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一個心頭之患,景平皇帝心情大好:
“蕭子澄,你想讓朕答應你什麼請求?”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蕭子澄身上,蕭方智更是湊到他身邊,小聲道:
“兒啊,你就隨便要點賞賜便罷了,千萬不要提過分的請求。”
這個逆子,若頭腦一熱提出什麼稀奇古怪的要求,萬一引得聖上不滿,那可就禍事了。
“陛下,臣只有一個要求。”蕭子澄目光堅定,“請求陛下給荒山摩尼教徒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就陛下剛纔的反應來看,對於摩尼教徒混入荒山流民一事,定是早就知曉。
現在他想要救孫二那些人,除卻陛下開金口,再無其它可能。
說到底孫二爲首的摩尼教京都分舵成員,心心念唸的只是安穩過日子。
什麼謀反不謀反的,對於他們來說,能吃飽穿暖便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
當然,爲反賊求情,也是有風險的。
他也是仗着別人都以爲他腦袋不甚靈光,纔敢這麼說。
衆人看着一臉堅定的蕭子澄,都不悅而同的看向景平皇帝。
此時,景平皇帝臉都黑了。
“啪!”
蕭方智一巴掌抽在蕭子澄腦袋上,“逆子,還不跪下請罪!”
他戰戰兢兢的趴在地上,“陛下,犬子腦袋定是不靈光了,請陛下恕罪...”
“陛下,臣以性命擔保,荒山流民中摩尼教徒衆,絕無反叛之心。
望陛下給他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引出匪首抓捕歸案,還京都一個朗朗乾坤。”
景平皇帝氣的牙癢癢。
這事兒他雖然早就知曉,也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這憨貨竟然當着衆朝臣的面,提出這個要求。
可他偏偏蕭子澄提出一個連他都無法拒絕的理由。
自摩尼教叛亂之後,雖每年朝廷大力圍剿,但其匪首卻極爲神秘,錦衣衛幾次抓捕都沒能成功。
況且那匪首自稱明王降世,乃是摩尼教精神所在,只要能夠將他緝拿歸案,摩尼教定會如鳥獸散,再也構不成威脅。
“蕭子澄,你可要想好了,若出了差錯,便是誅九族的罪名。”
景平皇帝目光深沉,宛若一潭死水。
蕭方智嚇得冷汗直流,他發誓回去就找全京都最好的郎中,非要給這個逆子好好治治病不可。
爲反賊求情,如此大逆不道的話,竟這般輕描淡寫說了出來。
正當他準備強行將這個憨貨帶走之時,蕭子澄卻朗聲道:
“陛下,臣初心不改!”
看着一副鐵了心的蕭子澄,景平皇帝皺起眉頭:
“如此,朕便給你七日時間,七日後若不能抓住匪首,便按謀逆罪論處!”
蕭方智眼前一黑,險些昏了過去:
“陛下....犬子口不擇言.....”
“臣蕭子澄,領旨。”
沒等蕭方智說完,蕭子澄便朗聲打斷了父親,直接領了旨意。
景平皇帝被他這番舉動氣笑了,直接大手一揮,“退下吧。”
看着蕭子澄離去的背影,朱瑱心中煩悶的很,先漢王乃是他心中榜樣。
對於直接導致先漢王戰死的摩尼教,他向來是恨不能親手誅之。
可剛剛,他得知摩尼教賊人混入荒山流民之中時,心中卻沒有似往常那般咬牙切齒。
居然...有一種很心酸的感覺,他不禁唏噓起來,隨即告罪一聲,也出了大殿。
朱瑱踱步出了垂拱殿,外頭一股寒風吹來,他腦中想到的,竟還是荒山那些流民。
這一刻,他的感觸很深,破天荒的思緒良多,瞧了一眼特意等在殿外的蕭子澄,輕嘆道:
“老蕭,那些流民爲何要加入摩尼教做反賊,他們不知道那是會掉腦袋的麼?”
蕭子澄嘴角微微一顫,看着陷入沉悶的朱瑱,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
朱瑱瞧他這樣子便知道,他並非答不出,而是不敢答。
其實,就算蕭子澄不說,他也隱約能猜到一些。
那些流民視作天堂的荒山,真的就一點憂愁也沒有麼?
也不盡然,他們每天都要上山採礦,做着繁重的體力活,還要忍受礦井中逼仄的環境,和隨時都有可能出現的危險。
可是....他們竟然甘之如飴。
然而就是這樣一羣普普通的百姓,竟然有不少人是當年險些顛覆大周政權的反賊。
如此割裂的對比,讓朱瑱感到分外不解。
看着滿面愁容的朱瑱,蕭子澄的心中滿是歉意:
“殿下,他們並非生來就是反賊,不到萬不得已,誰願做這掉腦袋的營生...”
朱瑱眺望着荒山方向,深吸一口氣,深深感嘆起來:
“老蕭,若真如你所說,讓那些反賊成了溫順良民,本殿便不計較你欺瞞之罪。”
蕭子澄咧嘴一笑,這貨還真是嘴硬,明明是自己心有不忍,非要扯上小爺..
“殿下肚量非凡,臣敬佩不已。”
朱瑱眼睛撇到別出,忽的換了副神情,賊兮兮湊到蕭子澄身邊:
“老蕭,剛纔在殿上你說的那游擊戰術,當真是極妙,再給本宮細細講解一番如何?”
蕭子澄收斂嘴角笑意,朝朱瑱道:
“殿下既然感興趣,臣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走走走,回東宮去。”朱瑱當即來了興致,將剛纔的瑣事拋諸腦後,拉起蕭子澄便走。
......
詹事府中。
蕭子澄長出一口氣,端起桌上的茶水猛喝了幾口,心有餘悸的看着朱瑱。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貨的舉一反三能力竟然這麼強,幾次反問下來,弄得他險些兜不住。
朱瑱倒是心滿意足的靠坐在椅子上,似還在回味游擊戰術的種種妙用。
“我說老蕭。”朱瑱豁然起身,三兩步走到蕭子澄身前,“我記得你被父皇封了個京衛指揮使司鎮撫對吧?”
瞧這他這幅樣子,蕭子澄心裡咯噔一聲,這傢伙絕對沒憋什麼好屁...
果不其然,在得到肯定答覆後,朱瑱眼中光芒一閃,搓着手賤笑道:
“老蕭,現在戰事將起,本殿下萬分憂心,聽了你那游擊戰術後,更是心癢難耐。
左右你手下有現成的兵士,不如拉出來操練操練如何?”
蕭子澄頭頂緩緩飄起一個巨大的問號:
“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