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行到了秦歌與荊少羽這等地步來說,要想再進一步,實則難如登天,而且就算修煉至祖神之境,接踵而來的依然是億萬年的孤獨與寂寞,這樣的孤獨與寂寞,他們身爲上古神靈轉世之身,早已嘗夠了。
御風弄清影,綿綿細雨相隨,如飄絮飛舞,細密的雨點擊落在荊少羽的臉上,倍覺寒苦。恍然間,便已踏上了中土,映入眼簾的是海邊的一座小鎮,秦歌與荊少羽便在這小鎮停歇了下來,稍作休息,而且方纔自高空俯視看去,可見小鎮乃是這四周的交通樞紐,來往商旅都會在此落腳,最適合打探消息了。
信步至街頭,看着綿綿細雨中急匆匆的熙攘人羣,秦歌與荊少羽便如局外人,少了人間衆生那份煙火之氣,多了幾分淡然出塵,站在人羣中異常的顯眼。
感受着周遭射來的異樣目光,秦歌與荊少羽二人也只有淡然一笑。
細雨綿綿,二人悄然行至一家酒樓,這間酒樓臨江而立,其三層高樓之上獨設三桌,用來款待身份尊貴、出手豪綽的貴客,憑欄遠眺,可以看見江海交接,流水奔騰之景,而且自這酒樓三層往四周看去,鎮中一切都可盡收眼底。
這不食人間煙火的二人破例點了一桌子饕餮大餐,擺滿了整個桌子,而那些菜式更是極盡華貴,山珍海味、飛禽走獸,應有盡有,荊少羽道:“可惜俗世的美酒已經難以入我臟腑了,不然定要喝個酩酊大醉,一醉方休。”
秦歌卻不管許多,毫不理會在那離愁思緒正濃的荊少羽,揮動手中筷子,風捲殘雲似的大塊朵頤,轉眼間滿桌子菜已經被他掃空了大半,獨餘下少半殘羹剩菜。
“啊,秦師弟你怎麼不給我留一點,竟然全吃完了。”驚叫一聲之後,荊少羽舉起筷子便猛夾,剩餘的半桌子菜也被他掃入腹中,正當他放下碗筷之時,鄰桌三名玄衣青衫、揹負長劍的修道者嗤笑道:“這等高雅之地,竟遇上兩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真是晦氣。”
其中一人附和道:“如此佳餚,怎可這般狼吞虎嚥,此等做法,真是暴殄天物,我看不慣了,要修理這兩個土包子。”
秦歌與荊少羽放下碗筷,但見得眼前這三名修道者劍眉飛揚,臉上傲氣凜然,那睥睨四野的雙目更是平添幾分倨傲之色。
“不過靈虛之境。”秦歌與荊少羽同時笑了起來,眼前這三名修道者以區區二十載便修煉至靈虛之境,其才智固然是高,但是在秦歌與荊少羽二人眼中,實則不值得一提,當下也懶得理會,別過頭去,欣賞眼前江海接天的波瀾壯闊景色。
這目空一切的三名修道者見荊少羽與秦歌理也不理他們,怒然道:“兩個臭小子,你是何人門下,竟不將我們太上三傑放在眼中,真是好大的膽子。”
荊少羽擡了擡眼皮,朝着秦歌說道:“師弟,這太上三傑是什麼東西?”
秦歌答道:“他們不是東西。”
兩人一唱一和,完全不將太上三傑放在眼中,這令得他們惱怒異常,喝道:“小子,好大的膽子,竟然不將我們太上三傑放在眼中,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速速報上命來,某人手中不殺無名之鬼。”
秦歌與荊少羽哈哈大笑起來,道:“若是我報上名來,必定要嚇死你,趁着我們還未出手,你們快滾吧。”
太上三傑勃然大怒,各引仙劍,脫鞘飛出,但見三抹寒光如冰霜,朝着秦歌與荊少羽激射而去。
太上三傑道行在中土算是高的,不過在天神之境的秦歌與荊少羽眼中,什麼也不是,區區破銅爛鐵,連給他們撓癢癢的資格都沒有。
仙劍飛來,秦歌與荊少羽雙雙挪動了位置,三把仙劍擦着他們的髮髻飛過,擊在了不遠處的一座高樓之上,瞬間樓臺坍塌,不過卻未砸到人。
“太上三傑,你們竟敢在此撒野。”正待秦歌與荊少羽出手之際,一名青年男子御劍衝起,手中仙劍朝着太上三傑激射而去。四把仙劍相互撞擊,發出一聲聲鏗鏘脆鳴,衝涌氣浪席捲,整座酒樓都震動不已,在他們大戰之地,更是樓臺坍塌,酒杯菜碟掉落滿地,叮叮噹噹響個不停。
氣光閃耀,這名與太上三傑激斗的青年男子道行不弱,手中仙劍畫圓,一道道劍光如水,幻化出一個個氣圈,抵在身前,將破空擊來的劍氣一一抵消。
“咦,此人運轉的竟是我們青蓮宗的心法,而且他所施展的劍法與衛陽師兄所創的太極劍法極爲相似。”秦歌看出了端倪,荊少羽此刻也是饒有興趣的打量着此人。
荊少羽看了片刻,道:“不用說,此人定是出自我們青蓮宗,如今他已露敗象,我們還是助他一臂之力吧。”
秦歌笑道:“這等小事,還須用得着你這天神之境的修道者出手,念在他乃是我們青蓮宗弟子,便點化他一下吧,能否領悟,就得看他的造化了。”
在兩人說話之時,那名出自青蓮宗的年輕男子逐漸有些乏力,面對太上道三大傑出弟子的圍攻,他鬥得異常的辛苦,若不是施展出來的太極劍法極是神奇,只怕早已被太上三傑斬於劍下了。
“太極者,在於動靜之間,如行雲隨性,如流水隨心。”餘音落下,秦歌與荊少羽便翩然離去,道行到了他們這般田地,早已淡漠了生死,那名青蓮宗弟子的死活,亦不會讓他們記掛在心上了,而且方纔秦歌那一句話語可是以無上天音喝出,對於那名弟子的道行提升有着極大的好處。
既有口訣相傳,又有天音洗禮,若是這青蓮宗弟子還不能將太上三傑斬於劍下,那隻能怪他自身資質有限了。
那名青蓮宗弟子聽完之後,只覺寥寥數語,便將自己所修煉的太極劍法的精義給提點了出來,雖是寥寥數語,卻如同堪破的天機一般,在他腦海迴盪,如洪鐘大呂,久久不息。
“此前太注重劍招變化,這樣反而束縛了自己的心性,如此一來便落了下成。”臉上愧然,不過手中仙劍陡然一轉,劍意大變,放手施爲,念頭所至之處,劍意便至。
劍訣變化,毫無軌跡可尋,一切渾然天成,太上三傑在瞬間感覺到壓力陡增,面對神出鬼沒的劍法,他們手邊大亂。劍出之際,詭異莫測,靜時如山似嶽,不可撼動,動時如霹靂驚弦,無堅不摧。
自短短數字間,這名青蓮宗弟子頓悟,道行立時突飛猛進,而且先前所修煉的太極劍法,更是得到了昇華。
劍起劍落,三道血光迸濺,太上三傑手腕處皆隱現一道猩紅血線,血流不止,冷光刺目的仙劍也叮噹落地。
“日後若是再見你們爲禍,定斬不饒。”說完之後,匆匆丟下幾錠銀兩,算是作爲賠償方纔激鬥時破壞酒樓建築的損失。於這之後,這名青蓮宗弟子浸淫劍道,修行不輟,終在三百年之後,破關而出,以一把仙劍威震三界,世人皆將其稱爲劍神。
劍神是個傳奇,一生爲劍,在劍神終老之際,有人問他,爲何同爲青蓮宗弟子,他的劍法卻比其他同輩中人高出太多,劍神並未回答,只是淡淡說了句:“隨心隨性。”
在劍神心中,一直記得海邊小鎮那一番遭遇,他能有如此成就,全拜在海邊小鎮遇見的絕世高人所賜,讓他遺憾的是,他至死也未能知道這絕世高人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