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闊的建議得到了屋內衆將領的認可。
一來陳國目前的狀況確實十分詭異,二來派遣斥候探查所需時間也不長。
鳳鳴山乃是此地方圓數十里唯一的山地,其後又臨近武關。
山中有小溪、清泉,進可攻退可守,大軍駐紮在此地,即便形式有變,也能進退自如。
蕭子澄盯着地圖,怔怔出神。
陳國有此突變,着實是出乎了他的預料。
雖說先前鴉欄傳回的情報當中,陳國內部矛盾的確很多。
貴族與平民之間的矛盾,士族與皇室間的矛盾等等。
不過只要有陳帝在,那這些矛盾便能夠暫且消弭。
加上陳帝正值壯年,常年習武體魄健碩,怎麼看怎麼也不像短命之像。
只是詹罕最近的種種動作,卻無一不透露出陳國宮廷有變的跡象。
原本在蕭子澄的設想當中,乃是趁着陳國新敗士氣低迷。
兵分兩路,一路向西直取平陽,一路向北取錫寧確保後方無虞。
只是現在看來,拋開陳國態勢來說,單論分兵之策便已是行不通了。
就方纔兩撥將領見面之後,屋內的火藥味就濃的嚇人。
雖說歸義軍不一定會反,但畢竟事有萬一,耀武營將領信不過他們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如此一來,耀武營是不可能取平陽的。
至於讓歸義軍去攻打平陽,的確也是有些強人所難。
歸義軍中大部分都是平陽出身,剛歸降不久就讓這些陳卒攻打自己的故鄉?
怕是還沒等開戰呢,軍中便要譁變。
再者若不能攻取錫寧下屬的鄞縣,那大軍的糧草問題也是一大障礙。
屋內的氣氛,一時間陷入了短暫的沉寂。
一衆將領皆是正襟危坐,若有所思的盯着篝火,彷彿能從火裡看出花一般。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道主動請纓的聲音打破了屋中僵局。
“末將請命,率軍攻取鄞縣解我糧草之危。”
屋內衆人下意識看去,卻見歸義軍大將姜鄙正抱拳向蕭子澄請命。
姜鄙....
蕭子澄看着這位主動請纓的將領,心中不由恍然。
根據鴉欄傳回的情報,與衆多陳國降將出身平陽不同,他乃是錫寧郡鄞縣平民出身。
而且在得了爵位後,受封的土地亦是在鄞縣。
如今姜鄙主動請纓,怕也是爲了先將家人接回,以防萬一。
想到這,蕭子澄心念一動,微笑道:
“你一個人去,本爵爺擔心你不能成功啊。”
這是拒絕了麼...
姜鄙臉色一黯,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
就在這時,蕭子澄卻轉頭看向歸義軍中同爲錫寧出身的幾人:
“張天放,餘新,若本爵沒有記錯的話,你等的家眷也在鄞縣。
眼下便隨姜鄙一同領兵,攻取鄞縣。”
張天放、餘新兩人聞言渾身一顫。
說實話,自從他們以降將的身份踏足陳土的那一刻,心中最爲擔心的便是家人的安危。
以陳國嚴苛的律法來說,若是被朝堂中人知曉,他們投了大周。
別的不說,他們的家人第一個便是要遭殃的。
但問題是,他們終歸不像姜鄙那般有底氣,不敢直接當着蕭子澄的面提要求。
可他們沒有想到,蕭子澄不光答應了姜鄙的要求,還不忘記帶上他們兩個。
這讓三人心中,皆感到十分感動。
“勞煩爵爺掛心了....”
姜鄙喃喃的說道。
“哈哈,你們既然跟了我,自然不能虧待了你們。”
蕭子澄哈哈大笑着說道,亦不忘記趁機安撫將士們的心。
瞧見神色激動的姜鄙三人,歸義軍其餘將領心中不禁跟着暖了起來。
如此爲部下着想的將領,他們呢跟着也有盼頭。
“願意麼?你們兩個還沒給我答案呢。”
蕭子澄淡淡笑着,目光略帶捉狹的看向餘新兩人。
聽聞此言,餘新與張天放連忙站起身來,激動的大聲應道:
“多謝爵爺成全,我等願爲爵爺赴湯蹈海,萬死無悔!!”
蕭子澄滿意的點點頭,淡淡說道:
“不用說什麼萬死無悔,本爵之求你們莫要辜負本爵對你們的信任,就心滿意足了。”
他說這話,看似是對姜鄙三人所說。
可實際上,卻是說給歸義軍上下每一位將領的。
光給恩惠而沒有威嚴,可不是什麼長久之計,唯有恩威並施方是正途。
“不敢。”
姜鄙三人聞言,低頭齊聲回道。
見此,蕭子澄也收斂了臉上玩笑之意,正色道:
“姜鄙、餘新、張天放三將聽令。
你等三人立刻整頓兵馬,揮軍急取鄞縣不得有失,期間大小諸事,你等自行商議。”
“遵命!!”
三人面容嚴肅鄭重接令。
旋即,三人朝屋內衆將抱拳行禮後,轉身便朝外走去。
蕭子澄已經給他們三人下了命令,後面的軍議他們聽於不聽差別不大。
“好了,鄞縣的問題解決了,平陽、錫寧兩地將是我軍能否繼續挺近的最大障礙。
王闊將軍先前的提議不錯,我等不能在這哭了半天不知道誰死了。
一定要探清陳廷倒地發聲了何等變故。”
說到這,蕭子澄微微一頓,旋即話鋒一轉:
“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我軍蹤跡還沒有被陳人得知。
也就是說,在鄞縣打響之前,咱麼還是處於燈下黑的狀態。
若是鄞縣順利攻下,錫寧打與不打問題都不算太大。
只是這平陽城不論如何,也要加緊拿下!”
說罷,他轉頭望向姚波等歸義軍降將。
耀武營衆將領十分默契的沒有插嘴,因爲他們看得出來蕭子澄是在謀劃什麼。
只見姚波微微猶豫了片刻,抱拳說道:
“爵爺,某願意嘗試一下,不過....不能保證一定成功。”
衛徹瞧他那副爲難的樣子,嘴角不由微微一提。
至於嘗試什麼,自然就是事實能不能借用姚波的名頭,詐開平陽城的城門了。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十分冒險的舉動。
一來胥治中生死不明,誰也不清楚他倒地有沒有逃回陳國。
二來,若是詐關失敗,後續再轉強攻,難免會給對方準備的時間。
平陽也算得上城池堅固,城中糧草軍械亦是不缺。
一旦陷入僵持狀態,那麼對於周軍來說,便會全面陷入被動當中。
即便眼下陳國東境內兵丁似被抽調一空,但再怎麼說周軍也是跨國作戰。
在兵力沒有絕對優勢的情況下,最好也是唯一的辦法便是速勝。
這也是爲什麼,蕭子澄明知此舉冒險,卻還是想要讓姚波一試的原因所在。
事不宜遲,姚波在同意詐關後,便立即回去着手挑選士卒,方便扮作潰兵。
當晚,蕭子澄破天荒的失眠了,帶兵可是一件累人的活。
他的每一個舉措方案,都關乎於麾下士卒的性命。
縱使老話常說,一將功成萬骨枯,可蕭子澄卻還是將傷亡降到最低。
而事實證明,他這一晚上苦思冥想實在是有些杞人憂天。
可能是天意如此,平陽城城門守將,竟是姚波的妻弟。
在看到自家姐夫滿臉憔悴,帶着一衆潰兵叩關。當即便拍板將城門打開。
而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姚波趁機挾持了他,並且迅速的控制了平陽城。
周軍幾乎是兵不血刃的,攻克了平陽城。
“好!”
接到消息的蕭子澄等人,心中皆是送了一口氣。
別看這城取的輕而易舉,但其中兇險不足爲外人倒也。
“報!!稟爵爺、大將軍。
姜鄙率部衆於今日午時攻克鄞縣!”
蕭子澄聞言大爲欣喜,這兩城一取,他們在陳境算是站穩腳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