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源的計劃在之前已經先行被送到了京城,李沅同內閣的人仔細研究過一次,感覺可行,但畢竟實際情況還是有些差別,他們不是不擔心林源玩脫,致使江浙大亂。
看到王憂送進來的信,李沅急忙起身從王憂手裡將信奪過來,王憂愣了愣退到一邊,。李沅仔細的看了一遍信,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還好,事情進行的很順利。
將信遞出去,示意王憂將其交給其他幾位大人。李沅自己回道座位上,笑着看向夏霖道等人,說道:“第一步走的很順利,林源等人果然沒讓朕失望。”
“靖國公深諳兵法,知道兵貴神速,各家眼下怕是還沒回過神來。”夏霖道笑着說。
李沅點了點頭表示認同,隨後像是又想起信裡提到的結果,忍不住又發起火來:“江浙是爛到了根子裡,半個月的時間,查抄的官員有一百多位,江浙總共纔有多少人,這些人有將近一半的和各家有着聯繫。”
“皇上息怒,這本來就是意料之中的事,這些年內閣下去的政令很少有施行完善的,到了江浙地界,各家阻撓不是一般的大,想來這次通過靖國公之手,會有很大改觀。”嚴世勳在一旁說道。
“朕已經授權靖國公有調兵之權,朕倒要看看是朕的刀硬還是他各家的腦袋硬。”李沅冷哼一聲。
“靖國公那邊自有他們處理,但朝中怕是會有人鬧事。”夏霖道皺着眉想了想說道,屋裡的人都知道夏霖道說的是誰。
“史家老太公今天已經入京了,朕之前已經交代過,讓他好好勸勸崔琰,不要在走錯路了。”李沅說道。
“皇上高瞻遠矚,老臣佩服。”夏霖道輕輕拍了句馬屁,有時候李沅也是需要這樣調劑一下的。
江浙發生的事自然瞞不過京中的一些人,不說那聲勢浩大的行動給江浙帶來多大的震動,這火已經影響到周邊的州府了,整個江南道都人人自危。崔琰有些頭疼的看着送來的情報,林源等人的動作太快了,根本沒給人反應的時間,待回過神來才發現一些關鍵位置的人已經被拿下了。
“老爺,史家的人來了。”管家稟報道。
崔琰有些疑惑,史家?不是剛入京嗎,怎麼先來自己這兒了?想了想道:“更衣,我親自去迎。”
崔史兩家在前朝便是頂級的世家,傳至大周,也是絲毫不弱,隱隱有世家之首的態勢。史家老太公是歷經三朝的人物,崔琰在他面前還是要執晚輩禮。
“文苑先生,在下這邊有禮了,快快進府。”見史家老太公下了馬車,崔琰急忙上前攙扶將其迎進府內。
“澤蒲,你還是老樣子沒變。”史玔笑着說道。他今天可以說是帶着任務來的,心裡總是感覺有些不快。
史家看上去聖眷正隆,可哪有那麼穩當,這世上最多變的便是聖意。自己這也是爲史家考慮,世家這邊看起來團結一致,可暗地裡心懷鬼胎的不在少數,史家不可能把全家氣運壓在這些人身上,到時候怕是被吃的骨頭都不剩。
“文苑先生,您能來崔府,實在是讓寒舍蓬蓽生輝。”崔琰笑着說道,“這從揚州來京城,先生怕是累壞了吧。”
“老了,路上也走得慢些,累倒是還好。”史玔說道。
“今年是要在京中過年嗎?”崔琰問道。
史玔點了點頭說道:“南邊累人,我這不是來京城躲躲清靜,再說明年開春又有祭祀大典,我到時還得趕着來,索性便現在北上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什麼叫南邊累人,崔琰暗自撇撇嘴,還不是江浙那邊風頭不對。史玔似乎知道崔琰在想什麼,問道:“澤蒲,你還和南邊有聯繫?”
“先生應該知道,哪能那麼輕易斷開,我崔家雖世代都在北方,可這些年有些關係還是在南方的。”史玔聽了嘆了口氣,崔家還是放不下南邊。
史玔看了眼崔琰,說道:“眼下你也應該收到消息了,南邊現在什麼情況,你怕是比我都清楚,沈連他們下手之快壓根不給人考慮的時間,你還覺得他們是小打小鬧嗎?”
崔琰心裡一嘆,他哪能不知道現在這情況,可南邊是崔家的後路,他還放不下。史玔看着崔琰見其不捨,再次勸道:“命比什麼都重要,十年前你就知道的道理,現在怎麼又糊塗了。看看薛家那老不死的,現在怕是早就將薛立從族譜中剔出去了。”
“他下得去手?”崔琰驚道。薛立可是薛家這一代最有能力的人,世家傳承這麼多年,全憑着重視人才,那人怎麼能下得去手。
“哼,早瘋了,還有什麼下不去手的。你這段時間可曾收到薛家在南邊有動手的消息?只是那幫人自己在那兒折騰罷了。”史玔冷笑道。
崔琰想了想,史玔說的確實在理,自己只是讓人同薛家斷了關係,看來還是不夠,皇上這是要下死手了。自己這時候撞上去,怕是自己會第一個死。崔琰想通後朝着史玔行了一禮,道:“謝過文苑先生。”史玔見狀,滿意的點了點頭,崔家不能倒,這是底線。留着崔家,皇上便會收斂一些,自己這也是爲了各家考慮。
江浙那邊,行動還在繼續,因爲有‘影樓’的情報,楊泰他們下手堪稱穩準狠,這些年各家滲透‘影樓’原想着能在手中握着保命,沒成想養了條毒蛇,別人沒傷着,倒是把自己咬了。
“蠢貨!”戴黎寧怒罵了一句,這段時間各家經營的關係都莫名其妙被查辦,開始還以爲是被無意間抓住的,現在看這情況,分明是被重點打擊了,可事情已經發生,各家連亡羊補牢的措施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看着各處的暗子被剪除。
“薛家到底發了什麼瘋,無緣無故的動‘影樓’,現在好了,成了大患,咱們那些手段,‘影樓’知道的是一清二楚。”有人說道。
抓人抓的如此精準,要說沒有叛徒那是不可能,細查之下才發現是‘影樓’乾的,什麼審查,證據早就在人家手裡了。要是罵人能殺人,戴黎寧此刻怕是已經殺死薛立好幾遍了。看了眼在座的各家家主,這些日子少了不少人,大多是被抓起來了。
“張垚呢?”戴黎寧今天沒看到張垚,皺眉問道。
“張垚被勒令在家反省,昨日楊泰手下的人查出,張家舉薦的監河官有瀆職行爲,便被訓斥了一頓,責令不準出府。”有人說道。
戴黎寧無奈的嘆了口氣,他本想借着張家的人脈看看朝廷的意思,可現在,張垚都被查了,自己該找誰去。
相比戴黎寧的恐懼,薛立此刻也察覺出其中的不對勁,鎮江**靜了,除了上次抓走的三人,鎮江府彷彿不在江浙一般,再沒有傳出被查的消息。這讓薛立更加不安,看向一旁的申時燾,薛立問道:“豫西那邊沒傳來消息?”
申時燾搖了搖頭,豫西已經一個月沒傳來消息了,這有些不正常,而眼下薛立這邊的消息來得極慢,根本分析不出什麼。
一種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薛立臉色突然發白,顫聲道:“不可能,他怎麼下得去手。”
申時燾有些疑惑,薛立這是怎麼了,突然這樣子。
“快,去看看夫人和孩子在不在。”薛立急道。
申時燾皺了皺眉,突然像想起了什麼,急忙跑了出去,他實在是不敢相信,希望這一切都是假的。
來到別院時,申時燾輕輕敲了敲門,見屋內沒有動靜,揮揮手,下人將門撞開,看着院內沒有動靜,申時燾臉色一白,顧不得禮節便闖進了裡屋,只見屋內空無一人,只有桌子上放着一封信,看了一眼,申時燾急道:“快,回府。”
信裡有三樣東西,都是薛立最不想看到的,其中一塊木牌上,薛字已經被刻掉了,還有一封證明,另一張紙上寥寥數字,卻是奪走自己妻兒的人留下的,字裡行間體現着他那高高在上的態度,彷彿是恩典一般。
申時燾大概猜到了什麼,心裡苦澀,又爲薛立趕到悲哀。突然,薛立笑了起來,申時燾一驚,卻聽到薛立突然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好手段,我薛立心服口服。”
說完又開始痛哭:“什麼不看出身,到底是庶子罷了,在你眼裡我不過還有些利用價值,罷了,罷了,誰讓我生在了薛家,咱們且看日後,你這老東西還能猖狂幾日,我會等着你的。”
申時燾沒有說什麼,默默轉身出去將門帶上,薛立現在不便讓人打擾,薛家拿住了他的軟肋,就是料定了他翻不出什麼花來,薛家這做法當真讓人齒冷。
而此刻的守備府內卻是氛圍很好,沈漣對着林源笑道:“靖國公,收穫頗豐啊。各家怕是現在纔回過神來。”
“回過神來怕是也沒什麼用了,還能翻了天?”葉濤笑道。
林源點了點頭,看向沈漣道:“沈大人,薛家那邊有什麼動靜沒?”
“怕是已經察覺了,咱們這段時間還是小心謹慎些好,我的意思是先動戴家,之後在動薛家。”沈漣說道。
林源權衡了一下,戴家這次在決堤案中同薛立合謀做事,藏得很深,要不是柳青水的情報,怕是會漏掉這條大魚。先動薛家勢必會驚動他們,揚州那邊情況複雜,不比鎮江。薛立現在是一根獨木,隨時可以收網,但戴家在揚州經營時間數十年,一個不小心就會有漏網之魚,所以先動戴家確實是最佳的選擇。
林源點了點頭,說道:“那你們就先去揚州,我在鎮江盯着薛立。”
沈漣搖了搖頭道:“還是靖國公去比較合適,這次要調兵,皇上又給你調兵之權,你去更加穩妥。鎮江這邊我盯着就可以了。”
林源想了想,點頭道:“那好,我現在就起程,葉濤和我走,殷釋道留在你身邊,要注意樑谷這人,綠林出身難保不會狗急跳牆。”
“我會注意的。”沈漣點了點頭。
行動已經到了尾聲,這段時間就是收網的時候了,被責令在家閉門思過的張垚此刻正和黃軒在喝茶,看了眼氣色很好的黃軒,張垚想了想還是問道:“決定動手了?”
黃軒點了點頭笑道:“怎麼?張大人有什麼想法?”
張垚苦笑一聲:“能有什麼想法,只不過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覺罷了。”
“張大人這麼想就錯了,戴家是自己走到這條路上的,你張家有沒這麼做,怎麼會有這種想法。”黃軒說道。
“對啊,咎由自取。”張垚嘆了口氣看向戴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