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有時見,邪門歪道了卻無。
且說那周大差人去看了獨眼蛇上的那根主樑,果然發現了不對,主樑上被獨眼蛇刻了東西。
那是一駕車,一駕馬車。
興許獨眼蛇是怕人發現,那駕馬車刻的很淺不說,而且只有指甲蓋大小,除非趴上去仔細看,否則根本不可能發現這周家的主樑上竟然被他給悄悄刻了個馬車。
然而周家終究不是行內人,即使發現了不對也不知道破解之法。
這時倒是那戴着狗皮帽子的老者率先反應過來提示周大道:“老爺,既然那小子能說出主樑有問題,興許他能有破解之法。”
周大一拍腦門連連應道:“沒錯,那年輕人現在何處?”
狗皮帽子老者說道:“應該還在門外。”
周大一聽哪還敢怠慢急忙走出門去,四下裡那麼一瞧,果然看見一穿着黑衣的年輕人站在門外,無聊的在拍打着右邊的石獅子。
這年輕人,正是宋默。
宋默瞧見周大走了出來也不回頭,只是兀自拍打着石獅子低聲說道:“可惜了,可惜了,可惜你在這裡呆了這麼久,還是眼不能看,耳不能聞,愚不可及啊。”
宋默這話一語雙關,既點明瞭那狗皮帽子老者的無禮冤枉,又暗暗嘲諷了周大有眼無珠,愚不可及。
周大做了大半輩子生意,自然聽出了宋默話裡的意思,羞的他老臉通紅。
但生意人終究是生意人,他只是略一羞愧便擠出了笑臉迎上前來說道:“恕我周家無禮,唐突了高人,還望高人贖罪。”
宋默見周大誠懇,倒也不打算端着架子,他正待開口迴應,突然一個有些刺耳的聲音響了起來。
“周大啊周大,人家說你有眼無珠,我看是一點都沒有說錯。”一個女人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了過來。
衆人尋聲望去,卻見是周家隔壁的鄰居李夫人,被兩個丫鬟擁着走了過來。
這李夫人卻是李家年前納的小妾,趕巧大房染了風寒死了,她則是仗着恩寵成了李夫人。
要說這李夫人倒也生的幾分姿色,不過卻是擦脂塗粉的庸色,宋默自然是瞧不上眼的。
周大見李夫人出言不遜,自然是臉色難看,但出於鄰居的面子這纔沒好氣的說道:“哦?李夫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李夫人不屑的看了一眼周大,又鄙夷的看了一眼宋默這才悠悠說道:“沒什麼意思,只是怕你有眼無珠再被人騙了。”
宋默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被人兩次三番的說成是騙子,就算他再不怎麼計較也會有些不快。
周大思索片刻,隨後說道:“李夫人多慮了,這位小兄弟確實是位高人,他一眼便看出了我周家問題所在。”
宋默知道周大有此反應實屬正常,因爲他剛剛纔露過一手,這一手足以鎮住周大。
“呵呵。”
沒承想這李夫人冷笑兩聲說道:“我說周大啊,你年紀大了,眼力自然是不行,他是高人還是賊人誰能說的清?”
說完,李夫人挑釁般的看着宋默繼續說道:“你也知道,照理說楊深下的咒乃是木匠厭勝之術,非得是正統的木匠師傅所不能破,你看這小子身上既無刨子斧頭也無楔子角尺,分明不是木匠。”
要說這李夫人倒是眼尖,木匠師傅身上難免會帶着吃飯的傢伙,可宋默身上空空如也分明不是個木匠。
宋默沒有爭辯,因爲他懶得爭辯。
見宋默沒有說話,李夫人更加得意,她訕笑一聲說道:“周大,你不覺得這人上門的時間也太巧了些嗎?”
宋默暗道一聲不好,李夫人這句話算是說到了點子上。
果然李夫人此話一出,周大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因爲宋默雖然是好心上門解咒,但時間也太巧合了些,前腳獨眼蛇剛死,後腳他便上門提出解咒,再加上他與周大無親無故的,怎麼會不惹人懷疑?
周大臉上變得沉重起來,他幾次想說話而又欲言又止。
宋默冷笑一聲說道:“長舌婦,世人都說長舌婦,今日我算是見到厲害了。”
說完,見周大默不作聲,宋默倒也不惱沉聲說道:“周老爺,如果我說的沒錯,你們家主樑上應該是被刻下了一駕馬車。”
周大一聽,頓時連連點頭。
這時李夫人又在一旁陰陽怪氣的說道:“我看啊就應該拉這人去見官,他知道的這麼詳細指不定他就是賊人獨眼蛇的同夥。”
周大一聽,又開始猶豫起來。
宋默冷眼看着李夫人,李夫人頓時嚇的默不作聲。
宋默沉聲說道:“你們周家之所以幾次三番的破財,原因便是主樑上刻着的那駕馬車,這馬車起初拉的是陰財,你們周家生意不怎麼幹淨,以前得來的錢財都會在夜裡被這馬車拉走,等馬車拉走了陰財便會直接拉走陽財,到時候就是你周家家破人亡的時候。”
周大一聽哪還顧得上宋默是不是騙子,急的差點沒給宋默跪下說道:“還請高人搭救則個,還請高人搭救則個。”
宋默點點頭說道:“你們周家的陰財已經損失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陽財倒也算來路乾淨,只是以後別再做害人的買賣。”
周大連連點頭稱是,宋默隨後便說出了破解之法。
原來破這馬車惡咒很是簡單,甚至連那根主樑都不用換下,只需要重新拿刻刀將那駕刻在主樑上的馬車刮下即可。
等宋默說完破解之法,周大忙問宋默需要多少報酬。
宋默搖搖頭說道:“分文不取,只是希望你周家能做上三天佈施,讓這城中的乞丐吃上三天飽飯便可。”
周大一聽便知道宋默不是壞人,頓時爲剛剛的誤解宋默而汗顏。
“裝腔作勢。”李夫人仍舊是不滿的說道。
宋默回頭對李夫人微微一笑,隨後轉身離去。
周大對這個險些壞了周家大事的女人自然沒什麼好感,冷着臉回了家門自去安排人刮下主樑上的馬車。
……
響午,城南的鐵匠鋪子。
鐵匠鋪裡的爐火燒得正旺,小鐵匠拉着風箱。
風箱呼呼地響着,老鐵匠左手持着鐵鉗,從爐膛裡夾了一節燒紅的鐵器放在鐵砧上,大鐵錘一砸下去,一層層鐵屑就飛濺而出,從紅色變成了黑色,像是熄滅了的煙火。
“這位小哥要打什麼?”老鐵匠聲如洪鐘沉聲問道。
宋默想了想說道:“麻煩師傅幫我打一把刻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