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車子平穩地上路之後莊月辰先開口,雖然有些疲憊,但是表情卻很輕鬆,“跟樑恬聊過之後,心裡輕鬆了很多。”
因莊月辰的體質,韓奕聽後並沒覺得寬心,不過還是笑着調侃,“沒想到樑醫生還自帶心裡醫生的功能。”
莊月辰笑笑,在座椅上調整了一下姿勢,閉上眼睛說:“我眯一會兒,到了你叫我。”
“好。”韓奕輕聲應允,不動聲色地關上微開的車窗,隔絕了外面的噪音。
車子很快到了闔家苑,韓奕看着莊月辰歪在一邊的睡臉,當然是不忍心叫醒她。他輕手輕腳地開門下車,怕關車門的聲音過大吵醒莊月辰,所以他連車門都沒關,繞過車頭到另一邊照樣是極輕地打開車門和安全帶,將莊月辰抱下來。整個過程因爲過於小心翼翼,所以持續的時間有點長。等終於把人從車上抱到了懷裡,莊月辰還是有所感知一般動了一下,不過她睡得迷迷糊糊,知道抱她的人是韓奕,因此也懶得醒來,蹭了一下之後就又睡了過去。
幸好因爲莊月星在家,小別墅的大門開着,韓奕直接抱着人走了進去。因爲有心理準備,所以當留在家裡的宋姨和莊月星要面露驚慌的時候,韓奕及時出聲,壓低聲音說:“只是睡着了,別擔心。”
莊月星拍拍胸口,被嚇跑了三魂慢慢歸位。
韓奕走過來,往外面示意了一下,輕聲說:“月星,我車門沒關,幫我鎖一下車子。”
“好。”莊月星輕聲應了,走了出去。
拔下車鑰匙,關門鎖車,莊月星拿着鑰匙卻沒立刻回屋。在家裡悶了幾天,她索性在院子裡活動活動筋骨,伸伸懶腰壓壓腿,愜意地吐了出口。
只是,剛動了幾下,眼光一瞟,突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莊月星眨眨眼睛,盯着緩緩往小區走的熟悉身形,不是李舒俊是誰?
李舒俊運氣不錯,莊月星一個下午幾乎都窩在客廳裡的沙發裡,開着電視抱着平板電腦上網,一心二用。雖然不知道她在看什麼想什麼,但是能這麼看着她,李舒俊已經覺得知足。本來打算莊月星離開客廳他就回去,沒想到無意間看到韓奕的車子開進來。李舒俊看着韓奕把莊月辰抱出來,本來還以爲莊月辰生病了,可看清韓奕的表情之後,才弄明白可能莊月辰只是睡着了。不過,李舒俊最後看了看客廳裡的莊月星,明白自己該走了。所以,等韓奕進屋之後,他就一步一步極慢地往小區門口去了。
莊月星呆呆地盯着李舒俊漸行漸遠的背影看了一會兒,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不知道他來這兒是爲了什麼。腦子裡空白一片,不能思考。可莊月星看着李舒俊越走越遠,下意識地往前追了兩步,可也僅僅地兩步就停了下來。見面之後,該說些什麼呢?
莊月星轉身默默地回了別墅,與其相對無言,還是不見的好。
而已經快走到小區門
口的李舒俊似有感應一般突然停下腳步回過身,正好看到莊月星的身影消失在門後。李舒俊呆呆的駐足片刻,轉身離開。
莊月星迴家之後,跟沒事人一樣把韓奕的車鑰匙掛到鞋櫃上方,然後上樓跟韓奕打聽她老姐的狀況。韓奕在確認莊月辰熟睡之後纔跟莊月星一起下樓,簡單地解釋了一下去診所的經過。如今抽出時間來,韓奕纔想起李舒俊那茬兒。他坐到客廳時纔想起莊月辰在車上跟李舒俊說的話,於是先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莊月星的臉色,見莊月星神色如常。韓奕又順勢站起來在窗邊繞了一圈,並沒有發現李舒俊的身影,難道已經走了?還是根本就沒來?
韓奕到廚房拿了瓶水再次回到客廳,猶豫着要不要主動跟莊月星聊聊李舒俊。可惜,他還沒開口,客廳裡的座機就想了。
莊月星正在看電視,電話就在手邊就順手接了過來。
韓奕起先沒在意,可聽到後面覺得莊月星的語氣越來越低落,就忍不住看了過來。只聽到莊月星最後應了一聲,“我知道了,外公再見。”
“怎麼了?”韓奕關心地問,“外公說什麼?”
莊月星撇撇嘴,有些不高興地說:“外公說,既然姐姐沒事了,讓我趕緊回美國。”
“呃……”韓奕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老爺子的意思很明白,態度也擺在那兒了。偏偏還是平時不出聲一出聲就一言九鼎的一家之主,連歐遠都反駁不了。想了一下,韓奕換了個話題,“不打算去咖啡廳麼?”
莊月星想了想,最後下定決心一般,“明天去。”
“嗯。”韓奕點點頭,並不多言。
本來想着晚上好歹給苦苦等着消息的李舒俊發條短信告知內幕,可惜短信還沒發出去,莊月星第二天要去咖啡館的計劃卻被打亂了。莊月辰睡醒之後,突然在飯桌上提出第二天要莊月星陪她一起去醫院。一句話猶如一顆炸彈一般丟了出去,韓奕和莊月星全都愣住了。
莊月星倒是沒問題,只是想到莊月辰聽到醫院二字的反應,她忍不住求助般地看向韓奕。韓奕自然更擔心,剛想追問,可莊月辰擺擺手說:“等我吃完。”韓奕只好憋着問題讓莊月辰先吃飯。
“月辰,爲什麼讓月星陪你去醫院?”一進屋,韓奕連忙捉住莊月辰追問。
莊月辰神色平靜,顯然心中早有注意,衝韓奕擺擺手說:“你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不用一直陪着我,我只要星兒陪我去醫院就好了。”
韓奕怎麼可能放心,本能地補充:“我跟你們一起去。”
莊月辰這次想都不想就拒絕,“你不能去!”
“爲什麼?”
“反正你不能跟着我去,有星兒在呢,別擔心。”莊月辰坐到牀上,扭過頭不看韓奕,態度堅決。
“你不跟我說原因我怎麼能安心啊?”韓奕追過去,滿臉焦急,可又
不能太着急地催促。
莊月辰皺着眉想了一下,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你立場太不堅定,跟着我去的話我會動搖的。”
她是睡醒之後纔想明白這其中緣由的。其實,跟樑恬聊過之後,莊月辰的心理障礙好了一半。可要她立刻去醫院面對自己所討厭的一切還是有點強人所難。偏偏時間不等人,莊月辰原本的目的並不是爲了克服什麼心理障礙,完全只是想要一張寶寶在肚子裡時的照片。
從診所出來之後,莊月辰明白了一個道理。不是她地自己狠不下心,而是韓奕對她狠不下心。只要韓奕在身邊,莊月辰幹什麼都留着一份顧忌,做不到對自己真正的狠心,因爲韓奕不捨得。而在這個家裡,她唯一會聽得就只有的韓奕。只要韓奕心疼了說一聲“回去”,莊月辰立馬就乖乖地跟着走了。所以,她不能讓韓奕同行,帶着莊月星即可。莊月星雖然跟韓奕一樣會反對,但不同的是,莊月星聽她的。
“什麼立場?”韓奕皺眉,儘管心焦,卻還是耐心地問。
莊月辰組織着語言,努力解釋清楚,“跟樑恬聊過之後,我對醫院已經沒那麼排斥了,最多就是討厭而已。可既然是討厭的事情,我肯定不會太情願的,至少不會笑眯眯地走進醫院。可這事兒遲早得做,就算是哭喪着臉進去的,我也得進去。你在的話,你肯定看不得我不情不願的樣子,最後你說一句打退堂鼓的話,我們就功虧一簣了。可是星兒不一樣,星兒聽我的,也勸不動我。所以,不能去。”
韓奕聽了之後,鬆了口氣,可思來想去還是不放心,“醫院人多,不像診所,你和月星兩個女孩我不放心,更何況你還懷着身孕。讓我一起去,我保證不出聲。”
莊月辰看着他猶豫片刻還是果斷地搖頭,“不行,你可以送我們到醫院門口,但是你不能跟着進去。醫院人多不怕,我可以讓樑恬幫我聯繫好醫院,我們走後門。”
韓奕無奈,知道莊月辰主意已定,說再說也沒用。不過最後,他還是因爲擔憂轉而跟樑恬求救。樑恬答應第二天跟莊月辰同去,韓奕才勉強放下心來。
莊月辰則是五分無語無奈,現在想想,只是去醫院做普通產檢而已,竟然如此勞師動衆。莊月辰直到此刻才隱隱感覺到,似乎之前歐遠對她太過縱容。而莊月辰知道,歐遠一直是那個最分得清她和莫鳶的人。也就是說,他如此縱容她,並不是因爲她有一顆來自莫鳶的心臟,而僅僅是因爲她是家人是病患。
莊月辰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歐遠其實一直都深知莫鳶已經離開的事實,而不是長輩以爲的他混亂不堪迷失了自己。那麼,既然已經知道逝者已逝,爲什麼不能嘗試另一個開始呢?歐遠不是那麼想不開的人,並不是說他對莫鳶不夠情深,而是歐遠自己深知,莫鳶在天之靈並不希望他孤獨一生。想到這裡,莊月辰有些迷惑地想,讓歐遠猶豫的到底是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