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搭救敗
郭天放心情大好,在大帳連擺數日酒宴,歌姬舞女也成了必不可少的宴中之樂,前幾日國師的提醒顯然被他拋到了腦後,這也難怪,主帥都抓住了,提前奏凱歌也未嘗不可。
郭天放的貼身侍衛,湊到他身邊,俯□子低聲說道:“太子殿下,有敵軍來的一封書信。”
郭天放挑了挑眉道:“是誰寫的,打開念給我聽聽。”
侍衛打開信封,先掃了一眼落款,躬身回道:“是李靚寫的”。信上的內容很簡潔:殿下若爲私恨殺我家主帥未免有些不值,不若各退一步,殿下若肯放我家主帥一條生路,我軍願答應殿下的任何要求。
侍衛很快唸完信中的內容,又將信雙手奉上,郭天放拿過來,草草的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自語道:“任何要求,任何要求……”然後,就將信撕得粉碎,拋了出去,肆無忌憚的大笑起來。
同在一個營地裡,與春風得意的郭天放大不相同的江待一正在牢房裡喝着清粥。被人斷了手腳,又失去了武功,江待一已經大不如前,從前幾天不吃東西也不會覺得餓,而現在不吃東西就再也沒有可支撐他的了。今天已經是被俘虜的第五日了,江待一還是第一次吃東西,早就已經餓的前腔貼後背了。如今江待一手腳筋都斷了,路都走不了,又在水清的一再要求下就沒再用鐵鏈拴着,許他在牀上躺着。
水清又舀起一勺粥送到他的嘴邊,“你現在不比從前,失去了武功就像老虎沒了牙,接下來的生活難免會多有不便,你要適應,不要硬撐着,你看看你,明明餓的不行,卻到現在纔跟我說。”
江待一的手不方便,只能讓水清給自己喂東西吃,雖然有點彆扭,但爲了活下去,逃出去,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多謝水姑娘,你的恩情在下一定牢記於心。”
水清輕輕的搖了搖頭,“先別說這個了,養好傷再說吧。”
“養好傷?”江待一自嘲的一笑,關在這裡的每一日郭天放都會不定時的來“探望”他,輕則出言侮辱,重則酷刑加身,夜裡水清又會來給他治傷,不讓他死掉。
水清豎起耳朵,細細的聽了聽周圍的環境,見沒什麼異樣,才壓低聲音道:“你打算讓我如何救你?”
江待一之所以在這種情況下還忍辱偷生,就是爲了留着命逃出去,惠羽和孩子都還在等着他,他的命早就不是他一個人的了。江待一嚥下一口粥,道:“我現在連路都走不了,憑你一個人的力量很難帶我離開,我還是要聯繫我在黃州的部下。我已經中了毒,只有一個多月好活了,此事宜早不宜遲,還請水姑娘儘快聯繫黃州城內的李靚,靚兒是我最信任的人,而且你也是認得她的樣子。”
水清蹙眉道:“可不日就要攻城了,我看黃州失守已成定局,你的部下應該也會南撤。更何況,太子對我一直都不是很信任,我想要私去敵營談何容易。”
江待一沉吟道:“襄軍大舉攻城那一日後方防備自然會空虛,是我逃出去的一個好機會。”
水清看着江待一認真思索的樣子,雖然臉色被連日來的折磨弄得枯黃,沒有光澤,一副病態的模樣,水清心中某片柔軟的地方被觸碰,擡手輕輕的碰了碰他的臉頰。江待一被微涼的指尖一碰,心中一個激靈,若有所思的盯着水清看。
水清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連忙起身道:“好,到時候我會安排的,總之盡力幫你逃出去就是。”又轉過身背對着江待一,慌亂有些難以掩飾,“我……我先回去了,你的傷口我都上好藥了,你自己多加註意。”說完就急匆匆的離開了。
陰暗的牢房透着絕望的氣息,江待一眉心緊鎖,嘴裡呢喃着“水清、水清……”。江待一雖然不是什麼風月場上的老手,但也是經歷過情愛的人,多少是有些經驗的,如果說剛開始還沒有看透水清的心思,那現在也應該明瞭了。
江待一躺在破舊粗糙的牀上思緒萬千,水清若是對自己有情,是一定會救自己的,按道理是說應該是一件好事,可情債卻最是難還,以後的煩惱怕是更多。江待一自嘲的搖了搖頭,落到如此地步居然好有心思想這些兒女私情,還是趕緊想想如何逃出去吧。
黃州城內
上次一役,黃州元氣大傷,兵力已經很薄弱了,李靚早就做好了南撤的準備,可就是放心不下被擄去的江待一,還在黃州苦苦的撐着。可休整了幾日的襄軍顯然不想讓她繼續撐下去了。
“將軍,襄軍來攻城了!”秦玉跪倒在地,抱拳道。
李靚已經料到這一日不會來的太晚,心裡也早有決斷,可到了真要下命令的時候卻還是有些猶豫。李靚手中的長槍,鬆了又握,握了又鬆,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咬了咬牙道:“全軍上下不許應戰,全部南撤”。
秦玉大着膽子,擡頭問了句:“那元帥……”
李靚打斷道:“放棄救元帥我心裡比你更不是滋味,可我們實在是沒有能力救,又何必再徒增無辜的傷亡。”
秦玉垂首道:“是將軍,末將多言了,末將這就帶領全軍撤退。”
李靚點了點頭,揮手道:“去吧,我隨後便跟上”。
襄軍營地
按照約定,水清趁今日守備薄弱,守衛們又對她沒什麼戒心,施了點迷藥,就把幾個守衛給放倒了。
水清溜了進去,就迅速的給牀上的江待一換上一套襄軍士兵的衣服,換好衣服後把他背起來跑了出去。
可還沒跑出幾步,就聽見了郭天放的聲音,“水姑娘這是去哪呀?”
水清是真沒想到已經率軍攻城的郭天放還會半路折回來,緊蹙眉頭,一言不發。
“幸虧國師神機妙算,料到今日江待一要逃,只是沒想到居然是水姑娘你幫他逃走,本太子一向最恨叛徒。”郭天放睨着水清,冷冷的說。郭天放早就看不慣水清一派清高的樣子,又忌諱着她是用毒高手少不了她的幫忙,現在逮到這個機會不替自己出口氣怎麼行。
站在郭天放身後的國師走上前,搖頭嘆息道:“清兒,我真沒想到會是你,這次你真的是太令義父失望了。”
郭天放命令道:“來人,把江待一給我用鐵鏈綁回去,不許水清再見他。”
郭天放的貼身侍衛立刻上前拉下水清背上的江待一,就向牢房拖。水清下意識的伸手拉住了江待一的手,薄脣緊抿,想要說什麼卻又不知要說什麼好。
江待一頷首勾了勾嘴角,“不論怎樣,還是多謝水姑娘”。
“慢着”郭天放讓侍衛停下來,自己走到江待一的身前,似笑非笑的對他說:“真不知你是說了什麼甜言蜜語讓水這個眼高於頂的水姑娘對你這麼死心塌地的。”
江待一冷笑道:“這就是你和我的分別,我不論處境多麼艱難都會有人幫我,而你就算佔盡先機也會被拆臺。”
郭天放攥緊他的衣領,惡狠狠的說:“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敢跟我爭長短!”又薅着他來到了水清面前,嘲弄道:“我還以爲水姑娘多高的眼光呢,原來是喜歡這種殘廢。”又擡手狠狠的捏着江待一的肩膀,“看來廢了他的手還不夠,我把他的手臂也廢了,是不是會讓水姑娘你更中意呢?”
“你若是廢了他的臂膀,那我保證我不會再幫你配一顆毒藥。”水清毫不畏懼的盯着郭天放的眼睛說。
郭天放橫眉豎眼的對着水清,最終還是含怒的點了點頭,“好,水清算你贏”說着,把捏着江待一肩膀的手緩緩的拿了下來,可拿下來的那一瞬間,江待一還是聽到了肩胛骨裂開的聲音,嘶了一口氣。
“你……”水清顯然是注意到了這個細節,顧不得什麼以下犯上,怒不可遏的指着郭天放。
郭天放不以爲意的打掉水清的手,“不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已,沒有廢了他的手臂,還有,水清請你注意你的身份,本太子雖然是個愛才的人,但忍耐力也是有限度的。”說完便拂袖而去了,江待一也被重新拖回了牢房。
水清在原地攥緊了拳頭,看着江待一被重新關進牢房。衆官兵都跟着郭天放散去之後,國師走近說:“江待一這個人水太深了,離他遠一些,不然你遲早會被他會害死的,這次你犯下大錯,太子殿下之所以沒有罰你而是因爲你還有用,等到戰爭結束的時候,你就等着太子跟你秋後算賬吧。”
“那又如何?我現在不想想這個問題,我累了,回去休息了。”水清還是一貫的冷淡,擺了擺手就要回營帳,忽然又想起來什麼,問道:“黃州攻陷了?”
“這是遲早的事,黃州已經是空城了,只是這麼大的地界,光是派兵留守也得一些日子。我和太子怕江待一的部下趁機出城營救就折回來,本想把他們一網打盡卻沒想到會是你。”
水清沒有理國師的話,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就轉身回了自己的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