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四位鹽商也不是傻子,此間的利益自是能夠想個透徹。
海州緊臨東海,本就有着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
如今若是能夠將庫存中那些粗鹽,全部提純成精鹽,那他們的身家至少能翻上一番。
念及至此,幾人沒有任何猶豫,便將此事答應了下來。
沈崇古心懷感慨,雖說自蕭子澄大敗陳國楊大周國威後,他沒少聽過這位伯爺的傳言。
只不過耳聽爲虛眼見爲實,如今他算是真正見識到了,這位伯爺的手段。
孫牧野自以爲的銅牆鐵壁,在這位蕭伯爺面前,簡直不堪一擊。
“伯爺,在下有一問,還望伯爺明示。”
沈崇古略微思慮,出聲問道。
蕭子澄微微一笑,“有問題儘管問,你們既決心跟了太子殿下,以後就是自己人了。”
“恕小人多嘴,敢問伯爺這精鹽定價幾何?”
即便蕭子澄說的是十分真誠,可沈崇古卻不敢有絲毫自得。
他心中清楚,這個自己人也是有一個限度的,若是全然相信了那纔是蠢貨行徑。
這沈崇古不愧是人精,說話做事皆是滴水不露。
在心中暗自感慨一句,蕭子澄淡淡說道:
“太子殿下體恤百姓,這精鹽價格不易過高,本伯暫擬定四十五文一斤。”
沈崇古略微估算一番,暗自點頭。
到了他這個高度,財物對他來說無非是一個數字罷了,沒有太多實際意義。
他現在所求,一是沈家長盛不衰,二是他自己的身後之名。
這也是爲何,這麼多年以來,他明明知曉與孫牧野深度合作,能讓他的財富急速增長,卻一直恪守底線的原因。
況且,即便是定價如此,也未必無利可圖....
他深深看了一眼蕭子澄,眼中閃爍着一抹似期待又似難以置信的目光。
其餘四人可就沒有沈崇古這般高度了。
在聽到蕭子澄說出的價格後,臉上雖沒有什麼表情,只是心中多少還是有些糾結。
以此等精鹽的品相口味,比之安豐貢鹽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那安豐鹽售價幾何?那可是每斤三四百文!
按照他們心中所想,這精製海鹽,即便是太子殿下體恤百姓,也至少定價在一百文左右。
如此既能搶佔安豐鹽的市場,對於一些家境稍好的百姓來說,也並非購買不起。
只是他們不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蕭子澄上來就定價如此之低。
四十五文的價格,也只比他們現在售賣的粗鹽價格,高上十文錢而已。
如此高的品質,豈非白白浪費了?
蕭子澄望着神色各異的四位鹽商,卻是一陣暗自搖頭。
這四人的頭腦,可是比沈崇古差遠了。
不過這樣也好,聰明人自是有聰明人的用法,這四個稍微愚鈍些的也是一樣。
“此事已定,提純所用工具材料,不日便會送到諸位府上。
不過本伯醜話說在前頭,若這工具材料泄露出去的後果,你們自己掂量掂量。”
“我等定將嚴防死守,不使其外泄分毫!”
沈崇古等五人齊齊拜倒在地,高聲應和。
其實不用蕭子澄提醒,他們自己也會嚴格保密的。
畢竟這工具材料可是他們花了真金白銀才換來的,若因爲泄露財貨受損是小,讓太子殿下覺得自己不堪大用纔是禍事。
朱瑱淡淡揮手,示意沈崇古幾人退下。
待衆人走遠之後,朱瑱登時沒了方纔的嚴肅之意:
“老蕭,我是真沒有想到啊,這羣鹽商竟這麼有錢!
朝廷去歲一整年的稅收啊,在這海州竟用幾個名額就換來了?!”
說到這,朱瑱顯得有些感慨,又似有些意興闌珊。
“唉,父皇宵衣旰食多年,素日裡更是節儉到不行。
爲的就是多省出一些預算,使國庫充盈以防不測麼。
拿這海州來說,當地貧瘠百姓飢苦,可單憑這鹽稅一項,便能成爲納稅大府。
可事實上呢?官商勾結,將本應上繳的鹽稅盡數歸於自己之手。
這種情況持續多少年了?那些鹽商手中又積攢了多少藏下的稅銀.....”
蕭子澄望着有些低迷的朱瑱,卻是不知從何處勸起。
貪官污吏不論放在什麼時候,對朝廷的影響都是巨大的。
孫牧野在海州爲禍多年,海州的百姓也就苦了多少年。
那些與他同流合污的商賈,在其中又得了多少利益。
“殿下,伯爺,外面來了好多馬車,都是名單上那幾個作惡鹽商府上的。”
正當帳內氣氛因爲朱瑱的低迷,而有些沉悶之時。
吳天急匆匆的跑了進來,臉上還殘留着幾許震驚之色。
“走出去看看!”
朱瑱豁然起身,拎着寶劍就朝外走去。
在造船廠外,那些個作惡鹽商,個個哭喪着臉,看向箱中財物時,眼中滿是不捨。
不過他們心中也清楚,這些就是他們的買命錢。
否則那位太子殿下一旦發怒,直接揮劍砍了他們,就算抱着個金山銀山也是無用。
“草民等拜見太子殿下、蕭伯爺。”
朱瑱沒有理會跪在地上的商賈,而是看着幾乎將營帳前廣場堆滿的木箱。
即便他心中早有預料,卻還是有些吃驚。
在營帳中遠遠看着熱鬧的張恆,此時卻是心中激動。
瞧眼前這樣子,這些堆積如山的財貨,少說也有幾百萬兩銀子,如此一來造船的銀子定然是有了。
想到這,張恆心中便是一陣火熱。
什麼官商勾結,什麼貪污腐敗,這些和他都沒什麼關係。
他張恆心心念唸的,只有造船。
朱瑱看着商賈呈上來的賬冊,俊秀的臉上寫滿了怒容。
這些人當中,有不少人的家底,竟比鴉欄調查出的還要多!
最爲關鍵的是,他們在擁有鉅額財富的同時,還掌握着海量土地。
他此刻也終於明白,爲何蕭子澄當初只是提了一個罪大惡極的吳福海。
想來就是爲了應對眼前的這種情況,這些碩鼠爲了保住小命,終究還是自露了馬腳。
念及至此,朱瑱冷冷掃過地上幾人,卻是改了心思:
“本宮今日不殺你們,不代表你們從此就高枕無憂了!
我看這海州你們是留不得了,先在這造船廠幹活,他日隨本宮回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