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皮卡輕快地行駛證顛簸的鄉郊小路上,黎少欽和中年大叔坐在前面的駕駛室裡,一路攀談不斷。
通過交談,黎少欽得知中年大叔姓吳,在長沙周邊賣魚已經有兩年多,一直生意都很好,不料前幾天他妻子忽然得了急病,需要馬上進行手術,爲了籌錢給妻子治病,他迫不得已之下,纔打算把自己用來謀生的這一輛皮卡車賣掉。
黎少欽問道:“賣掉車子以後,你打算怎麼辦?”吳大叔臉上一直都掛着憂鬱的神情,他嘆了口氣,說道:“現在沒時間去想這些,我只想我的老婆快點兒好起來,咱們倆繼續在街口賣魚就好,到時候就算沒有了車子,我還可以用擔子挑,一擔不夠挑兩擔,兩擔不夠,我挑它三擔!”他的話裡透露出一股深深的倔強。
黎少欽聽得心中一陣感動,他開口說道:“我有個法子,可以讓你不但有錢治病,以後還可以繼續開着你這輛小貨車。”吳大叔聽得身形一滯。
坐在駕駛室後面的楊勇和徐人坤二人,明顯感到車子的速度突然降了下來,巨大的慣性使得二人不由自主的向前滑去,一下子撞上了駕駛室的外殼。
徐人坤抱怨道:“這個時候怎麼忽然減速啊,前後都沒有車子。”
他摸了摸額頭,朝四周看了看,又道:“不過話說回來,這郊外的小路,可真是個兜風的好地方哪!”
楊勇透過路邊樹木枝葉中間的縫隙,望向了遠處若隱若現的湘江,從出發之後,他腦中便開始思考起這兩天的事情來。
他知道,從這一刻開始,他算是正式踏入了商界,以後的道路也會變得很不平靜。
一直以來,他都只知道埋頭苦學,其實他早已發現,自己的內心深處,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早已經對這種平靜無聊的生活產生了牴觸的情緒,只是他一直剋制着,纔沒有讓這種情緒表現出來。
他忽然想明白了一個道理,如果把世界比作一片大海,那麼人生就像一隻帆船,平靜的海面永遠都無法劃出精彩的軌跡。
沒有追求的人,站在哪裡都無所謂,因爲沒有人會注意到他的存在,也許有一天,當他們回頭去尋找曾經的自己時,卻突然發現,連他們自己,都找不到自己了。
有理想的人,就像螢火蟲,閃亮在平凡的長夜裡,無論飛到哪裡,人們總能看得到,螢火蟲改變了黑夜,而當它們聚集在一起的時候,無盡的黑夜將不復存在。
回想起這半年來的點點滴滴,楊勇忽然覺得心中漸漸明朗了,其實無論是黎少欽、陳小白還是李子通,他們都有着自己的追求,他們都選擇了比自己更精彩的生活方式,他覺得自己也是時候做出一個選擇了。
行駛了半個小時之後,皮卡車在一家醫院前面停了下來,吳大叔下車往醫院裡面走去,臉上帶着一股喜色。
等他離去之後,楊勇伸過頭來問道:“少欽,我們今天能去到湘潭嗎?”
黎少欽笑着對他點了點頭,說道:“能!”
看着他的笑臉,楊勇忽然有種安心的感覺,這個傢伙總是那麼樂觀的一個人,似乎從來沒有能讓他感到棘手的事情,他說的話總有一種讓人不得不信服的力量,讓人一下子便消除了心中的顧慮。
什麼時候,我也能成爲這樣一個人呢?他心中忍不住想道。
這時候徐人坤忽然埋怨起來:“少欽啊,我們剛纔爲什麼不先去辦理過戶手續呢?反正也要不了太久,辦完之後我們就不用陪大叔來這裡了,他現在交完醫藥費之後,肯定還要去看看病人,又不知要多久纔會出來了。”
黎少欽看着醫院門口,淡淡說道:“那樣我們上哪裡去找司機呢?再說了,等等也沒關係嘛,反正去湘潭的話,也不是急着要今天回來,我們可能會呆上一兩天。”
徐人坤愕然道:“那我們豈不是要在那裡住兩天嗎?這幾天不去上課了?”
黎少欽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忽然笑道:“我和楊勇去湘潭,你回去上課。”
徐人坤一臉錯愕,頓了一下,他又抱怨起來:“這也太不公平了吧!”
黎少欽白了他一眼,說道:“你忘記我昨晚跟你說過的話了麼?我們這不是去玩,現在是非常時期,在商會發現我們之前,我們要和時間賽跑,任何疏忽都可能會導致我們前功盡棄。現在我們迫切需要掌握商會的動向,而你是我們這個團隊的眼睛,要是沒有你的話,我們接下來的路會變得舉步維艱,你明白嗎?”
徐人坤聽得一怔,黎少欽這番話讓他感到壓力陡增,同時也開始明白了自己責任的重大,他換上了一本正經的表情:“我明白了,你們安心去吧。”
楊勇聞言,頓時笑罵起來:“臭小子,咋說話這麼不吉利呢?”
這時候吳大叔從醫院裡面出來了,黎少欽上前問道:“吳叔,怎麼樣,決定好了沒有?”
吳叔笑着點了點頭,說道:“我老婆同意了,這次真的要感謝你,讓我不但籌到了老婆的醫藥費,最重要的是,以後我還可以繼續開着我這輛車子,要不然我還真不知道怎麼向她開口。”
黎少欽聞言一臉喜色,他對着楊勇和徐人坤笑道:“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聘請的司機,吳叔!”
兩人聽得面面相覷,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徐人坤問道:“那你到底是買車還是請司機?”
黎少欽笑眯眯地解釋道:“我既要買吳叔的車子,又要聘請他做我這輛車的司機。”
吳叔在旁聽得一臉尷尬,嘿嘿乾笑兩聲。
徐人坤又問道:“那車子是你的還是吳叔的?”
黎少欽笑道:“是誰的都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我們可以去湘潭把大白菜運過來了。”
吳叔連忙說道:“話怎麼能這麼說?車子是你的,我是你的司機,我這就跟你去簽訂合同,咱不能在這層關係上面含糊,免得你到時候吃了大虧。”
楊勇看得心中暗暗佩服,他知道黎少欽肯定是瞭解了這吳叔的爲人,才使用了這欲擒故縱的一招,不但巧妙化解了尷尬,還贏得了吳叔的好感,實在是一舉兩得。
憨厚的吳叔自然不知道黎少欽的小心思,他招呼衆人上車,然後發動車子,一溜煙向附近的律師事務所駛去了。
籤合同的過程倒是比較簡單,打印兩份固定資產轉讓合同,然後各自簽上自己的名字,一人拿一份就可以了。
從律師事務所出來,已經是正午時分,幾人在附近找了一家餐廳,便開始墊肚子。
飯席上破天荒沒有看到酒,這是黎少欽的意思,雖然擁有了自己第一輛貨車和第一個司機的事實讓他很興奮,但是畢竟司機吳叔在這裡,交通規則是不能壞的。
吃過飯之後,徐人坤站在路邊,向坐在駕駛室後面的黎少欽和楊勇二人道別,並祝二人一路順風。
隨後,在黎少欽的指示下,吳叔開着小皮卡載着二人,向湘潭進發了。
午後的陽光照得人身上暖烘烘的,黎少欽和楊勇在車上享受着涼風,一路欣賞着兩旁的風景,有說有笑。
楊勇說道:“一切似乎都那麼順利,就像這陽光般和諧,直到現在我都有點不敢相信,我們居然正走在伏擊商會的路上。”
黎少欽背靠着駕駛室,雙手枕着頭說道:“該來的遲早會來,現在的和諧,只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而已。”
楊勇知道這話不假,忽然他又問道:“對了少欽,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決定對抗商會的呢?”
黎少欽望向湛藍的天空,淡淡地說了一句:“自從我有了自己的原則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