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中天點頭道:“郭旭所言不差。皇上一定不會輕易相信我們的話,他會親自驗證此事。要讓容妃無可抵賴。現在的局面對我們大大的有利,只要證實此事,皇上定會嚴懲容妃的。現在看來,容妃已入冷宮,說明她一定已經承認了這件事。接下來便是等待查個水落石出了。我想明日皇上一定會召我進宮,問老夫的意見的。”
郭旭點頭道:“外祖父說的很是。但不知明日外祖父會跟皇上怎麼說?”
呂中天道:“很簡單,這件事據老夫分析,有可能參與這件事的便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太后,一個是樑王爺。太后嘛,可能性不大,畢竟太后應該還不至於糊塗到不顧江山社稷姓什麼的地步。樑王郭冰是最有可能的同謀者。他這麼做對他是有利的,其中的道理很簡單。擾亂皇上的後宮,攥住容妃的秘密作爲把柄,對他極爲有利。意外之喜便是容妃換來的那個野種會得了皇位,那他便可以名正言順的撥亂反正,取而代之。這些道理,我都會跟皇上說清楚的。”
郭旭點頭笑道:“太好了,他們的末日要到了。我那皇叔背後爲皇兄謀劃,處處跟我作對。父皇就是心不夠狠,明明知道他有覬覦之心,卻下不了狠手。這一回,應該是饒不了他了。那林覺也得完蛋。起碼治他個隱瞞不報,叢逆之罪。他們一完蛋,事情便好辦多了。外祖父是不是尋個機會跟皇上說說立太子的事情?”
呂中天皺眉道:“郭旭,你最近總是沉不住氣,這可不好。老夫說過,所有的一切得失都不重要,只要奪得皇位,便是最後的贏家。在這之前,要學會隱忍,要學會退讓。你以爲林覺那般囂張跋扈,老夫沒有辦法治他麼?老夫有的是辦法治他,讓他跳不起來。但是老夫沒有這個必要。楊俊對他恨之入骨,便讓楊俊去跟他死磕,我們只看戲便是。我們要做的便是抓住像現在這樣的機會,打蛇打七寸,一擊斃命。春來做的很好,倘若不是他查到陳氏的下落,事情可沒有這般轉機。”
郭旭笑着向吳春來拱手道:“是啊,沒有吳大人可不成啊。吳大人功高勞苦,本王是不會忘記的。吳大人這是怎麼了?怎麼愁眉苦臉的?心情不好嗎?”
衆人看向吳春來,發現吳春來的陰沉着臉,神遊天外,竟然似乎沒有聽到郭旭所說的話。
“吳大人,吳大人。殿下跟你說話呢。”一名政事堂官員低聲呼喚道。
“哦?什麼?”吳春來這才驚醒過來,轉頭問道。
郭旭面有不悅,呂中天倒是笑着道:“郭旭適才在感謝你的勞苦功高呢,若不是你找到陳氏,豈有今日這般轉機?”
吳春來忙拱手道:“小事一件,這有什麼?不值一提。”
郭旭道:“吳大人適才在想什麼呢?”
吳春來咂咂嘴道:“下官覺得有些不踏實。那林覺詭計多端,皇上對他又極爲寵信,他進宮會不會壞了大事?憑他那三寸不爛之舌,皇上搞不好會被他蠱惑。本來我們的估算是,容妃恐怕活不過今晚,但現在居然只是打入冷宮之中,這有些不太對勁啊。呂相,那信中還說了什麼?有沒有對林覺的處罰呢?皇上有沒有下旨冊立公主?太后那裡有消息麼?”
呂中天皺眉道:“春來這麼一說,倒也有些道理。我們不能低估這個林覺。他有可能會壞了大事。皇上並沒有處罰林覺,消息上說,林覺還帶那女子出宮了。皇上似乎並未處罰林覺。宮裡靜悄悄的,皇上似乎是不想大肆宣揚,莫非皇上打算隱瞞此事,不肯公開?皇上若是真的想這麼做,怕是真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郭旭聞言怒道:“這怎麼成?怎能讓此事就此大事化小?這豈非白忙活了?”
吳春來皺眉道:“皇上是要顏面的人,這件事終歸是家醜,皇上不肯公開也在情理之中。那林覺巧舌如簧,在皇上面前一定說了些什麼,不但自己脫了罪,而且還讓皇上決定暫緩公開此事,皇上今日盛怒之下尚且沒有殺容妃,過兩日怒氣漸消,又想起容妃娘娘的百般好處來,再考慮到太后的想法……對了,還有那個綠舞,她一定會爲容妃求情的。這麼一來,還真有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倘若如此,還真是白忙活了。”
郭旭咬着牙嘴裡嘟囔着,拳頭攥緊着,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麼。
呂中天皺着眉頭沉吟片刻,緩緩道:“現在消息不明,過多猜測也無用。皇上心裡怎麼想的,我們都不知道。明日一早老夫去覲見皇上,探聽此事口風。倘若皇上欲姑息此事,老夫必是會痛陳利害的。”
吳春來皺眉道:“呂相,倘若明日皇上下旨要我們對此事保密呢?您怎麼辦?旨意一下,我們便統統開不得口了。春來覺得,咱們要搶在皇上下旨之前做些什麼。否則恐陷入被動之中。我們應該掌握主動纔是。”
呂中天一愣,緩緩撫須道:“春來的意思莫非是……”
吳春來點頭道:“下官正是此意……要把握主動,這一次決不能雷聲大雨點小,最後不了了之。”
呂中天緩緩點頭。一旁的郭旭抓耳撓腮的道:“外祖父吳大人,你們又開始打啞謎了,你們到底要什麼啊?吳大人,你就不能將話說的明白些?”
吳春來輕聲道:“殿下勿惱。呂相沒點頭,下官可不敢亂說。你問問呂相能不能說。”
郭旭心裡有些生氣,但卻也無可奈何。只得轉頭問呂中天道:“外祖父,到底是怎麼回事?要急死我不成?”
呂中天沉聲道:“春來,告訴他吧。”
吳春來點頭,拱手道:“王爺。其實很簡單,皇上希望大事化小,希望隱匿此事,那我們便讓此事鬧得滿城風雨。天下人都知曉此事的時候,皇上想瞞也瞞不住了。而且在天下人的矚目之下,皇上必定要將有個交代。斷了皇上想隱瞞此事的念頭,便是將主動權抓在我們手裡,逼迫皇上處置相關人等。王爺可明白了?”
“你是說……我們放出消息去?鬧得滿城風雨天下皆知?”郭旭驚愕道。
“不是我們,是別人。是知情之人。但一定不是我們。呂相昨日已經在皇上面前建議要銷燬證據,維護皇族顏面。我們當然不會幹這樣的事情。皇上昨日也跟我們說了,此事暫時保密,不得外傳,我們豈會抗旨不遵?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知曉此事的也不僅僅是我們而已,別人透露了出去我們也沒法子不是麼?王爺可明白我說的話?”吳春來微笑道。
郭旭怎麼會不明白吳春來的話。吳春來的意思就是要把消息放出去,鬧得盡人皆知,以輿論綁架皇上做出處置相關人等的決定。不能讓皇上有所姑息。但做歸做,承認是不可能承認的,皇上問起來,必是百般否認了。化被動爲主動的意思便是將皇上處置此事的主動權在滿城紛擾之中消弭,皇上爲了平息事態只能被動做出反應。
這其實是變相的抗旨不遵和脅迫皇上的行爲,但是此時此刻郭旭卻一點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這一次是最好的打擊郭冕背後支持力量,甚至可以攀扯一大片敵對方之人的時機,也是自己最爲接近太子之位的機會,郭旭不但不覺得有什麼不好,反而大聲的喝起彩來。
“妙!真是妙啊。就該如此。父皇不是要顏面麼?滿城皆知,還有何顏面?到那時,父皇便無所顧忌了。逼着他嚴懲相關之人,逼着他追查幕後指使。就該這麼做。”郭旭撫掌大笑道。
吳春來看了呂中天一眼,呂中天面無表情,撫須不語。
“天色不早了,我看今晚到此爲止吧。諸位回去歇息吧。老夫明日一早還要進宮去,老夫不奉陪了。”呂中天忽而端起了茶盅,淡淡的喝了一口,那是端茶送客之意。
衆人紛紛起身行禮告辭。郭旭訝異道:“怎麼就散了?還沒商量商量到底怎麼做呢。”
呂中天沉聲道:“郭旭,回府吧。今晚你其實不該來的。現在起,你依舊要呆在府中不要露面,我這裡你也不要來了。記住我的話,不要招搖。非常時期,你該安安穩穩的呆在你的王府裡去。”
郭旭張口欲言,呂中天袍袖一拂,將郭旭的話堵在肚子裡,起身來快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