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高眺遠,見長空萬里,一番清秋洗,雲無留跡。
宋默與夏雨二人優哉遊哉的踱着步子,四下裡秋光正好,建安京城多種有百年丹桂樹。
茶香酒香桂花香,若得幾朝秋雨,便可聽雨聽秋也聽人。
等到了春風如意樓,跑堂的夥計先是興沖沖跑了過來,跑到一半又不無失望的折返回去。
宋默心中明白夥計這是何爲,但他也不計較。
可他不計較,不代表旁邊的人也不計較。
“好一個狗眼看人低的奴才!”
你說惹惱了哪個?
正惹到了一肚子氣的夏雨。
夏雨正待發怒,但宋默平靜的搖了搖頭說道:“京城水深不比縣城,咱兄弟二人是來吃酒開心的,沒必要與這鬼東西惹出許多不快來。”
夏雨被宋默這句話點中痛處,他心中明白這裡不是長寧縣他的一畝三分地,他也不再是不良帥,能開的起這麼大一個酒樓,背後不知道是怎樣天大的勢力。
最終,夏雨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唉,這真的是應了那句話,虎落平陽被犬欺,他京城賣糖葫蘆聽你外地口音都要貴上幾個銅板。”
宋默微微一笑低聲說道:“夏兄稍待,且看我如何治這種小人。”
夏雨一聽不由地眼前一亮,剛剛對於宋默的怕事還有些不滿,但此時見宋默也不是怕事的主兒,頓時覺得親切了不少。
夏雨在後面跟着,只見宋默不動聲色的往那跑堂夥計走去。
“這位小哥,可還認得我?”宋默笑着說道。
那夥計輕蔑的看了一眼上前攀關係的宋默,不情不願的說道:“這春風如意樓一天也不知道會進來多少人,我怎會認得你?”
宋默也不惱,繼續笑着說道:“你忘了?上一次我和六扇門的唐意大人一起來的?”
見宋默提到六扇門,那夥計收了輕蔑,但想了一會兒還是沒記起來。
宋默再次笑着提醒道:“那天唐大人還賞你五兩銀子來着。”
提到五兩銀子,那夥計頓時恍然大悟道:“想起來了,是怎麼回事來着。”
瞧,這狗眼看人低的東西一提到銀子腦袋瓜都變好使不少。
跑堂夥計左右看了一圈,也沒尋到唐意頓時臉上的興奮消去的無影無蹤,沒好氣的說道:“那不知二位是搭樓啊?還是壓間啊?”
宋默來過一次,知道搭樓就是在戲臺下面的桌位吃酒看戲,壓間便是雅間,是在觀臺雅間包廂裡看戲。
“搭樓。”宋默說道。
夥計眼神裡頓時流露出一絲毫不掩飾的不屑,但緊接着眼神就變得諂媚起來。
因爲,宋默手裡也拿出了五兩雪花銀。
“要些初釀的桂花酒,一碟牛肉,一盤炸花生,剩下的你看着再給安排些菜餚果品就好了。”宋默笑着說道。
“得嘞,兩位爺裡邊請!”跑堂夥計樂呵呵的從宋默手裡接過銀子,一路彎着腰將宋默和夏雨給安排到了戲臺下面一個僻靜的位置坐下。
夥計給安排的位置極好,既可以清楚的看到戲臺上的表演,又很好的與其他座位隔開,顯得清幽不少,看來這是一個給足賞錢才能得到的位置。
等跑堂夥計走後,夏雨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問宋默道:“宋兄,你不是說要治他出氣嗎?咋還給他銀子呢?”
宋默笑而不語,不多時那跑堂夥計端來了上好的桂花酒,撒了細鹽香油的牛肉,炸的焦香的花生米,兩盤清炒小菜,以及不少的果蔬蜜餞。
“二位爺慢用,有事儘管吩咐小的。”跑堂夥計再次諂媚的說道,說完便轉身離開。
“宋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夏雨滿頭霧水,宋默知道再不給他解釋,他今天這頓酒都不會吃的盡興。
宋默笑了笑從袖中取出一物說道:“你且看我掌中是何物?”
夏雨定睛一看不由地愣住了,因爲宋默掌心裡安安穩穩放着一物,可不就是剛剛送與跑堂夥計的五兩銀子?
宋默將銀子收了回去笑着說道:“對付這種人,攻心爲上,有什麼事比憑空得了銀子更高興呢?又有什麼事比丟了銀子更難過呢?”
夏雨眼前一亮接茬道:“是先得了銀子然後又丟了?”
宋默點點頭道:“然也然也。”
原來這正是宋默早就計劃好的,先給了跑堂夥計銀子再用探雲手神不知鬼不覺的拿了回來,略施小懲,無傷大雅。
夏雨看着眼前的宋默說道:“你小子蔫壞蔫壞的,不過嘛,合我胖爺的胃口!”
“喝酒?”宋默笑道。
“喝,一醉方休!”夏雨是個真性情,此時宋默略施小計便懲罰了狗眼看人低的跑堂夥計讓他心情大好。
桂花甜蜜,酒香怡人,夏雨與宋默一杯一杯的喝着。
戲臺上,花旦咿咿呀呀的唱着戲,俗客們多是欣賞她們漂亮的扮相,只有宋默就着戲下酒,別有一番風味。
夏雨則是實實在在的武者,對於這些戲是不怎麼感興趣的。
酒至半酣,夏雨問道:“宋兄既有探囊取物的本事,爲何不將那夥計身上的銀兩一併取走?”
宋默搖了搖頭正色道:“我本不欲使出手段,只是那廝幾次三番過於無禮,這纔出此下策略施小懲,想那夥計也是掙錢養家的頂樑柱,沒必要把事情做的太絕。”
夏雨聽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大大咧咧的說道:“宋兄,我夏雨服你,你要不嫌棄今天咱就拜把子。”
宋默一聽也是鄭重起來,他對夏雨的義氣和直爽也是頗爲欣賞,來此亂世他只交了唐意一個朋友,小吏賀一鳴與吳宛霖倒算得上半個。
雖然與夏雨相識不長,但和他拜把子,妥當!
兩人趁着酒意真就拜了把子,夏雨年長一歲,宋默便認他做了大哥。
二人拜完把子,心中高興,敲碗而歌,對酒當飲。
半醒半醉之間,宋默瞧見門外走進仨人。
擡眼一看,正是姜婉怡、唐意和那個不知姓名的青年男子。
宋默自知麻煩便藉口尿遁,等到了後院,迎面走來一揹着包袱說書人打扮的中年男人。
酒意微醺,宋默一不留神和那人撞了滿懷。
“瞎了你的狗眼,你可知我是誰?”那說書人張口便罵,污言穢語不堪入耳。
“你是誰?”宋默一愣問道。
“老子是你和大爺!”說書人繼續罵道。
宋默眉頭一皺微微一笑說道:“你可知我是誰?”
那說書人一聽忙上下打量了宋默一眼,見他衣着平常便又繼續罵道:“無名小卒,老子管你他媽是誰?”
“這樣說你就是不知道了?”宋默笑意更甚。
“不知所云,腦子有病,別耽誤了你和大爺的生意。”說書人說着就要離開。
可他剛一轉身,宋默一手刀便將他打暈過去。
“不知道我是誰,這事不就好辦了……”宋默將暈過去的說書人拖到僻靜無人的地方,扒下長衫換上,搖身一變自己卻易容成了一個說書人。
背了包袱,宋默也不耽擱轉身離開。
這時,後院冷不防走進幾個夥計來。
一個爲首的說道:“你就是來頂康大爺班的,別墨跡了,耽誤了看官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宋默暗道一聲不好,這是玩脫手了呀!
但幾個夥計好不容易找到他哪肯放過,推着他趕鴨子上架般就給擁進了戲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