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環本以爲自已逃不過一死,可萬萬沒想到右相卻饒了她,還把她送回到殷府。她不想來,可是押送她的將軍不容她選擇,她不想把這件事讓沌哥知曉,可將軍也不容她作選擇。事情出來了,誰都不知該如何解決,丘錙會不會被秋決她不關心,殷沌要如何處理她也不關心,可遠兒,她感覺遠兒不再是遠兒了,她害怕,很害怕遠兒眼神內的光芒,曾經一度她眼中的光芒與他一樣,但她卻沒有死成。
殷沌默然領着楊玉環跨進大堂,先見過緊繃臉龐的孃親,比手讓楊玉環入坐,才深吸一口氣,開腔說道:“事以至此,拖下去對大家都沒好處,今日便做個了決吧。”
話落,殷沌巡看堂中衆人一眼,見老太君依然不吭不動地閉着雙眼,再深吸一口氣面向楊玉環道:“楊妹,十八年前是個錯誤,既然是錯誤,何能一錯再錯下去?”
知道他要說什麼,楊玉環美臉兒平靜,沉岑良久才惜言如金詢問:“沌哥要如何?”
丘淑貞見他們一個楊妹來,一個沌哥去,心裡不是滋味,拾着絹抹着淚漬,等待夫君下最後決定。
殷沌想來想去唯有兩個法子,很是虧欠地閉起眼睛,不敢和楊玉環相凝地說道:“我給你購置一棟房宅,吃穿用度皆由我支出,好好安度餘年。如你厭倦了爭吵,也可以爲你在草菴寺裡獻……”
“哈哈哈……”聽到這裡,楊玉環驀然驟笑,笑的花枝招展,笑的眼淚都流了下來,無視衆來投來的目光,站起身面對殷沌,悲哀詢問:“沌哥最想讓我進庵里長伴青燈吧?”
“這……”如她願意長伴青燈當然最好,可殷沌哪裡能應是,訥訥老臉染過一絲臊紅,“楊妹自行選擇既……既可。”
“那沌哥知道嗎?”楊玉環悲悽地嫵媚漾笑,睇了閉眼的殷家大家長一眼,彷彿在說別人的事一般,漫不經心道:“玉環不能單吃素,會生病的,沌哥既然這麼狠心,那就給玉環些銀子,玉環與遠兒消失於你們眼中,老死也不相見吧。”
廳中一干人還未開腔,閉眼不吭聲的老太君驀地睜開雙眼,看着低頭的殷遠堅決哼道:“遠兒是我殷家血脈,誰也帶不走。”
楊玉環就知道老太君不會肯,瞟看低頭默然的遠兒一眼,幽幽嘆氣悲悽道:“丘錙已入獄,沌哥也不要玉環,我只剩遠兒。遠兒是我十月懷胎辛苦生下來,含辛茹苦親手養大,你們並未對他做過任何事地坐亨其成,現在非旦不感謝我,反而卻這麼理所當然索要而去,世上豈有這種道理,狠心之人何其之多。”雙眼溢淚,平靜看着殷銀,句句血淚詢問:“沌哥,你是想要玉環的命嗎?玉環愛您有錯嗎?玉環當年跪求於你三天三夜,可您呢?當玉環得知肚內已有孩兒,您又在哪裡?”
“我……”殷沌啞口結舌。
丘淑貞見夫君結言,悲悽起身哭責:“你還有話講,你這個惡毒之人,明明知道遠兒與銀兒是親兄妹爲何卻要促成他們?”
“妹妹,我是該叫你姐姐或是妹妹呢?”楊玉環轉過淚眸面向同樣流淚的丘淑貞,兩張雪膚絕貌分不出高下凜然相凝。
丘淑貞聞此問,淚雨滂沱刷刷傾瀉,羞着無臉見人地捂臉搖頭,不停搖頭,“我不知,不知道……嗚!”
殷遠心頭滴血,喉頭哽咽看着兩位孃親,眼泛淚漬凝看親孃,縱然萬般不是,她總給他血肉之軀,縱然萬般不是,卻也給了他個無憂童年。吸了吸極酸鼻頭,站起身擁過楊玉環對太師椅上的老太君躬身請求道:“老太君,眼看秋要到了,爹爹命已不過三月,孫兒想帶孃親進都探探他。”
老太君厭惡楊玉環,十八年前她死皮賴臉時的樣子讓她厭惡,十八年後的所作所爲更讓她厭極,可遠兒她卻極是滿意,打小他來玩時,她就極疼他,萬萬沒想到她並沒疼錯,這是他的孫子,親孫子,世上哪有比這種事更讓她振奮的?現見他想去盡孝道,哪有不應之理,點頭含首:“縱然不是親身生父,卻也撫養你十八年,是該如此。”說道,老眸瞟到楊玉環身上,哼出一鼻子追加:“不像某人,夫妻本是同林鳥。”
殷遠弄不懂孃親到底在想什麼,哀默暗歎了一口氣,躬身謝過老太君後,才面向殷沌,溫溫儒雅躬拜求道:“爹爹,孃親已是萬般不堪,縱然千錯萬錯卻是孩子兒生母,今日此談已僵,孩兒懇求您緩日,待孩兒與孃親從皇都返回再做決議。”
“我兒勿須對父親如此。”殷沌也很滿意這個兒子,輕扶住他手肘,睇看一眼楊玉環,默然嘆道:“也罷,遠兒打算何日起程?”
“如果父親允許,兒想明早起程。”殷遠恭敬知禮說道。
殷沌輕點了點頭,再問:“歸期何日?”
“秋決已紛雪之日,縱然兒不是丘錙親子,羊尚知跪ru之恩,兒如何能看養父拋屍於外。”殷遠心情五味,悲傷佔據大半,抱拳彎下身子回答:“收斂父親屍身便回。”
“理當如此,理當如此!”殷沌也不知該說些什麼,疼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縱然身系父親,可學業亦不可荒廢,即便身在外,卻也不能釋卷,知道嗎?”
“是。”殷遠無所不道是。
殷沌滿意點頭,再瞟一眼楊玉環,“好了,帶你娘下去歇息吧。”
“孫兒權且告退。”殷遠知書達禮再對太師椅上的老太君一躬,才摟着嚶嚶抹淚的孃親離開這個讓人喘不過氣的大廳。
殷銀看着兩人離開,肚裡很火,她家本來沒事,全都是那隻癩蛤蟆弄出來的,這些天她總想到他在客棧說的那些話,對她做的齷齪事,無恥捅她羞人地方,又在井裡調戲摸她,這隻癩蛤蟆,看在他救她的份上,本來事兩清了,但他偏偏非要和她作對,現在又把她好好的一個家弄成這般,勢可忍孰難忍。
“老太君,爹爹、孃親。”所有的事全都是那隻癩蛤蟆搞出來的,事情已鬧到大家無法解決的地步了,禍從哪裡出就從哪裡收,殷銀美臉泛着幽寒,氣極站起福身說道:“殷銀要外出一趟。”
家裡已是亂成一團了,殷銀又要離開,丘淑貞不贊同站起詢問:“銀兒要去哪裡?都快中秋了,不要……”
“讓她去。”老太君知道孫女在想些什麼,老眼內閃過一道光芒,未等兒媳勸話落地,馬上贊成說道:“趁現在出去散散心也好,不然等出閣後便要相夫教子了。”
丘淑貞很不明白,老太君明明說王德一門是畜牲,上次卻答應銀兒與王棟去蘇州赴文會,赴着赴着銀兒便無音杳了,夫君要出去找,可她卻又阻止。銀兒纔回來多久?她聽她這一路的奇事怪聞,一顆心都嚇提到嗓子口了,可老太君卻仿若無事,太奇怪了。
“老太君,銀兒蠻撞,上次外出數次遇險,是幸得有賢婿相救,現佳節將至,還是不便出外爲妥。”丘淑貞心有怯忌,嚇的眼淚都停了。
“既然孫賢會出手想救,又有何懼?”老太君反駁掉兒媳擔憂,起身走於廳中,細凝愛孫的絕色臉腮,很是滿意說道:“離開時去給爺爺磕頭,讓他保佑你,此次必又能平平安安。”這個孫婿原本就是她的,她的孫婿竟然讓那蘇州賊婆子搶去了,她李豔如何能嚥下這口氣?銀兒與孫婿站在一起猶如當年她與老爺子,豈能就此拆散?不!她絕不允許,特別還是殷雀那個賊婆子。
“是,老太君!”殷銀很疑惑,乖順施萬福應喏。奇怪,奶奶知道她要去邊境嗎?爲什麼要爺爺保佑,沒有危險又哪裡來的平平安安?
“嗯。”看到銀兒屢被孫婿吸引追逐,老太君被楊玉環弄差的心情突然轉好了,不再多言地撐着金拐轉身往門洞裡走入。想當年,老爺子也與孫婿一樣,羣粉爭奪,最後還不是繞指柔於她手中,銀兒像她,認定的事,永不改變,單憑這份執着就夠讓孫婿頭疼了,呵呵呵!
“這……”丘淑貞傻傻愣愣目送老太君離開,面向殷沌疑惑說道:“夫君,銀兒上次差點出事,這,似有不妥。”
殷銀見孃親這般擔心,急挽她手臂勸道:“娘,我沒事,你就放心吧。”
殷沌是知道寶血樓的,並不是很擔心地安慰:“既然孃親都如此說了,那應該無礙,夫人放……”
躲過夫君伸來手臂,丘淑貞美臉佈滿不開心,恨瞪殷沌一眼,不吭半聲拉着殷銀便也急急往門洞子內隱了進去。
“唉!”殷沌重重嘆了一口氣,很是無賴從內門收回目光,轉眸對呆愣地次子交代了兩句,負手便跨出了堂門,年青少小時他都不曾惹來這種事,現年已四十五了,卻惹出此桃花,他都不知道此是幸?或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