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在絕望之中的馬原和顧全見到這騎馬的大漢到來,聽到他粗豪的嗓音,頓時眼中發出光芒來,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的衝了過去。
“哎呀,是馬副使啊,您老人家可算來了,快幫幫我們吧,您要再不來,我們兄弟便完蛋了。”馬原哭喪着臉躬身行禮。
那大漢皺眉喝道:“馬原,顧全,怎地是你們兩個小子?這裡發生了什麼事?你二人這是怎麼了?死了爹孃麼?”
馬原和顧全哭喪着臉道:“哎呀,跟死了爹孃也差不多。馬副使若是不幫幫我們,我們怕是不光爹孃活不了,連妻兒也活不了了。”
那大漢愣了愣,罵道:“什麼鳥事?這麼嚴重?”
大漢伸手將馬繮遞給身後的隨行之人,皺眉掃視前方衆人,一邊闊步走來。馬原和顧全追在他身旁低聲向他介紹着事情的經過,忽然間那大漢的腳步停下了,眼睛直愣愣的看向一個方向。馬原覺得不對勁,擡頭看他的臉,只見他滿是鬍鬚的臉上居然露出驚喜的笑容來,眼睛裡泛着喜悅的光芒。
“馬副使……您這是……”馬全疑惑的問道。
但見那馬副使伸手將他撥拉到一旁,快步衝向前方,口中哈哈大笑道:“林兄弟,是你麼?哎呀呀,我這是在做夢麼?怎地在此見到了林兄弟?”
“馬副使,是我。確實是沒想到啊。馬副使,林覺有禮了。”林覺面帶笑容朝着衝來的大漢拱手行禮。
那大漢卻沒有拱手行禮,而是張開手臂來個大大的熊抱,一把將林覺的肩膀抓住,一邊大笑着,一邊搖晃起來。林覺被他像個布娃娃般的搖的東倒西歪,差點暈菜了。
在場所有人都驚愕的看着這個場面,馬原和顧全咂嘴心想:這下好了,原來馬副使跟這個人如此熟悉,看起來似乎是好朋友的樣子,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這鐵塔般的絡腮鬍大汗不是別人,正是皇城司兵馬副指揮使馬斌。他和林覺之間當然早就認識,那可是在龜山島大寨之行結成的戰鬥情誼。皇城司的職責並不在城中治安,但皇城司近年來權責不小,其中部分職權便是巡查稽訪,收集情報。故而在汴梁街頭,皇城司的人也是可以插手治安事件,問詢事情經過。對一些敏感之事也會收集上報,進行分析處置的。
馬斌結束了他對林覺的蹂躪,但依舊雙手緊緊的掐在林覺的肩膀上。
林覺笑道:“馬副使,我的胳膊要斷了,我這小身板可經不住你這般折騰。”
馬斌這才意識到自己興奮過度,忙鬆手哈哈大笑起來。
“林兄弟,幾時到京城的?怎也不去找我?是不是不把我馬兵當朋友?”
林覺笑道:“說的哪裡話來?我前天才來抵京城,尚未來得及去拜訪你。誰知道居然在此處見到了馬副使。”
“哈哈哈,是啊,這可真是緣分呢。年前沈曇來京城,我請他喝酒,他說你不久後便要來京城。我年前年後都跑去禮部探查,結果一直沒見你來。方中丞那裡我也打聽了多次,也是沒消息。你怎拖延了這麼久纔到?”
林覺不願多談這個話題,笑道:“路上耽擱了罷了,這不,咱們終於見面了不是麼?”
馬斌哈哈笑道:“也是,好事多謀。沒說的,今天中午你哪裡也別去了,咱們兄弟好好的喝一頓。對了,聽說你中瞭解元,恭喜恭喜,我就知道林兄弟非池中之物。”
林覺苦笑道:“喝酒的事慢慢再說,眼下我連脫身都難呢。沒見我們遇到了麻煩了麼?”
馬斌這才醒悟了過來,想起來剛纔聽馬原敘述這裡發生了事情,看起來似乎跟林覺有關。
“到底出了什麼事?”馬斌問道。
林覺笑道:“馬副使先見過郡主吧。”
馬斌一愣,這才發現站在一側的郭采薇。郭采薇他可是認識的,當初他去杭州,在王府中見過郭采薇。馬斌不敢怠慢,忙上前拱手行禮道:“原來郡主在此,馬斌這可失禮了,還望郡主不要見怪。”
小郡主微笑還禮道:“你們兄弟相見,自然眼裡容不下別人,不妨事,不妨事。”
馬斌笑道:“不知王爺可來京城了?卑職消息閉塞,禁不知郡主來京了。”
小郡主道:“我爹爹沒來,我哥哥可是早就來了。看來馬副使消息確實不夠靈通啊。”
馬斌驚訝道:“小王爺在京城?哎呀,這可該死,我竟不知。這可要去登門謝罪了。”
小郡主擺手道:“馬副使客氣了,謝罪便不必了,眼下我們倒是遇到了些麻煩,希望馬副使秉公辦理。”
馬斌連連點頭,轉過頭來連忙詢問。林覺向馬斌簡單的敘述了事情的經過,馬原和顧全也趕過來補充了些細節,當馬斌得知對方是呂天賜時,不禁皺緊了眉頭。馬斌當然知道呂衙內的德行,這位宰相府的衙內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今日居然是他騷擾了樑王府小郡主,這件事可棘手了。
林覺注意到馬斌情緒的變化,微笑道:“馬副使,此事若是你覺得爲難,大可不必插手此事,我們並不怪你。”
馬斌皺眉道:“林兄弟,不瞞你說,這件事確實棘手啊。那個呂衙內可是汴梁城中的一霸啊。”
林覺微笑道:“是啊,所以馬副使不必趟這趟渾水。我並不想馬副使左右爲難。但我們現在被這幫捕快困在這裡,馬副使若念以前的交情的話,能幫我們去侍衛步軍司跟小王爺通知一聲,我便感激不盡了。”
馬斌呵呵笑道:“林兄弟,在你心目中,我馬斌便是這種怕事圓滑之人麼?莫說是這位衙內,便是皇親國戚,今日得罪了林兄弟,我馬斌也絕不會坐視的。當初在龜山島上,我的命是你救的,從那時起,我便欠了你天大的人情了,我馬斌雖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知恩圖報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林覺呵呵笑道:“馬副使,有你這句話便夠了,但我並不想讓你爲我得罪了這傢伙。以免影響你的前途。你還是替我傳個信給小王爺便是。”
馬斌苦笑道:“林兄弟啊,小王爺那裡我是不可能替你通知的。這事兒也沒到那麼大的地步。難道林兄弟當真想讓小王爺帶人前來麼?小王爺那脾氣,來了可就要出人命了。到時候可就真的不好收拾了。”
郭采薇在旁也低聲道:“是啊,不能讓哥哥知道,若是知道我被那廝欺負,哥哥定會殺了他的。”
林覺想了想道:“說的也是。或許應該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我們之前便是這麼想的,那個呂衙內卻偏來糾纏。我就怕他連你的面子也不給呢。”
馬斌哈哈一笑道:“林兄弟放心便是,我不要這廝給我面子,當真翻臉我也不怕,大不了這官兒不做便是,那也沒什麼。”
說話間,十幾步外站着的呂天賜早就不耐煩了,伸着脖子叫道:“幹什麼,幹什麼?怎地還不拿人?嘀嘀咕咕的說什麼呢?那騎馬來的是哪一位?哪個衙門的人?怎地不來見我?”
馬斌拍了拍林覺的肩膀道:“兄弟我去去就來。”
林覺微笑點頭,馬斌闊步前去,林覺和郭采薇並肩站在原地看熱鬧。
郭采薇低聲道:“這馬斌看起來似乎對你很有些義氣的樣子,不知道管不管用。”
林覺捏着下巴道:“確實夠義氣,不過還要看結果。他若是當真爲了我們敢得罪這呂衙內,他這個朋友我就交了。”
郭采薇道:“那倒是,這個狗賊後臺不小,敢爲了我們得罪他,便足可證明馬副使是真的夠朋友了。”
那邊廂,馬斌已經來到了呂天賜的面前,看着眼前那張鼻青臉腫的臉,馬斌暗自心驚。看起來這呂天賜吃了不小的虧,難怪如此氣急敗壞。林覺下手可真夠黑的,居然敢當街狂毆這位呂宰相的寶貝兒子,膽子也忒大了些。
“皇城司兵馬指揮副使馬斌見過呂衙內。”馬斌拱手道。
“你是皇城司的人?是不是陳玢那老頭兒所掌的皇城司?”呂天賜大刺刺的問道。
馬斌心中暗罵,陳玢是皇城司指揮使,正是馬斌的頂頭上司。其人禁衛出身,深得皇上器重。雖所掌的皇城司不算是職階很高的部門,但卻是可以直接向聖上負責的不多的幾個部門之一。陳玢的地位在朝中也是讓人忌憚的。但這呂天賜的口中,居然直呼其名,並稱陳玢爲老頭兒。這是極爲不尊重的表現了。
不過,這也從側面證明,這呂天賜一定是認識自己的上司陳玢的。陳玢跟朝中各位大員都保持着良好的關係,宰相府必也是經常去的,這其實也不稀奇。
“正是,鄙人是便是陳指揮使手下的副使。”馬斌點頭道。
“那就好辦了,你立刻去幫我將對面那幫人拿下。”呂天賜道。
“衙內,不知爲何要拿了他們?”馬斌微笑問道。
“爲何?你瞧瞧我這張臉。我這隻眼睛已經腫的看不見人了。還有,你瞧瞧我肚子上。”呂天賜掀開衣服,只見他肥嘟嘟白嫩嫩的肚皮上一片青紫之色。“還有,我的卵蛋也被踢了一腳,到現在還疼得厲害。”
馬斌愣了愣,回頭看了林覺一眼。林覺正側着頭跟小郡主低聲說着什麼,沒往這邊看。馬斌心道:狠還是你狠,居然下這等死手。你也不怕鬧出人命來。不過想到當初在龜山島上林覺的手段,馬斌忽然便覺得這其實不算什麼了,起碼林覺沒掏出那種厲害的火器將呂天賜的頭給轟了。呂天賜還在這裡抱怨,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麼的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