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阿真悲悽哽嗚時,牆後的店鋪內一道興奮聲音響起:
“洪掌櫃,你聽說了嗎?護城官剛剛抓住月餘來的殺官兇手了。”
“真的?”一道較蒼老的聲音興問:“真的抓到了?”
“千真萬確,護城官已把六名嫌犯扣移到府衙。”
“太好了。這些日子鬧的心裡發磣,終於抓到真兇了。”蒼老聲音興奮不已,隨後對店內小斯匆匆交待了幾句,興奮喊道:“走,咱們去瞧瞧到底狂徒長何樣。”話落,兩陣乒乓腳步驟起,耳朵恢復了寂靜。
呃?悲傷的眼淚因這兩道聲嘎然而止,阿真老臉錯愕,滑抹去臉上淚漬,深吸酸楚鼻頭扶着牆沿顫巍巍站起,急步匆匆跨出小巷,往府衙方向飛快跑去。翩兒被抓了?怎麼會呢?她的武功這麼好,怎麼會說抓便被抓?
蘇州府衙堂外聚滿密密麻麻圍觀百姓,四排府衛手持腰刀跨步守於府衙兩旁,雙雙炯目虎視着越聚集在府門百姓們。
“該死的比目魚,放開我。”從上京一路追來,耶律岫雲不明白爲什麼剛到蘇州,就莫名其妙被抓,氣極地用小腳踢着這個和比目魚長的很像的羔羊城將,不爽扭頭對跟在身後的五人喊道:“死人臉、阿黑、阿七、阿八、阿九,揍他。”
本來沒事,盤查完也就過了,可她姑奶奶半點都不合作,非但不搭理盤查城衛,還大聲嚷罵。她姑奶奶以爲這裡是上京啊,她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啊。
諒五名內殿侍衛也沒想到,剛剛踹翻城門的大批城衛,數千弓手頓時佈滿城上城下,彷彿羔羊們知道他們身份,早等着他們一般。如此多的弓箭手,縱然能護姑奶奶逃得出去,必定也會有所損傷,不得已下也只好束手就擒,看看是什麼情況再說。如有危險,崩破繩索碎骨也必保姑奶奶無恙。
孫公主這聲命令頓讓阿黑臉憂了,被綁的如蠶蛹一般的他弱弱輕步上前求道:“小姐,咱們與這個府官說清楚就行,沒事的。”
“不要。”耶律岫雲把所有的不高興全寫在臉上了,擡頭恨看這個長的很高的比目魚道:“這隻死比目魚太囂張了,揍他。”
“小……小姐。”泰坦一路上不知崩潰了幾次,冷冷冰冰的性子已然被磨的蒼桑不堪,眼哀眉哀前勸:“小姐,奴才們全被捆綁,如何能擡得起手。”
“真沒用。”岫雲也是被綁的如蠶蛹,抿嘴朝身後五人說道:“要不是這幾日太熱,讓我的法術施展不出來,哪須要你們。”
“是是是……”老臉大哀的五人馬上應喏,她姑奶奶說什麼就是什麼,他們沒有意見,也不敢有自已的意見。
“啪……”
扭頭罵侍衛的岫雲,罵的正爽時,安靜的府廳一聲驚堂木通天響起,驀然被嚇停嘴的岫雲還沒回過神,大量的威武聲又喊叫而起。
“公堂之上豈能喧譁……”蘇州府穿着藍袍,威風凜凜啪案喝問:“護城官。”
“是。”護城官見府尊大人來了,馬上從把小丫頭片子身上搜出來的東西上呈道:“這些便是從賊人身上搜出來的東西?”
“嗯。”接過爺師上呈的小巧金刀,眯眼打量的蘇州府心頭一震,此刀華美之極,金光閃閃、銀光燦燦,鑲於刀柄上的寶石奪人眼珠,爍人目線。
“說,堂下何人?”僅只一眼,府尊心中便明瞭此幼女非富即貴,口氣不由的也稍稍放軟了些許。
耶律岫雲見這個八子胡竟然敢碰她的配刀,非常不高興撇過小腦袋哼道:“幹嘛要告訴你。”
“大膽……”給她三分顏面的蘇州府見這個小丫頭這麼猖獗,臉色不太好地往聚滿府門的百姓眺去一眼,隨後重拍堂木喝叱:“小小孩童竟如此不受教化,還不快說你是何人。”
“讓讓,抱歉,抱歉。”擔心翩君的阿真,擠在密密麻麻人羣堆內,如蚯蚓般往人與人縫隙裡往府門口擠,在惹來無數目白下,終於成功挪擠到門檻兒前。雙眼緊張往大廳內眺看後,整個人頓鬆了一口氣,心底把蘇州這個護城官鄙視的連豬都不如。
“慢着……”細細打量被綁結實的五大一小六人,阿真大喊一聲,大步馬上跨進廳內。
“呃?”詢問得不到迴應,卻見有一名百姓善自跨進堂,蘇州府皺眉喝斥:“公堂之上,竟如此喧譁,該當何罪。”
全都是翩兒造的孽,何苦讓無辜人來擔。阿真被喝斥站住腳跟,抱拳前躬道:“蘇家姑爺見過府尊大人。”
“你是蘇姑爺?”剛剛纔聽自已師爺講述蘇姑爺技壓衆才,現在這個傳說的蘇姑爺便來了。蘇州府眯眼細量他一番,扭頭往旁邊的師爺看去。“此就是蘇府大姑爺?”
“稟府尊,正是此人。”從太湖邊回來,中年師爺自然點頭。
師爺一點頭,蘇州府頓時客氣了,馬上站起身詢問:“原來是名滿天下的蘇姑爺,不知前來所爲何事?”蘇府是都護府,官職已然比他大半級,而這位師爺口中的蘇姑爺更是了得之極,連元舉人都敗於他,此人前途不可限量,縱然無求於他,也決計不可得罪。
“咦!”不爽撇臉的岫雲從眼角微眯來人,馬上驚喜大扭過不爽小臉,輕咦一聲後,大聲嚷喊:“真是走破靴子沒壞處,來的全不費功夫。”終於找到這隻羔羊了。
“什麼走破靴子沒壞處,來的全不費功夫。”抿着微笑走近,阿真先是一怔,隨後溫和對這個只及他胸高的甜美丫頭更正道:“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都一樣。”從上京一路追他到這裡,岫雲興奮的無以言表,馬上挺起小胸膛開腔大喝:“馬上跪下來求本公……呃,本小姐,本小姐就饒你欺負我姑姑之罪。”話落,馬上又搖頭道:“不行,得先讓我鞭打一頓,你再苦苦哀求,我纔要饒你。”???
無數問號閃在阿真頭頂,俊眉挑擰地凝看這個不知興奮什麼的小丫頭片子,最後當她夢遊地抱拳爲她辯解道:“府尊大人,他們不是殺人兇手。”
“不是?”手擱放於案臺上,蘇州府細看阿真道:“蘇姑爺此話何意?如何敢這般斷定?”
“一名稚氣孩童如何能去殺人?”阿真反問。
一邊的護城官大力搖頭反駁:“蘇姑爺所言差矣。”抱拳對他一鞠躬,手指着小丫頭身後五人道:“縱然此小姑娘不是兇匪,必也是使匪。”
知道他們會這麼想,阿真不反駁往前詢問:“府尊大人,所殺之人是何人?如何被殺?殺人之地又是何處?”
“嗯。”提起這樁無頭奇案,蘇州府心裡磣的慌,緊崩臉龐道:“此事要先從頭講起。”站起抱拳講道:“月餘前淮水提督、江寧河督及我蘇州駐節總督,被發現於慘死於督府內。此事發生,本府大力搜查,嚴盤四門,可卻仍無任何線索。”
“或許匪徒已逃出城外也說不定。”阿真裝起白癡。
“一開始本府也這般認爲,可今晨接到縣衙呈報,說有具無頭屍陳置於城東河畔,經本府仔細堪核,此無頭屍身竟是兩淮鹽運使之軀。”講到這裡,蘇州府龐臉崩的死緊,渾身的力氣盡數被抽盡了。
果然,翩君竹籃內的頭顱與婷兒告訴他的兩淮鹽運使一致。阿真嚥了咽口水,裝白癡疑問:“兩樁命案相隔月餘,府尊大人爲何一併提起?”
“蘇姑爺有所不知。”蘇州府心有怯忌道:“相差月餘的命案皆爲同人所爲。”
“如何?”
“四人皆是割首無頭,經仵作細核,四位上憲皆是被人用刃絲瞬間斷其頭顱。”邊說邊點道:“傷口、兇器、頭顱、及兇殘手段,驚人一致,本府簡直可以拍胸斷定,月餘前與昨日殺人兇手必是同人所爲。”
“照如何來看,確實是同一人所爲。”把來龍去脈瞭解完了,阿真不再裝白癡的搖頭道:“既然如此,那兇手便不是堂中六人。”
“蘇姑爺如何肯斷定?”剛講完的蘇州府疑問。
“府尊大人。”阿真抱拳分析道:“於城東殺人後,有二個選擇。其一是返回城內,其二便是馬上離開。怎麼會於現在自投羅網?”
“雖說如此,可仍無法洗脫嫌疑。”護城官不贊同指着廳中六人道:“此六人如不是做賊心虛,何故拒查拒捕?”
“這便是護城官爺見識淺溥了。”阿真搖頭抿笑走到小丫頭身後的五人跟前道:“大家且看,此五人靴子沾滿大量泥濘,髮絲枯黃無澤,此樣分明是星夜兼程從某地急趕來蘇州。”說着,擡手往五人的發辯拔了一下,夾於發辯內的大量細沙和灰塵,頓溢落於堂地。
一目瞭然之時,阿真也不再作何辯解,抱拳朝蘇州府躬道:“請府尊大人明察。”
“嗯。”同樣看見此五人蓬頭垢面,蘇州府覺的很有道理的點了點頭,拾起案上金刀有些明瞭道:“富貴子弟一慣目中無物,照此刀來看,此小姑娘非富即貴,即是富貴兒女難免生性傲慢。”
“是的。”阿真笑看一眼護城官道:“這便是爲何她們拒查拒捕的原末。”
“即便如此,卻仍有礙……”
知道蘇州府要說什麼,阿真急步走到案前輕搖腦袋,壓低聲音道:“府尊大人不可。”這個蘇州府雖然蠢了些,不過卻也待他客氣之極,能幫,他也林阿真必幫。
“蘇姑爺你這是?”蘇州府也狐疑壓低聲詢問。
“俗話說,貧不與富鬥,富不與官鬥。府尊大人你且想想,此女面對官兵的態度如何,來到府堂仍趾高氣昂,毫無半絲懼意……”
“蘇姑爺的意思是?”被提點到這裡,蘇州府也有所頓悟了,駭然抽了一口氣點頭贊同道:“不錯,能無懼官兵,必是官兵見多,敢在我堂府趾高氣昂,必定不懼怕於我。”
“嗯。”他的頓悟讓阿真直頭,再提示道:“今屆文賽舉辦於蘇州,御史大夫之子來了,國舅之女也來了,如現在又冒出來位皇親國戚,又有何大驚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