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無歲月,永遠都是一派祥和景象,那天河之水,也永遠奔流不盡,隔絕了天蓬的思念。
只是,天河對岸那輪明月永遠都是冷的,那清輝照在身上,格外的寒冷,如同臘月的寒冰,涼徹了心海。
此時,清冷的月輝撒在了天河上,一片銀光閃閃,隨着那浪濤奔騰,漸行漸遠。
也就在這個時候,那緊閉的月宮大門纔會打開,那個深鎖在月宮千年的女子每日裡都會自月宮出來,在天河對岸的那片桂樹林中,採摘帶着露珠的桂花。
不過,在那月宮大門即將打開之時,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傳到了天蓬的耳中,儘管那個聲音若洪鐘那般響亮,天蓬也不會回一下頭。
“天蓬元帥,玉帝有請。”
太白金星焦急如焚,幾乎是以飛一般的速度跑到了天蓬身前。
“天蓬元帥,玉帝有請,還請元帥速速與小仙去面見玉帝。”太白金星一口氣說完之後,大出了口氣,顯然方纔的放足狂奔,讓他耗費了不少力氣。
天蓬嗯了一聲之後,並沒有起身的意思,連頭也沒有擡一下,那雙眼幾乎是離不開天河對岸的那扇大門。
太白金星看着絲毫沒有起身之意的天蓬,心中更是焦急,如今玉帝正在氣頭上,若是去晚了,定然會受一頓呵斥,而且說不定還會像捲簾大將那般,被玉帝逐出天庭,去下界爲妖。
想起這些,太白金星心中便懼怕,他早已在天庭過慣了安逸日子,若是一個不好,被玉帝貶下凡去爲妖,受萬劍穿心之苦,那可真是生不如死啊。
“天蓬元帥,玉帝傳召,若是你不去,那便是抗旨,你可知道抗旨的後果,那是褻瀆仙威,可是要推上斬仙台的。”
太白金星在這廂焦急如焚,而天蓬仍舊紋絲不動,只顧等待着這最是美好的時光到來。
過得片刻,月宮那扇緊閉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裡邊一個素衣女子提着竹籃緩緩走了出來。
天蓬眼神陡然亮了起來,豁然站起,昂首挺胸,以自己最威猛的模樣示人。
“嘿嘿,仙子,早啊。”天蓬看着眼前這仙子,口不擇言了,那口邊的話兒,真要說出來之時,卻一句也說不出來,憋了許久,仍是這句。
月宮仙子嫦娥蓮足之下似是踏着祥雲,輕飄飄的,那張毫無瑕疵的臉上迎着清冷月光,更顯晶瑩剔透。
那個魂牽夢縈的身姿出現在眼前,天蓬癡迷了,縱然他見過無數的女子,都不及眼前這女子的萬一。
天蓬此刻眼中容不下任何的事物,只有那張容顏,那張略帶蒼白卻又柔情似水的臉龐,這傾城仙姿,讓人生不起任何的綺念。
縱然看了數千年,卻如同初次遇見,讓天蓬那麼的着迷,也唯有在此刻,天蓬才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心還是活的,還會跳動,也只有在此刻,他才覺得自己還是有感情的,縱然在天庭數千年這種感情已經被消磨的差不多了。
太白金星那不和諧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太白金星是真個急了,若是不將天蓬元帥帶去天庭,玉帝定然會怪罪下來,到時自己也會自身難保。
“天蓬元帥,你若是再敢放肆,本仙定然會將此事告訴玉帝,讓他治你個大不敬之罪。”太白金星這一番話說的聲色俱厲,自有一股仙家威嚴。
終於,天蓬那張癡迷的臉轉了過來。
太白金星冷笑一聲,心道:“這天蓬元帥敬酒不吃吃罰酒,非要本仙發火,他才聽話,嗯哼,日後定要保持這副威嚴模樣。”
話音剛落,天蓬元帥轉過來的臉龐泛起濃重的殺機,他厲聲說道:“滾,若是你再敢多說一個字,信不信本帥斬了你。”
沒有人不知道,在這個時候,千萬別去惹他。
太白金星一愣,旋即想起天蓬元帥這個習慣,若換做平時,肯定會被嚇走,可今日是奉了玉帝的旨意,他何懼之有,當即道:“天蓬元帥,你這是抗旨不尊。”
“當!”
天蓬元帥眼中射出一道精芒,九齒釘耙擎在手中,朝着太白金星擊去。
氣浪撲面,太白金星只覺得呼吸一窒,而後看見天蓬元帥隨身神兵九齒釘耙朝着自己打來,陡然大驚,運起他太白神遁之術,一溜煙的跑了個沒影,那速度簡直比起猴子的筋斗雲都要快上一倍。
“貪生怕死的小人。”天蓬嗤之以鼻,哼了一聲之後,目光便再次轉向了嫦娥,良久無言。
寂靜無聲,唯有那天河之水在奔騰。
那月宮中的仙子在此刻也停在了一株桂樹旁,看着桂樹上那白色的花瓣,格外的出神。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在這清冷的月宮,那人間仙子千年守望,卻等來的是一場空。
沒有人知道她心中的苦楚,沒有人知道當初她奔月時的心情,沒有人知道她每日面對着冰冷的月宮,那份孤苦淒寒。
月宮清寒,不如神仙眷侶,悠悠百年,若是一切能夠重來,她還會奔月嗎,她還會毅然捨去那個偉岸男子嗎?
落花如飄絮飛舞,那雪白的桂花一夜枯榮,花開花落數千年,卻仍依舊在,只是人早已枉然。
情到極致處,淚眼茫然!
那泫然的淚珠像是一顆晶瑩的冰花,啪嗒落在那方青石上,飛花碎玉般的濺開,越過了天河,落入天蓬手中。
“咔嚓”
天蓬感覺似乎有什麼碎了,看着那雙淚眼,他驀然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千萬把匕首扎過,鮮血淋漓。
“呵呵”天蓬笑了起來,只是他的笑很淒涼,他知道數千年的守望,數千年如一日的站在這天河邊,靜靜的等待,換來的只有這顆她爲那個偉岸男子所流下的淚。
人間仙子俏立天河畔,凝望着天蓬,淡淡道:“元帥,玉帝傳你,是否叫你去捉拿猴子?”
她的聲音猶如珠落玉盤,字字圓潤輕柔,似乎擊在了天蓬的心裡,一下一下。
“呵呵呵……。”
天蓬如聞仙音,沉浸其中不可自拔,良久他才說道:“仙子高看天蓬了,孫悟空神通驚人,豈是天蓬這等小將能夠應付得了的。”
嫦娥道:“元帥自謙了,誰人不知元帥乃是掌管這天河十萬精兵的天蓬元帥,而且這天河之水,乃是至陰之物,若是元帥下令開天閘,放出天河之水,那花果山必定蕩然無存。”
天蓬一窒,拿出一枚令牌,隔着天河丟了過去,道:“仙子,這天河令乃是開天閘的唯一信物,沒有這塊天河令,就算是玉帝下令,也休想打開天閘。”
嫦娥柳眉微蹙,彎下腰,將那枚天河令捏在手中,隨意看了一眼,隨手一扔,便將它扔入滾滾天河,瞬間被河水淹沒。
“哈哈哈……。”
天蓬深吸一口氣,放聲大笑起來,道:“仙子,可以放心了吧?”
嫦娥道:“多謝元帥。”
“能得仙子一聲謝,天蓬無憾矣!”
天蓬閉起雙目,盤腿坐下,靜靜的等待這天庭衆仙的到來。
就在此時,天邊祥雲道道,遮天蔽日,回首望去,卻是玉帝率衆仙氣勢洶洶殺來,太白金星此刻便像是那張牙舞爪的惡犬,忿然作色。
“他們終於來了!”
天蓬呵呵一笑,對着嫦娥說道:“本帥知道仙子心有所屬,是看不上天蓬的了,因爲在你眼中,這天下再也沒有比他更偉岸,更英雄的男子了,只是今日天蓬要讓仙子看見,天蓬並非是個碌碌無用之輩,天蓬也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
祥雲飛來,天庭衆仙皆滿臉煞氣,玉帝更是直接臉色烏青,這副模樣,顯是要置天蓬於死地。
天蓬手中九齒釘耙綻放出璀璨的光芒,那道道光芒照在衆仙的臉上,神色不一,但無一例外的,都要置他於死地。
因爲玉帝看不慣天蓬元帥了,所以他必須得死。
“天蓬元帥,你真是好大的膽子,竟然敢私闖月宮,調戲嫦娥仙子,今日證據俱在,你還有何話說?”
玉帝嚴肅無比,一席話說的擲地有聲,這話一出口,已是斷定了天蓬元帥的生死,衆仙此時不落井下石,再落井下石可就晚了,是以這些專會溜鬚拍馬之仙,口中歌功頌德,將玉帝說的英明神武,明察秋毫,這讚美之詞,可是張口即來。
天蓬淡淡說道:“玉帝此言差異,我與嫦娥仙子發乎情止乎禮,而且本帥並未越天河半步,玉帝所言,純屬誣陷,真是寒了本帥的心了。”
“大膽天蓬元帥,竟敢口出狂言!”衆仙大喝。
玉帝不怒反笑,道:“嫦娥仙子,天蓬可有做過出格之舉,你儘可向朕道來,朕自會爲你做主。”
嫦娥道:“啓稟玉帝,方纔天蓬元帥竟然當着太白金星的面,侮辱小仙,口出污言穢語,而且他還……他還說,要取玉帝之位代之,讓小仙做她的皇后。”
旋即,這絕美的嫦娥仙子嚶嚶哭泣了起來,滾落的淚珠劃過臉龐,我見猶憐。
衆仙皆破口大罵,玉帝義正言辭的說道:“好你個天蓬元帥,給朕拿下。”
“咔嚓”天蓬只覺得自己心口好似有什麼東西碎了一般,絞痛如割,那劇烈的痛苦快速地蔓延着,蔓延到了他的全身。
天蓬望着那個雨打梨花般的絕世容顏,看着這數千年早已深深映入腦海的容顏,此刻竟然是那麼的陌生,此刻竟然是那麼的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