的人。
韓奕終於長長地嘆了口氣，無奈但是肯定地問：“所以，你從一開始訂婚的時候就沒想過要解除婚約是麼？月辰的出現是意外，如果不是她，你會一直拖着對麼？”
“對。”李舒芸的臉上已經看不出任何表情了，面無表情地看着他，連聲線都冷冽了幾分，“不過有一點你說錯了，不管莊月辰有沒有出現，我都不打算解除婚約。”
“舒芸……”韓奕皺眉。
“所以，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李舒芸打斷他的話，“我不會解除婚約的。”
“那你這是何必？”
“呵，何必？你會不知道麼？算了，你可以恨我可以討厭我，但是我不會改變主意的。”李舒芸的眼裡劃過一絲決絕，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你不是要跟莊月辰結婚麼？我倒要看看，頂着跟我的婚約，你怎麼安心地跟她結婚！”
“你……”韓奕張了張嘴，只是還沒說話，就再次被李舒芸打斷了。
李舒芸搖搖頭，“你要說什麼我知道。我既然這麼跟你說了，就做好了所有的準備。我知道莊月辰是歐遠的妹妹，就算是當做揚帆和峰益的交鋒也好，我不會放棄也不會低頭的。”
“我不是要跟你說這個。”韓奕無奈地開口，終於有了說話的機會，竟然微微地笑了起來，似乎並沒有被李舒芸的話影響心情，只是繼續溫和地說：“你可能搞錯了，我跟月辰還沒有提到結婚的事情。還有，其實結婚只是個形式，對我們沒那麼重要。如果你能試着去理解一下我的感情，或許就不會那麼偏執了。”
莊月辰騙她！李舒芸皺了皺眉，依舊冷笑，“那不如你先理解理解我的感情？”
“我理解，但是不能接受，抱歉。”韓奕無奈。
“既然不能接受那就免談。我從小到大都是個人主義，從來不會顧及別人的感受，所以既然我註定不能理解你的感情，那就一直偏執下去好了。”李舒芸拿起包，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我想以後我們大概沒有機會這樣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喝咖啡了，最後一次幫我買單吧。就這樣，再見吧。”說完，先走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