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濛濛低頭偷窺他,見他一臉癡呆看着自已靴子,廳中一陣沉默,越來越羞,趕緊找個話題說道:“阿真,你身上藏得許多秘密,濛濛以前雖與你名義是夫妻,然卻也陌生的很,你有事亦不說,我誤會你恨你,你也不解釋。雖說宰相肚裡能撐船,忍人所難忍,可此手段用來對付一個入世未深十六歲妻子未免也太狠辣了一些。”
“其實……”重重嘆了一口氣,阿真漾笑看着這個自認十六歲的女孩,見她果然卸下了高高在上的公主身份,嫣然一笑出稚氣之齡,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害怕的感覺,微笑道:“其實很多事都是被逼的,我不知道去了一趟金遼,回來後就多了一位妻子,也不知道去了一趟金遼婷兒會讓人這般虐待,我很抱歉掐你的脖子,也很抱歉殺死你的總管。可是婷兒是我的一切,比我的性命還要重要,因爲太過生氣所以失了理智。”
周濛濛甜甜笑着,果如一個十六歲的小女孩一般天真無邪,“那麼你爲何騙濛濛殺人,騙的濛濛以爲你就是真的無惡不作呢?”
阿真急急反駁:“我真的燒死十五萬……”
“你騙濛濛的。”周濛濛搖頭,拆穿他的謊言,“你是燒死十五萬敵人,可你心中並無痛快,說書的說你當場淚雨滂沱,如此燒殺生靈於心不安。”
“這……”阿真老臉一訥,趕緊擺手:“說書的話那裡能信,我心中痛快,非常的痛快。”
“不,你悲哀,你不忍心,你若有其它的辦法,絕不會燒死他們的。”周濛濛凝住他雙眼,以理而爭搖頭道:“若你真的是兇惡之人,阻卜大王府破城時,你早就下令血洗了。可你非但不血洗,反而強行勒令將士不得擅開一門一窗,才至於格格喀蔚藍大郡主無恙,也纔有了梳辯煮奶故事,藍倪兒也纔會對你這般的念念不忘,因爲你是個不分金遼與夏周,體恤愛民的好人。”
汗啊!阿真想要抹黑自已,不料卻被她給刷白了,寶公主自然不笨,若笨了也不會有什麼美人才調信縱橫,非將此骨媚公卿之說了。從他要掐死她開始,直到他殺了她的總管,再最後殺死她的兄長,一連竄的惡事讓她腦袋卡殼,先入爲主的思想自然認定他是惡人,而他一身痞氣看起來和流氓一樣,自然而然在她心中,他就是個極惡之徒了。
不料今天公主大人不知吃錯什麼藥?竟然去聽神相故事,恨仇沉甸下來,開始知曉思考,剖絲抽繭過後,一切的假像消失。然,事已至豈,聖詣不容更改,太過殘酷,難怪她會卸下獨擋一面的寶公主,坦承自已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小女孩。
想到這裡,阿真爲她默哀,心道:公主大人,事實是很殘酷的,以前生活在仇恨裡不是挺好的嗎?現在就是老子接受你,皇上也不會肯,假若皇上真的肯,你是夏周公主,老子是大理之王,來日只會更是痛苦,何必呢?
“寶公主,縱然如你所說,今至如此也無力更改了,好好快快樂樂的活下去,長大了再找個好男人嫁了吧。”說道,阿真嘆息站了起來。
周濛濛也知曉事已不容更改,只怪自已一味的認定他兇殘,本也不敢奢救什麼,一心早願長伴青燈了,今日貿昧前來,自是要把話說開,當然心裡多少也存有份希翼。急急跟着站起身喚道:“阿真,還有一件事濛濛不明白,希望你能與我說真話。”
阿真看她一臉謹慎,多少猜到她要詢問什麼,笑笑說道:“公主儘管問,我盡力回答便是。”
周濛濛目光堅定看着他,徐緩說道:“深思你從一介奴才當到宰相,其中不乏父皇催逼,你並不想當這個右宰相對不對?”
“對!”這個可以回答,含笑道:“我的願望很小,老婆、孩子、熱炕頭,也就滿足了。”
“是的,你不想要這些累身之名。”周濛濛這次總算看對了,臉蛋一斂再問:“既然你是這般的一個人,爲何父皇晏駕之時,皇兄新登龍庭之日,你卻私收四城兵符、換下禁衛與龍營?行出這一切猶似謀反之舉?”
這個不能回答,阿真笑道:“也許權力大了,野心跟着大了,或許想謀反吧。”
“不是!”周濛濛馬上反駁,很是慎重看着他,“若你真的想謀反,憑你的聰明才智與威信,恐怕不會待得皇兄察覺就謀反成功了。你告訴我,到底爲何要如此?”
“我就是想謀反。”事情還沒捅出來,這個問題不能回答,阿真也毅常堅定道:“我以爲自已已經權勢滔天了,小皇帝有什麼建樹?就算讓他知道了又怎麼樣……”
周濛濛見他死活都不肯說真話,雙眼一線,急步到他跟前,更堅定打斷他的胡說八道。“不對,若真如此,皇兄要收你符印或不收你符印都沒有差別,偏偏你說無動於衷,甘願讓皇兄收走你的兵符,此後仿如無事一般?這些全都是你的算計對不對?是不是有比革你職更大更重的事?你老實告訴我。”
喲!仇恨消下立馬變聰明瞭。阿真不語凝看她通紅的霧眼,霧眼內無比的堅定,彷彿他不回答她,她就要這麼一輩子盯死自已般。公主大人的眼神必殺技,不管是蛆蛆還是堅定,都讓人難於招架。
“唉!”撇開這雙正直堅定霧目,阿真搖頭道:“這件事你不須要知道,我只能說,在我離開之時,會保你們平平安安。”
“不許走!”周濛濛急急小跑於他跟前,張臂堵住他去路,雙眼流淚哭道:“那一晚在寶津齋,你說殺死五皇兄無愧良心,我向你討要說法,你也是說我不須要知道。現在又這般的說,情何於堪。”她擡手抹去淚漬,雖然哽咽卻非常的堅韌,揚起正直無懼目光,“我也不怪你算計我,也不怪你用詭詐卸去駙馬之衣,但是這件事你一定得告訴我。”
看着這個十六歲小女生哭成這般,眼中盛滿無比的堅韌,阿真重重一嘆,走回椅上落坐,思索了一番笑道:“公主,剛纔你和我說了鰮存活的典故,那麼我現在與你說說一種叫蝴蝶效應與青蛙現象吧?”
周濛濛見他落坐,心裡略安,抹去眼角淚漬,詢問道:“何爲蝴蝶效應,何爲青蛙現象?”
“有一些詞你可能沒聽過,但我不接受提問。”阿真先說了,雙手疊塔擱於脣上,目光幽幽講道:“曾經有一名叫洛倫茲的氣象學家,在解釋空氣系統理論時說,亞馬遜雨林一隻蝴蝶翅膀偶爾振動,也許十四天後就會引起得克薩斯州的一場龍捲風。”
周濛濛剛聽就暈,一雙水漉瞳眸不明所已,可卻又不敢發問,靜靜聆聽着。
告訴她什麼是蝴蝶效應,阿真睇瞥了一眼,知曉她不明白,笑笑解釋:“蝴蝶效應是說,初始條件十分微小的變化經過不斷放大,對其未來狀態會造成極其巨大的差別。有些小事可以糊塗,有些小事如經系統放大,則對一個組織、一個國家來說是很重要,那就不能糊塗。”
靜靜聆聽,明明都沒漏聽什麼,卻不明白,但又好像知道什麼。周濛濛難於消化蝴蝶效應,晃了晃小腦袋,疑惑詢問:“那麼何爲青蛙現象?”
“把一隻青蛙直接放進熱水鍋裡,由於它對不良環境的反應十分敏感,就會迅速跳出鍋外。但是,如果把青蛙放進冷水鍋,慢慢地燒開鍋子,青蛙並不會立即跳出,直到水溫逐漸升高,最終的結局是青蛙被煮死了。”話落,拍了拍椅柄,站起身笑道:“青蛙現象告訴我們,一些突變事件,往往容易引起人們的警覺,而易至人於死地的卻是在自我感覺良好的情況下。”
“這……”周濛濛糊里糊塗,見他往廳門走去,趕緊詢問:“阿真,你到底在說什麼,濛濛根本聽不懂。”
阿真回頭一笑,“記住我的話,回去多想想,其實並不難懂。”話落,負手出了客廳。
周濛濛大惑不解,青蛙真的有這般蠢笨嗎?側了側小頭顱,主人都逐客了,自也沒臉再呆,跟着出了大廳,對衆福身相辭便離開了此間宅邸,一堆疑惑前來,又一堆疑惑離開。蝴蝶效應?青蛙現象?從未聽人提起過,書上亦未有其記載呀。
周濛濛離開,阿真又吃了兩根雞翅,正打算啃第三根時,突然外面響起一陣喧吵,而後砰砰砰敲門聲伴着有人吶喊聲驟而響起。
燒烤的四人有三個嘴裡正啃着東西,乍聞這道投胎拍門聲,全都轉眸向大門眺去,布哥奔跑而來,平仄稟報:“少爺,是楊將副與三名老將軍。”
阿真正納悶青陽呢,從昨天他小子就失蹤到現在,現聽聞他和三名老將在一起,恍然大悟拍了一記額頭,哭笑不得喚道:“讓他們走小門吧。”
“是!”布哥應令離開,很快拍門聲停了,隨既四道颶風從小門狂捲過來,眨眼便立在自已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