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徵幽州

69徵幽州

鉛雲低垂,天空烏的如一團化不開的墨,江待一憑窗而望,口中低吟道:“山雨欲來風滿樓”

話音剛落地,這風雨就來了,只聽“咣郞”一聲,李靚怒氣衝衝的破門而入,大喊大叫道:“師兄,你又不帶上我!”

江待一偏過頭淡定的看了她一眼,隨手把窗關上,施施然道:“幽州又不是什麼好地方,你還是在這好好的陪着王姑娘吧。”

跟着李靚身後進來的章影請命道:“那我孑然一身,無牽無掛的,大哥你帶上我去也好呀。”

江待一拍一拍他的肩膀道:“現下三州的事物不少,壓在你身上的公務很繁重,雖有公孫源在,但他也比不上我們結義的情分,有你在這幫父親我才安心。更何況,你不會武功,隨軍打仗萬一受了什麼傷可怎麼辦?”

章影急急道:“我哪有那麼嬌氣?在軍隊中不會武功的謀士多着呢,他們能做得,我如何做不得?”

江待一抖了抖前襟,坐在了黃花梨雕紋椅上,不容置疑的說:“出征名單已定,豈能朝令夕改?你們都不要再爭了,還是回去休息吧。”

李靚氣鼓鼓的說:“從回來你就一直不對勁,新年以來也不見你笑過,天天除了練武就是練兵,你這個樣子讓我和二哥怎麼放心你一個人出征?”

“我什麼樣子?”江待一挑眉反問,“我現在覺得自己的狀態很好,精力充沛,隨時做好了出征的準備。”

“充沛你個頭,你自己照照鏡子,你眼下的烏青比天上的烏雲還黑”李靚氣的跳腳,大聲道:“你前陣子一去幽州就是幾個月,我和二哥在這都快擔心死了,卻只能乾着急,這一次無論如何你都得帶上我們。”

章影點頭同意道:“說的是,我們三人是生死之交,自然要生死與共的。”

江待一鎖緊眉頭,用力的拍了下桌案,震的桌上的毛筆硯臺都跟着顫動,聲音生硬又霸道,“我說怎樣就是怎樣,你們再爭下去也是徒然!都回去吧!”

李靚咬着銀牙,悶悶的哼了一聲,氣呼呼的拂袖而去。

“三妹……”章影側首喚了一句,可李靚理都沒理,一腳踹開房門出去了。章影無奈的嘆了口氣,看來這三人中總得自己來做這個潤滑劑,“大哥,我知道你也是爲了我們好,可三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跟她較真呢?”

江待一疲憊的閉上了眼,揮了揮手道:“你幫我去勸勸她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章影攤開雙手,聳了聳肩道:“好吧,那我就下去了。”說完,便輕輕的關上門離開了。

又剩我一個人了,真好,真清淨,我一個人纔好,一個人纔好,不必考慮那麼多人,不會連累到那麼多人,江待一在心裡低低的說。

未出正月,江待一便率軍出征了,走的那一日,江待一一身銀色盔甲,高站點將臺上,威風凜凜,慷慨陳詞道:“此次征戰,我江待一不勝不歸,此役江某在此就拜託大家了!”說完,江待一對着底下的衆將士深深的作了一揖。

衆將士紛紛舉起手中的長矛,都抱着必勝的決心,熱血沸騰道:“不勝不歸!不勝不歸!”

江待一很滿意的看着底下將士的反應,伸手往下按了按,示意大家停止呼喊,安靜後接着說:強兵之道,重在軍法,現在我宣讀軍法,衆將士要牢記於心。”說着,打開寫有軍令的玄色錦緞,朗聲宣讀道:“擄掠財物者,斬!□婦女者,斬!陣前脫逃者,斬!傷及無辜者,斬!記住,我們是正義之師,也是必勝之師,待到我們得勝歸來,衆將士皆連升三級!”

底下又是一陣的沸騰,隨着江待一振臂高呼“出發!”,兩萬將士有序的排成隊列,開始了行軍之路。

偌大的點將場上,想隱藏一個人還是很容易的,誰也沒有注意到牆角那一抹若有若無淡粉色,文惠羽峨眉緊蹙,遠遠的望着高臺之上的江待一,似乎還能看到他盔甲內,自己親手縫製的白戰袍,那衣上的針腳還清晰的就在眼前,可那個人感覺卻離自己那麼遠,一瞬間心裡滿是悲哀與無奈,口中低低的說:“你一定要平安回來,否則這世上就真的只剩我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文惠羽靠在牆邊,默默的看着江待一的身影一點點遠去,直至完全消失,眼角的兩行清淚再也抑制不住的流了出來。

“報!靈州呂王到。”江待一的帥帳外,一士兵通報道。

江待一忙放下手中的筆,起身親自出去相迎,老遠見到呂王便熱情的跑過去招呼道:“呂王大駕來此,真是令小弟既感動又感激!”

呂王是個年紀不到三十的年輕反王,曾高中過狀元,最高至二品大員,後遭到小人詬病,被貶謫到邊疆靈州一個荒涼的城做城主,後來因不滿靈州刺史的諸多刁難,一怒之下殺之,殺朝廷命官,橫豎都是一死,再加上呂王早就對襄朝失望透頂,便在手下衆人的擁護下自立爲王,眼下已經獨佔一州,兵力十數萬。

呂王爽朗的大笑道:“本王早就聽聞少將軍的英名,今日一見果然是一表人才呀!”

江待一謙遜的拱了拱手,笑道:“呂王哪裡話,在下與呂王比起來還差十萬八千里,呂王月前大退羌人,實在是爲我漢人大大的出了口氣,小弟着實佩服。”

呂王文武雙全,爲人又仗義率真,聽到江待一提及自己打的勝仗,哈哈笑道:“羌人近年看襄朝國力弱了,便開始擾我邊境,以前靈州的那個昏刺史,每次都是送去金錢美女苟求一時的平安。可如今我入主靈州,怎能還任他們在靈州邊境滋事,定要他們看看我的厲害。”

江待一頷首笑道:“呂王好本事,在下受教了,來,外面天寒,請呂王移步於帳裡詳敘。”說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呂王也伸手道:“少將軍請”。

兩人一起走進了大帳,江待一始終保持半個身子在呂王身後,他知道呂王帶來了七萬人,是受邀前來的各路反王中帶來的人馬最多的,也是各路反王中聲望最盛的,呂王這個人一定要小心對待。

“來,呂王請上座。”江待一恭敬有禮道。

呂王連忙擺手道:“不可,不可,此戰是江少將軍策劃主辦的,這又是你的帥帳,我怎可喧賓奪主呢?”

兩人又客氣了一番,最終還是江待一強按呂王於上座之上,“呂王不必再讓了,不要辜負了在下的一番美意。”

呂王推脫不過,只好坐下道:“本王只好厚着麪皮坐這主位了”

江待一在他身側坐下,含笑道:“哪裡話,在下還要多謝呂王帶了這麼多的人來捧我的場。”

“靈州距幽州並不遠,不必長途跋涉,我帶的兵比其他反王多也在情理之中。”呂王自立爲王的時間並不長,又不拘小節,還不是很適應自稱爲本王,不經意的時候還會自稱爲我。

這個細節江待一併沒有忽略,但也是不動聲色的繼續道:“待幾日後,各路反王齊聚,我們再共商攻打幽州的大計。不過,在下想提前知道,呂王可有什麼高見?”

呂王沉吟片刻道:“齊王這個人不簡單,我們又不知道這齊王私自裡招了多少兵馬,想打敗他並非易事,我們還是先行試探試探齊王的實力再從長計議。”

江待一拱手道:“呂王說的極是,在下也是這麼想的,那就讓江某先爲呂王設宴接風吧。”

呂王扶須笑道:“江少將軍有心了,本王就客隨主便了。”

幽州外二十里的營地,已經齊聚了六路反王,二十萬兵馬合兵一處,日夜操練。

“將門之後果然是不同凡響,不過幾日,這六路士兵就能整齊劃一。”草莽英雄,綠林起義,人稱玉豹子的男子拍手稱讚道。

玉豹子是一山寨大王,生的麪皮較白,性格又像獵豹一樣敏捷狠辣,便得了個玉豹子的諢名。百姓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落草爲寇的人越來越多,他的山寨也就日益壯大起來,直至現在佔山爲王,公然與朝廷作對,當地的官兵幾去圍剿卻都是無功而返。

江待一謙遜道:“是各位英雄平日裡帶兵有方,衆士兵操練起來才能化散爲整。”

六位反王,俯視着二十萬雄師,各懷心思,卻都又一個相同的必勝信念。江待一望着詭譎多變的天空,寒冷的北風,吹的他額前的碎髮有些凌亂,心裡低聲道,齊王,我們的賬是該好好的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