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勝神州,花果山百里外的猴島上,躺在一個渾身金毛的猴子,他的手中握着三片紫羅花瓣,這三片紫羅花瓣並未奇異之處。
不過,這三片花瓣上的三滴淚珠甚是怪異,它像是鑲嵌在這三片紫羅花瓣上,晶瑩剔透,隱約可以看到,這三片花瓣之上,有個女子的面容,含糊如煙,看得不甚真切。
猴子躺在紫羅花叢中,靜靜的看着手中三片花瓣,看着三滴淚珠中那個模糊的面孔,映在他的猴目中竟然是那樣的真切。
彷如,五百年前,那個自己爲她遮風擋雨的小花妖。
猴子很少像現在這樣靜下來過,他本以爲自己是天生石猴,不懂得傷心,不懂得那種莫名的痛苦。
今日,那種錐心的痛苦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在他心臟處不斷的扎着,他好像看見自己的心在滴血,那種空落的痛楚讓猴子不知所措,他感覺像是失去了自己最心愛的東西一般,可是那最心愛的東西,猴子並不知道是什麼。
纖雲弄月,孤影成雙,不知不覺猴子在猴島上已經躺了一整天,他似乎還沒有離去的意思,映着天邊孤月,看着天上那寥落的繁星,猴子倍感孤獨。
這是怎樣的一種心情啊!
猴子仰天長嘆,不知何時他竟然有了人的七情六慾,他也明白了一種叫做“思念”的東西。
“做人不好啊,我情願做那個沒心沒肺的猴子。”
夜天繁星西沉,銀月漸隱,天地間蒼茫一片,也只有天邊不時飄來一團祥雲,往花果山而去。
“是仙界的仙人下凡了麼?”
猴子懶得理會,他現在不想管了,如今的花果山在水奎的操練下,足可以獨當一面了,不到萬餘天兵,花果山羣猴還不放在眼裡。
夜天瑰麗萬狀,奼紫嫣紅的光芒在花果山閃爍着,那五光十色的光芒異常的耀眼,倒影在東海的碧波之中,更顯得豔麗無雙。
刀光捲起的光芒不斷乍現,在百里外的猴島看去,像是一顆顆璀璨的星辰,隨着那一道道光芒的閃落,像是在這昏暗的夜色之中下起了一場光雨。
待到雲消雨散,東方漸漸露出了一絲魚肚白,轉眼間天色大亮,花果山已經鳴鼓收兵,來時還氣勢洶洶的天兵天將,現在已經灰溜溜的回到了天庭。
猴子臉上看不到表情,只有他手中紫羅花瓣中的那個模糊人影在掙扎,像是在訴說着什麼。
“大王,我花果山昨夜一戰,已打退天庭一萬天兵天將,而且還活捉了對方大將。”水奎在第一時間報告,而且還將昨夜捉拿的大將押解了過來。
猴子淡漠的看了一眼,原是個小神級人物,若是放在以前,這小神級人物定然可以全滅花果山,可是放在今日,實在是算不上什麼。
如今的花果山已經今非昔比了。
“你能有如此道行,想來也是天庭重要人物,報上名來。”猴子冷漠的看了他一眼,那雙眼中閃過的厲芒,讓巨靈神感覺到了恐懼。
“末將……末將巨靈神。”先前,巨靈神奉玉帝之命前來蕩平花果山,本以爲率領一萬天兵天將定可悄無聲息的將花果山剷平,可是今日一着失算,現在就算自己不死,也必定會被玉帝安上一個亂殺無辜的罪名,推上斬仙台,梟首示衆了。
猴子冷笑道:“好一個巨靈神,竟然敢犯我花果山,是誰給了你這麼大的膽子。”
巨靈神語塞,他是萬萬不敢說出是玉帝指使的了,更不敢說出百花仙子此刻已經被推入八卦爐中,煉紫羅燈芯,說了的話,他恐怕連魂魄也保不住了。
“本……本將下界除妖,還須何人指使,今日本將失手被擒,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猴子道:“你放心,我花果山大旗之上,會有給你掛上頭顱的機會的。”轉而,猴子又說道:“你還有何未了之事,今日我破例答應你。”
巨靈神已知自己的後事,反而不像先前那般的害怕,他語氣頗爲輕鬆的說道:“若是能給我一壺好酒,當做爲我送終之物,那就感激不盡了。”
猴子只是微笑,憑空變出一壺酒來,送到巨靈神手中,道:“這酒太烈,管夠,就怕你沒那酒量。”
巨靈神哈哈笑道:“本將自成仙千年,還未被任何酒給醉倒過,今日我便要來試試,這酒到底有多烈。”
仰天狂飲,烈酒入喉,巨靈神感覺喉嚨裡就像是吞下了一塊火炭,燒灼難當,那入喉的美酒哽在喉間,吞之不下。
“哈哈,這酒的滋味如何?”猴子見巨靈神那副痛苦模樣,頗覺好笑,便放肆的笑了起來,笑了許久之後,這猴子也不知發了什麼瘋,眼中竟然流出兩行清淚。
“你奶奶的,潑猴你也太小瞧本將了。”巨靈神看見猴子這模樣,以爲猴子是在笑話他酒量差,登時將酒壺湊到口邊,咕咕幾口喝了下去。
酒至深處,巨靈神這粗獷漢子竟也如同猴子那般,開懷大笑,笑過之後又埋頭痛哭起來。
於是,這荒無人煙的猴島上,一人一猴那哽咽的哭聲此起彼伏,良久才作罷。
“我這酒名叫相思,看來你也是多情之人,我還以爲天庭的仙人都是斷情絕愛之輩呢。”
巨靈神接過話道:“我呸,什麼狗屁天庭,若有來世,我情願做個普普通通的凡人,也不要做那狗屁仙人。”
猴子不理他的狂言,自言自語地笑道:“我現在有做人的感覺了,有了人的七情六慾了。”
話落,巨靈神炯炯有神的雙眼盯着他,道:“猴子,別做人了,做你的猴子去吧,等你真正成人了,你就會知道,做畜生比做人好,至少不會太累。”
猴子忽然臉皮一冷,道:“你這漢子,本看你是個趣人,想讓你多活片刻,如今你這樣挖苦老孫,簡直是自尋死路。”
巨靈神嘿嘿笑了起來,轉而自身上的盔甲之中拿出一方玉佩,道:“猴子,看在方纔我們一同喝過酒的面子上,麻煩你將這枚玉佩送到中土一個名叫情柔的女子手中,告訴她不要等我了。”
猴子忽然一愣,罵道:“你白癡啊,你成仙都有千年了,那個女子早已經死啦,骨頭都不剩啦。”猴子像是發現了有趣的事,不斷大罵,可是罵着罵着,他忽然怔住了。
“這就是愛嗎?”猴子喃喃自語。
巨靈神道:“猴子,幫我這個忙吧,這是我唯一的請求了,將這枚玉佩放到她的墳前,放在那春暖花開的地方,我記得答應過她,要和她一起看日出日落的,可是我沒有做到。”
猴子接過了那枚玉佩,而後說道:“老孫這就送你上路。”言罷,棒子舉了起來,正要打下。
巨靈神忽而說道:“猴子,你那棒子砸下,我定然要成肉餅,那死狀多難看,你還是用我的刀吧。”
猴子接過他手中的刀,舞了兩下,甚是滿意。
巨靈神又道:“死前容我發泄一下,這一千年太悲涼了,也過得太窩囊了,不發泄一下不行啊。”
猴子嗤笑道:“你的事還真多,快些,老孫已經迫不及待的要拿你來祭旗了。”
巨靈神淡然一笑,站在猴島邊緣,對着高空不斷狂吼。
那巨大的吼聲一出,整片東海的水都氾濫了,那晴朗的天空都要崩塌了。
吼聲夾雜着無限的淒涼,夾雜着無限的憤怒,夾雜着無限的不公,夾雜着無限的寥落。
巨靈神成仙千年來,還只在今日纔有過這般的痛快,平日在仙界循規蹈矩,面對着玉帝與天庭衆仙,大氣都不敢出,今日這一聲大吼,幾乎是用盡了平生的力氣。
在這一刻,巨靈神感覺到了,自己還是個人,不是天庭裡那個只知道唯唯諾諾的走狗。
雪白的刀光斬下,一顆大好頭顱滾落在地,染紅了大片的紫羅花。
“水奎,將他的屍身好好安葬,頭顱掛在花果山的大旗之上,祭旗。”猴子的聲音異常的冰冷。
一直在花果山兢兢業業的水奎看着眼前這神色冰冷,卻又落寞無比的猴王,他心中有些不忍,百花仙子的事對猴王的打擊太大了。
忽然間,水奎竟然有些懷念以前那個喜形於色的猴王了,可是水奎知道,一切都回不到從前了,自從百花仙子被天庭帶走之後,猴王那顆心也跟着走了。
現在的猴王,只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
兩天後,猴子從中土歸來,他一回到花果山便下令,將巨靈神的頭顱掛在花果山的大旗上。
只是,這面大旗上原本繡着的‘猴王孫悟空’五個字變成了‘齊天大聖孫悟空’,同時猴子也吩咐下去,讓水奎抓緊練兵。
猴子要發威了!
天庭要有大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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