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草寒煙迷庭徹,天仙亂把白雲碎。
宋默趁着曦光,在宣紙上將這兩日殮屍所現走馬燈的仙子般妖豔女人給畫了出來。
筆墨丹青,畫人只得七分韻味。
畫中女子身着薄紗,姿態豐滿,一顰一笑皆有風情,垂手之間更有韻味。
僅僅只是一幅粗畫,其中女人媚功便已是十分厲害。
若不是宋默有着朝奉之術的底子,恐怕也和尋常人一般陷入無暇春思之中。
“這女人絕不是常人。”宋默忌憚的將宣紙捲成卷用粗線繫好,轉身便去起開了殮屍房的門板。
兩個腰挎朴刀的不良人等在門外,正是昨日送屍前來的麻小泗與朱柯。
二人衝宋默拱拱手也不搭話,自去屋中擡了收斂好的打更人韓丙屍體放入牛車棺中。
“兄弟,好手藝。”朱柯看的清楚,韓丙胸前的血洞已然平復,針腳很淺,胸口沒有塌陷想必是用什麼東西補齊了屍體缺失的心臟。
“職責所在。”宋默坦然回了一句,其實屍體胸口上的針腳是他故意留下的,一來確實可以省下不少時間,二來木秀於林的道理他還省得。
朱柯點點頭,驅着牛車就要離開。
“二位可是長寧縣差人?”見二人火急火燎的要走,宋默忙擋住牛車開口問道。
麻小泗應了一聲,宋默又問道:“唐大人可還在長寧縣?”
“唐大人?哪個唐大人?”麻小泗見宋默攔住牛車不滿的說道。
宋默側過身子說道:“是六扇門唐意,唐大人。”
“你一個殮屍的,管人家唐大人在不在長寧縣幹嘛?”麻小泗不耐煩的說道。
朱柯擡手止住麻小泗的牢騷,帶着歉意對宋默說道:“這位兄弟實在不好意思,最近我們長寧縣出了不少案子,他這也是着急。”
宋默擺擺手示意他沒放在心上,朱柯這才繼續說道:“不瞞你說,唐意大人確實還在長寧縣。”
宋默點點頭取出卷好的宣紙畫像遞了過去:“既然唐大人還在長寧縣,勞請二位務必要把這張畫像送到他的手裡。”
朱柯不明所以的接過畫像皺眉道:“兄弟,這是?”
宋默沉聲道:“畫像之人恐怕和長寧縣連番人命大案脫不了干係。”
沉吟了片刻,宋默叮囑道:“畫像在交與唐大人之前千萬不能打開。”
朱柯臉色一沉不悅道:“兄弟這是不信任我二人?”
宋默連忙搖頭解釋道:“非也,只是這畫像十分詭異,我怕出了差錯反而誤了大事。”
朱柯臉色這才緩和一些點點頭鄭重道:“兄弟放心,我一定親手將畫像送到唐大人手裡。”
宋默拱手道:“有勞二位。”
說完,宋默側到一旁,朱柯驅着牛車緩緩離開了城南殮屍房。
宋默關了鋪門,溜達着去了老街。
林老丈的早點鋪子依舊座無虛席,燕子見宋默前來先是一喜隨後恢復平靜,帶着宋默去了角落的位置坐着。
宋默特意看了一眼,燕子並沒有帶那支他特意挑選的玉簪。
……
牛車拉着漆黑的棺材從玄樂門出了建安京,在縣道上兀自走着,來來往往的行人商隊遠遠地繞開。
等出了建安京往長寧縣走,行人與商隊越來越少,想必長寧縣鬧邪的風聲已經傳開。
“朱哥,你說這小子是不是在玩我們?一個小小的殮屍人,連長寧縣都沒有來過,怎麼可能有什麼畫像?”麻小泗撇撇嘴不滿的說道。
朱柯想了想搖搖頭說道:“城南殮屍司隸屬於鎮魔司,殮屍人更是屬於陰門行當,你不要忘了咱縣裡那個仵作,一手白煙問鬼的手段可是出神入化,指不定那小子有些特殊的門道。”
麻小泗聞言眼珠子滴溜溜直轉盯着宣紙畫卷看了一會突然壓低了聲音說道:“既然那小子有些門道,說不定畫卷上的人真的是兇手,咱們不妨先打開看看?”
朱柯搖了搖頭說道:“不妥,人家讓咱將畫卷送到唐大人手裡,貿然打開恐怕會開罪唐大人。”
一陣沉默之後,麻小泗不甘心的又開口說道:“張威大人死後,夏胖子憑什麼補了他的缺,無論是資歷還是手段,朱哥你明明比他高上不少,要不是他使銀子攀關係,不良帥的位置肯定是你的。”
朱柯聽完,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狠毒,但很快就被他掩飾了過去。
麻小泗的目光全放在朱柯身上的畫卷,絲毫沒有注意到朱柯的怪異。
“朱哥,你不用想那麼多,咱們只要破了這個棘手的案子,別說是小小的不良帥,說不定能混個縣衙捕快捕頭。”
頓了頓,麻小泗繼續勸道:“至於唐意大人那邊兄弟們已經打聽過了,他生性淡泊名利,只要我們破了案子,他定然不會計較於你。”
說着,麻小泗從朱柯身上拿過宣紙畫卷,麻利的解開了畫卷上的粗線。
眼看着麻小泗就要展開畫卷,一隻手迅速將畫卷奪了過去。
“小泗,咱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朱柯沉聲說道,然後將粗線重新系好。
朱柯收好宣紙畫卷低聲說道:“再說了,那小子說過這宣紙畫卷有些問題,咱倆還是謹慎些爲妙。”
“朱哥,你,唉。”麻小泗嘆了口氣,最終什麼都沒說。
……
長寧縣衙,後院停屍房。
一具屍體安安靜靜躺在桌臺上,屍體全身並無半點傷口,只是屍體兩個眼眶空蕩蕩的,兩顆眼珠子不翼而飛。
“這人是縣裡的白袍採買,不知怎麼的就慘死在菜市口。”夏雨扶額說道,心中煩悶愈發難解。
仵作劉琦前前後後仔細檢查一番也是眉頭緊皺,除了屍體身上縈繞着一種淡淡的胭脂香味,其他什麼都沒發現。
“唐大人,可否容在下施些小手段?”劉琦問一邊同樣眉頭不解的唐意道。
唐意點點頭,劉琦從門后角落照舊拿出銅盆,抓了一把艾葉丟進盆裡點燃,沒一會兒艾草白煙瀰漫整個停屍房。
良久之後,白煙緩緩散去。
“怎麼樣?”唐意聽聞了仵作劉琦白煙問鬼的手段之後,心裡有了些許好奇。
“還是沒有怨氣。”劉琦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這實在太詭異了。
唐意見狀便知劉琦的手段沒有奏效,自然有些失望,不過並沒有表現出來。
“屍體生前可曾與人有過矛盾?”唐意問道,畢竟連續的命案頻出,而且牽扯到妖祟,難免會有人趁機渾水摸魚,混淆視聽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夏雨搖了搖頭無奈道:“屍體名叫陳阿牛,只是個白袍採買,身上並無餘錢,他這人生前老實,不曾與人結怨。”
夏雨一番話說完,基本排除了仇殺與謀財害命的可能。
就在這時,外面匆忙走進兩個人來。
“你們怎麼來了?不是讓你們去查韓丙了嗎?”夏雨擡頭一看頓時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來人正是麻小泗和朱柯。
麻小泗聞言臉上頓時出現了憤怒,而朱柯則是面色不變。
“我們是來找唐意唐大人的。”朱柯不卑不亢的開口說道。
“你們就不要在這添亂了,煩着呢。”夏雨揮揮手想讓他們離開。
唐意則是轉過頭來問道:“找我?”
朱柯點點頭說道:“城南七號殮屍房託我送與大人一幅畫,殮屍人說畫中之人與近日命案脫不了干係。”
唐意眼前一亮,他可是知道宋默的手段。
“畫呢?”唐意沉聲道。
朱柯忙從身上取出畫來,夏雨上前一把奪過遞給唐意。
唐意雖有不喜,但並未表現出來。
緩緩展開宣紙畫卷,一個身着薄紗,容貌傾城,身姿豐滿的女人便出現在衆人眼前。
除了唐意,所有人的眼神都被女人勾人的媚意吸引,一時之間他們的呼吸聲猛的加重。
“醒來!”唐意一聲怒喝,衆人這才清醒過來。
朱柯與麻小泗臉色大變,心中一陣的後怕。
“這女人你們可曾見過?”唐意掃了衆人一眼突然冷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