鴟梟鳴衡扼,豺狼當路衢。
想明白那發着綠光的居然是一顆顆狼眼的時候,韓墨一渾身的寒毛都嚇的豎了起來,身在大漠他可沒少聽說過狼的故事,一頭狼都很難對付了,可看那足有數百顆狼眼的樣子,這圍過來的狼羣少說也得有百十頭之多。
還沒等韓墨一想好應付狼羣的辦法,身後不遠處的那匹馬已經癲狂的嘶鳴起來,馬兒尤其有靈性,尤其是對危險的感知能力,顯然它已經感受到了來自狼羣的威脅。
那匹馬拼了命的撕扯着繮繩,奈何那繮繩是牛皮混合着麻繩搓成的,就算那匹馬拼盡全力也不能掙脫開來,沒一會兒它的脖子就因爲強烈的摩擦而皮開肉綻,鮮血流了出來,看着很是可憐。
韓墨一不是沒有想過縱馬離去,但此時狼羣已經從四面八方圍了上來,無論是從哪個方向突圍狼羣都能在最快的時間內重新把他圍起來,再加上現在的天空完全被烏雲籠罩,除了火堆的光還勉強能照亮胡楊林,胡楊林之外完全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樣子,唯一能看到的就是狼羣眼睛所發出的綠光。
那匹馬見自己掙脫不開繮繩,索性放棄了掙扎,悲哀的鳴叫着,當韓墨一站起身子向它走去的時候,它那一雙大眼睛已經流下了淚水。
韓墨一拍了拍馬兒的頭,輕聲安慰它也是安慰自己一般的開口說道:“別怕,我們這裡有火堆,狼是不敢靠近的。”
韓墨一說的沒錯,那羣狼只是靠的更近了一些,並沒有馬上向自己這邊撲過來。不過情況也不是那麼樂觀,因爲韓墨一已經可以看到那羣狼的全貌,黝黑髮光的毛皮,健壯的前肢,甚至可以看到更近一些的狼的牙齒,尖銳且發着寒光。
見一時沒有危險,韓墨一倒也沒之前那麼慌張,把握在手裡的魔刀鳴鴻又給放了下去,只有那匹馬還在不停地顫抖着。
看着身邊還散落着不少的枯樹枝,韓墨一放心的灌了口酒,反正目前火不滅,狼羣是不敢衝上來的,大不了就喝酒熬到天亮唄。
灌了兩口酒,韓墨一不由地心生一個大膽的想法,自己被詛咒之後好像是不會死,那如果狼羣將自己身上的肉撕下來吃了,只剩下一個骨架子的自己會不會還活着?
當然,韓墨一很快就打消了這麼個可怕想法,誠然在邪刀仙殺光自己家人之後,他不是沒有過隨之而去的念頭,但是大漠的太陽第二天還是會升起,每一天都會是新的一天。
就這樣喝着烈酒腦子中胡思亂想的韓墨一一點都沒有注意到大漠又起風了,那風起初不大隻是搖曳着韓墨一的衣角,但很快那股風開始將大漠中的黃沙吹了起來。
風吹起的沙粒很快迷了韓墨一的眼,這時的他早已顧不上喝酒,手忙腳亂的從背囊中找了個紗巾蒙在頭上,這樣才勉強抵住了黃沙的侵襲。
那股邪風說來也怪,就好像平地裡起了一個旋風,偏偏只在胡楊林裡吹一般,韓墨一勉強往胡楊林外看了一眼,不由地又是嚇出一陣冷汗。
因爲那狼羣不僅沒有散去,反而像是又往胡楊林這邊移動了一段距離,更讓韓墨一膽寒的是,他似乎能夠感覺到狼羣眼睛裡的狡黠,甚至是狼羣在嘲笑着他。
那邪風也越刮越大,沒辦法韓墨一整個人靠在了馬身上,藉着馬兒的身體才勉強在那邪風中站住腳。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邪風纔算是慢慢小了下來,韓墨一這纔敢取下罩在頭上的紗巾。
周圍好像亮堂了不少,擡頭一看原來是剛剛那股邪風將天上的烏雲吹了去,那輪圓圓的明月又露出了面孔,整個胡楊林在銀白色的月光下顯露了它全部的面貌,有站着的、有躺着的、有彎着身子的,但無一例外的,全都是枯死了胡楊樹。
沒有多餘的閒心去考慮這片胡楊林枯死的原因,韓墨一很快就從馬身後走了出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只覺得渾身一冷,一股透體的寒意直衝他的天靈蓋。
只見不久前還熊熊燃燒着的火堆,此時已經被黃沙掩埋了七七八八,連白煙都沒有一縷。
火滅了,狼也該來了。
韓墨一慌忙從地上抓起之前丟在地上的魔刀鳴鴻,兩隻手死死的握住,但是身上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打溼,又是一陣風吹過,韓墨一隻覺得冷的連靈魂都在顫抖。
果然,沒了火堆的威脅,狼羣開始活躍起來,它們一個個緩慢的往胡楊林裡圍了過來。
與之前的黑暗不同,這一次韓墨一可以清晰的看到它們豎起的黑毛與鋒利的前爪,以及那可怕的尖牙。
狼羣越逼越近,直到離韓墨一不到二十步的距離,它們惡狠狠地盯着韓墨一,兩隻前爪按在地上,喉嚨裡咕嚕咕嚕的作響齜牙咧嘴的好像隨時會撲過來一般。
這時候大漠的風又吹了起來,只吹的韓墨一透體冰涼,冷汗不停的順着後背往下流,他的神經繃的緊緊的,腦袋裡亂成一片。
忽然,韓墨一隻聽到一聲尖銳的狼嚎,擡頭一看,卻發現遠處的沙丘上還站着一頭狼,一頭渾身雪白的白狼。
嚎叫的自然也是這頭白狼,見狼羣已經圍住了韓墨一,白狼不緊不慢的下了沙丘往韓墨一這邊走了過來。
白狼的身軀相比於這羣黑狼要小的多,月光下它通體雪白,身上並沒有韓墨一想象的那般沾染着獵物的血污。
白狼走近,羣狼迅速給它讓出了一條路。
韓墨一不由地渾身一震,他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狼是羣居動物,而狼羣則必須要有一個頭狼,頭狼就是維持狼羣秩序,帶領狼羣狩獵的首領。
此時見羣狼紛紛給白狼讓路,顯然這白狼就是狼羣的頭狼。
白狼雖然走的不快,但還是來到了韓墨一的面前。
韓墨一戒備的將鳴鴻魔刀橫在胸前準備隨時應對白狼的進攻,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白狼只是停在了他面前,絲毫沒有對他動手的意思。
在白狼觀察自己的同時,韓墨一自然也在注視着它的一舉一動。
一人一狼就這樣在月光下,在胡楊林中,開始了詭異的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