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廷內亂的消息,在極短時間內傳遍天下列國。
可最令各國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在他們眼中已是虛弱的大周,竟正面擊潰了陳國。
雖說戰爭的結束方式,頗具有戲劇性。
可大周軍隊,在西境全滅陳國十六萬東征軍,卻是個不爭的事實。
那些原本已經蠢蠢欲動,想要藉機分上一杯羹的諸國,也因此暫且偃旗息鼓。
山城子蕭子澄的大名,也隨着這場大勝而傳遍列國。
而在蕭子澄在宣威關整理運輸自陳地帶回的財富時,楚王劉戊正於王宮正殿召見大周使節。
而此次出使楚國的正使,恰恰正是趙國公李景隆之子,李烈山。
說起來,李烈山一月便已經抵達了楚國安臨。
而他當時出使楚國的目的,乃是遊說楚王,不起兵響應陳國。
可遺憾的是,當李烈山遞上國書之後,楚王劉戊卻並未召見他。
心中焦急之下,李烈山唯有用隨身所帶金銀賄賂楚廷大臣,希望能夠早日見到楚王。
但遺憾的是,就連素來愛財的公子卓,也都破天荒的將金銀奇珍退了回來。
更糟糕的是,經過多方探查,當時楚國上下皆認爲,此乃收復代、齊兩郡的不二良機。
但是李烈山並沒有因此氣餒,他心中清楚此時的大周根本沒有兩線作戰的本錢。
換句話說,就算楚王一直不見他,除非楚國當真興兵攻周,否則他是不會也不能離開的。
因此,他靜靜的等在驛站當中,靜候楚王召見。
沒想到,這一等卻先等到了武關失守的消息。
這讓本就主戰派佔上風的楚國朝堂,更是直接陷入一邊倒的情形當中。
即便李烈山得知消息後,險些昏厥過去,卻也只能強忍悲痛,繼續努力賄賂楚臣。
因爲他明白,父親爲了大周興許已經獻出了生命,他身爲國公之後,不能給父親丟臉。
這一等,便足足等了兩個月。
直到今日楚王劉戊派人將他接到宮中,還是在規格最高的正殿內召見。
李烈山在驚疑的同時,心中也是有了一些猜測。
這場戰爭,他大周怕是勝了!
楚王劉戊四十歲左右年紀,面白而無須,給人的感覺便像是縱慾過度所致。
“承蒙大王召見,外臣感激不盡。”
自坐下後,李烈山便開始打量起來,眼前這位聲名在外的楚王。
即便是在大周最爲鼎盛的時期,楚國也是大周最爲強勁的對手。
而眼前這位楚王,更是號稱百年難得一遇的雄主。
旗峰口一戰,便是由楚國一手謀劃,最終重創大周。
而關於楚王劉戊的傳說,更是數不勝數。
什麼楚王沉迷酒色,好美人,好孌童.....
楚王劉戊聞言,嘿嘿嘿的笑了笑,看向李烈山的目光中,帶着幾分戲謔。
“你來我大楚,所謂何事啊?”
沙啞中略帶陰冷的笑聲,讓李烈山頓感一陣不適:
“外臣使楚,乃爲我周楚兩國結同好之盟。”
楚王劉戊深深看了李烈山一眼,旋即毫無威嚴的翻了翻白眼,幽幽道:
“本來啊,寡人是懶得搭理你的,誰叫你來自北邊的周國呢?
二十年前,朱瑾之那傢伙,親手斬下我大哥的頭顱,又將代、齊兩地併入周土。
這筆賬,寡人可是至今還未於你們算呢。”
李烈山微微一笑,不卑不亢的說道:
“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
外臣有信心,能讓兩國重修於好。”
“哼。”
楚王劉戊驚訝的望着李烈山。
畢竟李烈山這番話說道的確滴水不漏,直接將往日舊怨一句帶過,更是表明了立場。
“有意思,寡人開始喜歡你了....”
楚王劉戊笑眯眯的盯着李烈山,彷彿要將他看個透徹。
李烈山表面上不卑不亢,可心中卻是有些發怵。
畢竟傳言中,這位楚王可是玩的十分花花,有個龍陽之好也並不稀奇。
“不愧是出身將門,這身子骨頗瞧着頗爲結實啊....”
劉戊毫無帝王威嚴的半躺在龍椅上,隨手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道。
他孃的....
李烈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中不由暗罵一句。
“外臣來楚也頗有時日,王上今日召見可是因陳國那邊出了什麼變故?”
楚王劉戊聞言一怔,總算是收斂了幾分懶散,怪笑道:
“最近你們周國有個叫蕭子澄的,非但大敗了胥治中的十六萬大軍。
聽說還反攻到了詹罕的封地,連克城池十七座,如此將才寡人從前竟未聽說過。”
從劉戊口中聽到讓他又敬又恨的教官名諱,李烈山心中一陣感慨。
“蕭子澄乃我大周山城子爵,亦是我朝勇毅伯長子。”
“一門兩爵?”
楚王劉戊聞言又是一愣。
要知道,即便在他楚國,一門兩爵的情況也只有在開國時出現過一次。
只是李烈山接下來說的話,讓劉戊心中驚疑不定的同時,心中對蕭子澄更是越發好奇起來。
“王上沒有聽說山城子也屬正常,在景平九年以前,蕭子澄乃是我大周有名的紈絝敗家子。”
“一年前還是個紈絝?”
楚王劉戊眼中首度露出凝重之色。
在他看來,若這蕭子澄乃是自小勤奮好學,他本根不會在意。
可奇就奇在,對方在一年前還是個只會吃喝玩樂的敗家子,那問題可就大了。
一個紈絝子僅用一年時間,便脫胎換骨熟通軍略,打的胥治中十六萬大軍全軍覆沒。
還有膽量在兵力劣勢的情況下,反攻陳土連克城池十七座。
再者蕭方智他還是略有耳聞的,今年滿打滿算才四十出頭。
也就意味着,這個蕭子澄今年纔不過二十幾歲。
似這等妖孽,若是沒有意外的話,至少還有三十年可活。
想到這,楚王劉戊深深看了一眼李烈山,怪笑道:
“似這等危險的傢伙,在寡人看來還是早早除掉爲妙。”
李烈山聞言皺了皺眉,楚王的心性難以揣測,他並不清楚這句話是說笑還是卻有此想。
“外臣在安臨駐足一月有餘,王上似有攻周之念,眼下也的確是個大好機會。
不過,我大周軍民定當誓死奮戰,直到戰至一兵一卒。”
“....”
楚王劉戊沒有說話,因爲他心中清楚李烈山所說並非虛言。
周陳兩國一戰,已經向天下列國證明了,大周即便不復往昔,卻也不是誰能任意拿捏的。
周國新勝士氣正旺,全民皆兵也並非是一句空話。
若是到那個時候因攻打周國而損失慘重.....
亡國的可就未必是周國了。
牆頭草鄭國可也並非是擺設,鄭國憑藉着依附強者這一招。
便已經數次跳出皇冠更迭的浪潮,國力軍力得意保存發展。
別看現在鄭國對楚國一副搖尾乞憐的模樣,可週國珠玉在前,楚王劉戊可不敢冒這個險。
再者陳廷雖陷入內亂當中,那詹罕卻也非碌碌之輩。
他日若當真登基大寶,陳國未來如何還不可知。
而楚王劉戊看來,周國不可以強盛,卻也不能滅亡。
一個半死不活的周國,對於楚國來說是百里而無一害的。
畢竟周國的存在,很大程度上讓陳、鄭、楚三國無需考慮草原上的威脅。
正因如此,當年他一手策劃了旗峰口一戰後,卻沒有趁勢攻滅周國的原因。
“寡人,同意結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