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君臣隙

皇城尚書房

郭天放坐在龍椅上,眼睛盯着密探上的摺子看,看完後龍顏大悅,對着下面的大臣說:“幾位愛卿想必已經知道朕這麼急召你們來所爲何事了吧。”

潘相思慮道:“江家父子向來狡詐,難對付,這次江待一突然身亡,臣懷疑這是江家設下的圈套。”右丞相是當今潘皇后的父親,當朝權臣,後被提拔起來的左相也是他的門生,表面上還是左右兩相,實則只有潘相一人掌權。

郭天放皺了下眉,“國丈多慮了,江待一假死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潘相垂首道:“臣恐這是江家的誘敵之計”。

郭天放做太子時與潘相是連成一線,既是姻親又是盟友,脣齒相依,潘相要靠郭天放幫他鞏固朝中的權利,郭天放同時也需要潘相支持他登上皇位,可這樣的天平從郭天放登基的那天起就開始傾斜了。此時的郭天放並不需要一個事事壓着他的倚老賣老的權臣。

“誘敵之計?”郭天放不以爲然的勾了勾嘴角,“江家朕遲早要收了他們,不用他誘敵,朕也會前去。當日要不是先皇病危,朕也不會從江州撤軍回京,現在也是時候去完成這沒有結束的戰爭了。”

潘相雙手重疊於胸前,彎腰行禮道:“忘皇上三思”。見潘相反對,左相和兵部尚書也紛紛跪下道:“忘皇上三思,從長計議。”

他們越是反對,郭天放就越是堅持己見,新帝登基總要立威,不能事事都聽這丞相的,“朕意已決,定要趁此機會誅滅江家,收復南方。”

“可……”潘相還欲勸阻,卻被郭天放沒耐性的打斷道:“丞相無須多言,朕已經決定了,此事不必再議。”

潘相見他態度堅決,轉而問道:“那皇上準備讓何人爲帥?”。朝中已經無人可用了,這一點潘相很清楚。

郭天放也在因此而頭痛,以前國師找來的江湖中人,作先鋒還有些勉強,卻不是能擔當大任之人。“朕也因此而苦惱,丞相可有好的人選?”

潘相答道:“老臣以爲,眼下朝中並沒有可用的將帥之才,而且朝廷連年征戰,國庫吃緊,休養生息鞏固國力纔是當務之急。江家不過退守南方一隅之地,我大襄還有遼闊的大好河山,假以時日一定能收復失地。”

“假以時日?”郭天放壓着怒火道:“難道丞相要朕一直看着江家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成立國中之國嗎?任憑亂臣賊子奪朕的疆土,而無能爲力嗎?”

潘相跪在地上,諫道:“皇上的基業是一定要守住的,但並不急於一時,望皇上……”

“好了!”郭天放握拳道:“若真的無人可爲帥,朕御駕親征就是了。”

“萬萬不可,皇上乃萬聖之尊,怎能冒這個險!更何況朝中不可一日無君呀!”年邁的潘相叩首於泛着青色的玉石板上。

郭天放怒拍龍案,大聲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要朕這麼辦?”

潘相跪在地上,無言以對,朝中岌岌可危的狀況,豈是他一人之力可改變的。左相和兵部尚書就都把頭埋的更低了。

“怎麼都不說話了?”郭天放的眼神冷冷掃過跪在地上的幾個人,平時都擺出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到真用得上他們的時候就都啞巴了,“都想不出人選是不是?罷了罷了,朕與江待一的恩怨就讓朕自己去解決吧。”

“皇……”郭天放橫了一眼還欲說什麼的潘相,叫他把話生生的嚥了回去。

郭天放擺了擺手,不耐煩道:“好了,好了,沒什麼事就都跪安吧,讓朕好好想卻敵之策。”

潘相等人道了聲告退就離開了尚書房。

劉公公捧了一碗參茶雙手遞上,“皇上別太勞神,當心傷了龍體。”

郭天放接過參茶,喝了一口,溫度剛好是他一向喜歡的七分燙,“這些老匹夫真是掃興,壞了朕的好心情。現在江待一已經死了,最強的對手已經不在了,江新武行將就木不足爲懼,朕現在很有信心收復失地,振興河山。”

劉公公圓滑道:“老奴有機會看到皇上建這不世之功,真是有福氣。”

郭天放笑道:“還是你說話最得朕意,只是……”話鋒一轉,有些鬱悶的說:“只是羽兒的冊封禮恐怕又要推遲了,這老天怎麼總是誤我好事!”

“那孫猴子本領再大,不也是要歷經九九八十一難才能取得真經,老話講好事多磨嘛。”

“好事多磨,講得好!那些大臣要是有你一半瞭解朕心就好了,我相信朕與羽兒的事到最後纔能有情人終成眷屬。對了,你隨朕去思蘭苑傳旨推遲冊封禮吧,朕這些日子要忙着南伐的事。”

“這些事老奴去就好了,皇上就不必去了。”

“可朕放心不下羽兒,想去看看她。”

劉公公可是宮裡的老人了,看的最多的就是皇城裡形形□□的女人,“皇上有所不知,您這次去,是要推遲冊封禮,文小姐可是心高氣傲的人,這對她來說應該不是什麼好消息,您就甭去觸這個黴頭了。”

郭天放一想也的確有理,“也好,朕找個羽兒心情好的時候再去看她,那你去順便好好勸勸羽兒,讓她莫要生氣。”

“老奴知道分寸,皇上您放心吧。”劉公公說完就躬身退了出去。

當文惠羽聽到冊封禮延後的旨意的時候,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這個時候她還真是沒精力去應付莫名其妙的冊封典禮。

劉公公見她神情鎮定自若並無半分的沮喪,細細看來彷彿還有幾分輕鬆的表情,暗想,看來這文小姐還真是沉得住氣,不同於後宮其他膚淺的女人。

“有勞公公了,瑰兒送劉總管出去。”文惠羽頷首道。

還不等劉公公的勸慰,文惠羽就下了逐客令。劉公公雖然有些意外,但也不好多說什麼,道了聲告辭就離開了。

這樣下來,文惠羽也就得了幾日的清閒,有機會好好整理一下混亂的思緒。同處後宮的方婕妤自然也聽聞了江待一的死訊,她怕文惠羽胡思亂想,就常常來陪她,彼此也有個慰藉。

方婕妤正喂着鸚鵡,尾指上的金色護甲撥弄着鸚鵡頭頂的一撮羽毛,“瑰兒,你說主上真的出事了嗎?我總是無法相信主上居然這麼莫名其妙的就去了。”郭天放差人給文惠羽送各種賞賜,典籍字畫,珠光寶飾,綾羅綢緞,還有這鸚鵡的有趣玩意也送來給她解悶了。只可惜這些虛有其表的東西文惠羽根本就不中意,這倒便宜了方婕妤逗弄鸚鵡來打發時間了。

瑰兒雙手環胸,向內殿看了一眼,“小點聲,別吵醒了少夫人,她可聽不得這些話。好了,好了,你也別玩鸚鵡了,省的它亂說話再吵到少夫人。”文惠羽從來到後宮中,夜裡睡得就一直不踏實,這幾日的睡眠就更差了,好不容易午睡了一會兒,瑰兒可不想吵到她。

“我知道,小心着就是了,這鸚鵡乖得很,不會亂叫的。”方婕妤吐了吐舌頭,咕噥一聲。

瑰兒摸着下巴,“不要說你,我也不相信,前幾日我去見了大哥,他只說讓我們不要亂,繼續如常的生活就行了。對於主上的事,是絕口不提,可大哥越是這樣就越讓我覺得這裡另有隱情。”

方婕妤放下鸚鵡,雙手合十道:“希望主上逢凶化吉,萬事平安纔好。”

瑰兒也跟着唸了一句,“萬事平安”。

鸚鵡倒也有靈性,跟着說道:“萬事平安,萬事平安”。

方婕妤被逗笑了,摸着它的羽毛說:“屬你最會說話了!講的好,重重有賞!”

瑰兒也笑稱道:“那娘娘您要賞它什麼?”

方婕妤眼珠轉了一圈,“就賞……賞它能與本宮共度一晚!”

“什麼?你不回去了?”

方婕妤眯起眼,臥在軟榻上,“思蘭苑這麼大,還收留不了本宮嗎?思蘭苑地方這麼偏僻,坐步輦又怕惹人眼,本宮每次來回都要走很久,累得很,索性就在這住上幾天,反正皇上平時就很少去我那,現在他那麼忙就更不會去了。”

瑰兒拍了拍她的腿,讓她向裡面挪挪,坐在軟榻上看着她說:“一口一口的本宮,你叫的倒順溜,婕妤的位分能自稱本宮嗎?我怎麼不記得。還有,思蘭苑地方雖大但寢殿就這一所,你要住哪裡?”

方婕妤白了她一眼,“又沒外人在,本宮過過嘴癮還不行。這思蘭苑多我一個還不行了,你能住得,我怎麼住就不得呢?”

“那好吧,你就住我那一間吧”。

“什麼!你讓本宮住宮女間!”

“住不住隨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