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量天尊。”
宋默聞言猛的回頭,只見身後的門外站着一個老道。
這老道士穿着一身灰色的道袍,道袍上從胸襟到長袖都打了不少的補丁。
老道士很瘦,瘦到有些皮包骨頭,額骨高凸,看着不怎麼慈眉善目。
“你是何人?”宋默嗓音低沉的說道,對面前這個不速之客很是戒備。
“你又是何人?”沒料到,那老道士反問他道。
“長寧縣衙特來查案。”宋默隨口扯了張虎皮作掩飾,隨後不動聲色的踱着步子往窗邊靠了靠,然後目光如炬的盯着門外的老道士。
“老道不過是一個遊方道士,見此間有妖氣特來斬妖除魔耳。”老道士拍了拍身上的浮塵,頓時起了一陣煙來。
“看來這老道混的不怎麼滴,這是睡大街了?”宋默不由地放下了幾分戒備,原來這老道士倒也算是好心腸。
“你來晚了,張家人全都消失了。”宋默嘆了口氣說道。
老道士煞有其事的打量着廂房,末了又拿鼻子聞了聞,臉上出現了一絲厭惡的神色。
“臭,臭不可聞。”老道士極爲誇張的捂着鼻子說道。
“你這老道好生無禮,明明是女兒閨房自是香氣撲鼻,怎麼能說是臭不可聞呢?”宋默明知故問道。
老道士冷哼一聲輕蔑的看着宋默說道:“凡夫俗子,肉眼凡胎,你懂個屁啊?這裡住過狐妖,有狐臭的你懂不懂?”
說着,老道士低頭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
他一臉沉醉的模樣,看的宋默直皺眉頭。
“我說道長,咱不是來斬妖除魔的嗎?妖呢?”宋默沒好氣的問道。
老道士咧咧嘴不以爲意的笑道:“妖嘛,當然是被老道我的威風嚇回了老巢唄。”
想來老道士只是吹牛皮,但宋默卻是面色一震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
“老巢?”宋默搓着手低聲唸叨了一句,來回徘徊的走了兩步他終於下定了決心。
“看來非得去那裡一趟了……”宋默暗道一聲,同時心中多了幾分陰霾。
宋默快步走到前廳,夏雨等五人也在這裡。
“這下定然是休矣,我看唐大人八成是遭了毒手。”夏雨也不免有些失落,倒不是擔心唐意,而是擔心他的前途。
“未必,我們還有最後一個地方沒去尋。”宋默環視了一眼衆人沉聲說道。
“哪裡?”
“羊腸山。”
……
秋日悽悽,百卉具腓秋天風悽悽,百花都凋蔽。
六人縱馬西行,四十里官道秋風寂寥,少有人往。
“宋兄,你是說狐妖出自羊腸山?”夏雨刻意放慢了些速度,與宋默並肩而行。
宋默猶豫了一下,還是壓低了聲音說道:“在縣衙裡,我看到了唐意刻意翻開的張家卷宗與縣誌。”
“張家卷宗卷首寫着:張家,世累小民,發家於大周恆涼三十二年,先祖於羊腸山中偶得千年靈芝,由此發跡。”
夏雨不解的問道:“靈芝本就名貴,千年靈芝更是罕見神物,找個好買家買上個大價錢也沒什麼不對的地方啊?”
宋默點點頭說道:“單看張家卷宗確實沒什麼問題,不過再參照長寧縣縣誌的話,這裡面就很耐人尋味了。”
“何意?”夏雨忙催問。
宋默看了一眼前面的四個不良人與他們二人離的有段距離,這才壓低了聲音說道:“縣誌記載:大周恆涼三十二年始,羊腸山鬧妖患,狐妖亂世,張家遭妖災尤重,十不存一,後遇高人建狐仙廟爲鎮,妖災方止。”
夏雨聽的滿臉駭然,良久纔出聲問道:“你是說長寧縣之所以鬧狐妖,和張家先祖從羊腸山帶回千年靈芝有關?”
“差不多,不過畢竟過了一百多年,其中內情我也不得而知。”宋默點點頭,同時心裡隱隱有了一個猜測。
“難道說,張家現如今的人丁稀薄和狐妖有關?”
“夏兄?”宋默見旁邊的夏雨面容古怪,好幾次開口卻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便開口詢問道。
夏雨嘆了口氣說道:“宋兄,兄弟我就直說了,這羊腸山的狐妖一百多年前就已經成了氣候,現如今更是妖術大成,連害幾條人命不說,甚至能悄無聲息的將張家這兩百多口子人擄走,咱們這些只會拳腳功夫的武夫粗人去了還不是羊入虎口?”
宋默臉色黯然,夏雨說的確實合乎情理,他是太着急唐意的安危這才故意把這些暫時拋之腦後。
現在夏雨直截了當的提出來反而讓宋默清醒了不少,思索片刻他正準備開口。
夏雨卻是不好意思的先笑笑開口說道:“宋兄,我也不怕你笑話,我手底下這些兄弟不過是想討口飯吃養活老小妻兒,犯不着在狐妖手底下栽了性命。”
宋默點點頭沉聲說道:“人之常情,你說的沒錯,咱們這些人就算尋到了唐意他們也不可能囫圇個的從狐妖手裡逃出來。”
頓了頓,宋默繼續說道:“不如這樣,夏兄你帶着人去建安京報信,先去六扇門,讓六扇門的人找鎮魔司幫忙。”
說完,宋默衝着夏雨拱手道謝:“有勞夏兄。”
言畢,宋默縱馬前行,孤傲而又堅定。
姜婉怡救了唐意的命,唐意捨命回報。
而唐意何曾又不是救了他宋默的命?
山風冷,料峭應寒,壯士去兮,待復還!
宋默緊了緊身上的單衣,不多時身後竟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回頭一看,卻是夏雨拍馬趕來。
“夏兄你這是?”宋默明顯一愣,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夏雨會追上來。
夏雨憨厚的笑着說道:“我還沒討媳婦……”
雖然宋默心知夏雨是爲了尋回唐意和張家人以此將功補過,但看夏雨冒險而來心中還是生出不少暖意。
“再說了,羊腸山小道密如盤紋,沒我這個本地人帶路你也尋不到狐仙廟不是?”夏雨拍了拍胸膛說道。
“那就有勞夏兄,等此間事了,我請你吃酒。”宋默故作輕鬆的笑道。
夏雨撇撇嘴做了個鬼臉道:“那你可得備好銀子,你知道的,老哥我肚子很能裝。”
宋默不禁被他的詼諧逗笑:“就喝他個一醉方休可好?”
“甚好,甚好!”夏雨大笑道。
兩人的說笑暫時緩解了緊張的氣氛,羊腸山籠着一層泛紅的黑霧,就像是一片鬼境般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