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器所衆工匠們,雖然覺得蕭子澄此舉有胡鬧之嫌,可所謂吃人嘴短,拿人手軟。
昨日劉通已經將蕭子澄宣佈要漲薪酬的事情,朝工匠們一字一句講的清清楚楚。
只要通過考覈便能漲俸祿,這等好事放在從前,工匠們也只敢在吃醉酒的時候想想。
從前軍器所歷任提點官,哪個有蕭爵爺這般,是當真爲他們這些工匠着想的?
劉提轄昨天可是說了,爵爺申報漲俸祿的摺子,已經呈上去了。
憑蕭爵爺那麼得陛下器重,沒準這事兒八成有戲。
再者爵爺可還說了,若是陛下不批,他就算自掏腰包,也要給他們漲俸祿。
此等關護下屬的上官,不說鞋子粑粑獨一份,也是提燈都難遇的好上官了。
別說蕭子澄這會兒重新定義度量衡,就算讓他們從徒工重新干起,他們也認啊。
不過這也使得,當蕭子澄拿出標尺後,空地內所有工匠,無一不睜大眼睛,好奇的瞅着。
他們都想看看這位給予工匠優渥待遇的蕭爵爺,究竟想要幹什麼。
瞧着下方工匠投來的好奇目光,蕭子澄不禁啞然。
也許這些人現在表現的如此溫順,乃是銀子的功勞,不過他有信心能帶領這些工匠們,創造出一個屬於軍器所的傳奇。
“諸位恐怕在心裡嘀咕,納悶本爵好端端弄出這麼個標尺來做什麼?”
蕭子澄朝右側探出手去,吳天見狀趕忙將準備的好的卷宗遞上。
“本爵爺翻看卷宗之時,發現明明我軍器所工匠,皆當得起技術精湛,可爲何鍛造出的兵器,在尺寸上卻相差如此之大?
苦思無果後,本爵爺倒在庫房中得到了答案,原因就在這度量不同之上。”
聽聞此言,工匠們紛紛面面相覷,議論紛紛。
一來當他們還是初入軍器所,被師傅稱作雛兒的時候,師傅們教授的技藝當中,對於度量方面都是十分模糊的。
二來,軍器所的人,並不怎麼用尺子來衡量物體的長度,他們更加習慣用各自的方式。
比如,繩子或者自身的身體構造。
甚至於,放眼大周尋常百姓家中,更是沒有什麼所謂的尺子。
更多的都是如同工匠們一般,用身體構造來測量長度。
比如,張開大拇指和中指或小指兩端的距離稱作一柞,成人兩臂左右平伸時兩手之間的距離稱爲1度。
打個比方來說,在丈量土地的時候,通常都是以步數來計算的。
這種技巧,軍器所衆工匠們,都已經用的十分純熟了。
但遺憾的是,雖然這些方法十分實用,但對於蕭子澄來說還是太過簡陋了,根本達不到他的要求。
“爵爺,您要的麻繩取來了。”
林佑將幾條工匠們平日裡丈量長度的麻繩,遞到蕭子澄身前。
“辛苦。”
蕭子澄伸手接過了麻繩,在手中掂了掂,隨即朝着工匠們高聲說道:
“這麻繩想必大家都不陌生,你們平日鍛造兵器時,常常用其來丈量長度。”
說着,他揚了揚手中標尺:
“你們心中肯定都十分好奇,本爵憑什麼說要統一軍器所內的度量衡,現在我告訴你們,就憑這把尺子!”
工匠們眼中皆是有些疑惑不解,而蕭子澄則是看着手中的木尺,心中感慨萬千。
當初他爲了弄出這把尺子,和太子那廝在山城折騰了許久,經過反覆推敲才最終確定下來的。
“爵爺,某觀這尺和工部的尺子有所差異...怕是....”
一名工匠按捺不住心中擔憂,小心翼翼的開口說道。
蕭子澄揮手打斷了工匠的話,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本爵不是說了麼,今後軍器所的標準,就是六部二十四司的標準!
若他們不遵從我軍器所的度量標準,那我軍器所便有權拒絕打造任何器具!”
這豈不是...
有些七竅玲瓏的工匠,呼吸已然開始加重,死死盯着臺上的蕭子澄,心中萬分激動。
許是察覺出工匠們的心思,蕭子澄朗聲說道:
“不錯,本爵就是要將我軍器所,打造成大週一切事物的標準!
我軍器所從今天開始,將要棄用先前舊的度量衡,推出更爲精準的度量衡新規。
今後我軍器所打造出的任何東西,都要以度量衡爲唯一標準!”
聽到這,蕭子澄環顧衆人,大聲喊道:
“也就是說,從今天開始,我軍器所的就是規範、標準、權威!!!”
爵爺!!爵爺!!
軍器所的工匠們沸騰了,他們的身體似不受控制般齊齊吶喊。
當日,景平皇帝的御案上,便多了封蕭子澄在軍器所種種作爲的奏報。
隨着奏報被一齊呈上的,還有蕭子澄第一次在外展露的新尺。
景平皇帝把玩着那把通體漆黑做工精緻的段尺,饒有興致的望着尺子上雕刻整齊的刻度。
“這便是那小猢猻弄出的新玩意兒?”
跪在下方的陸炳,聽景平皇帝詢問,趕忙回話:
“回陛下,軍器所的工匠們稱呼此尺爲山城尺。”
“度量衡...”景平皇帝輕輕將尺放在御案上,口中喃喃自語,“這可有點意思了....”
按照他原本的設想,乃是通過蕭子澄,將山城的鍛造工藝傳進軍器所中。
可令景平皇帝沒有想到的是,蕭子澄入主軍器所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精進度量衡。
如此看來,這小猢猻所圖不小...
“工部那邊有什麼反應麼?朕記得度量衡向來是由工部制定的。”
陸炳聞言,從懷中取出一封更加厚實的摺子,恭敬交到李伴伴手中:
“陛下,工部那邊對此頗爲不滿,有不少工部官員想要去尋蕭子澄的麻煩,都被尚書大人壓下去了。”
“佟沛麼....”景平皇帝愣了愣,旋即點頭釋然道:
“也不奇怪,畢竟那小猢猻乃是朕親自任命,朕也算是軍器所的的後臺啊。
佟沛那老傢伙,別看老眼昏花,心思可是賊的很。”
聽聞此言,錦衣衛指揮使陸炳小聲說道:
“臣以爲,蕭子澄此番太過於着急了...如此行事恐有後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