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戰鼓初擂

柏城城頭,慶忌昂然而立,眯起雙眼望着遠方。風自北方來,卷着漫天雪花,掀起他的大氅,獵獵生響。按照路程計算,他的人馬應該就在這幾日趕到了。

“秦國應該會出兵的……”凜冽的寒風颳在臉上,慶忌卻渾不在意,站在城頭,他的思緒已經飄浮到天空之中,從最高處俯瞰着整個春秋大地的政局變化,做出瞭如上判斷。

自犬戎攻破鎬京,周幽王姬宮被殺,周平王姬宜臼遷都洛邑以來,原本由周天子控制整個天下的局勢慢慢開始發生變化,兩百多年後的今天,漸漸形成兩大勢力集團:長江集團和黃河集團。

長江集團以楚國爲首,黃河集團以晉國爲首,楚國擅稱王號,蔑視周天子的統制,楚莊王更曾向周天子問過九鼎,其野心昭然若揭。而晉國雖有稱霸之心,作爲姬姓諸侯,表面上還能維持周朝正統,同時,由於地域岐視和彼此切身利益的衝突,他們更是扛起了維護王權的大旗,以周天下的衛護者自居。

其實早在齊桓公九合諸侯,尊王攘夷,爲諸侯伯長的時候,以楚國爲首的南方諸國就已經同維護周氏天下的北方諸國開始了不斷的爭伐,如今只不過是由晉替代了齊而已。

在天下人都注意着他們之間的戰爭的時候,關中的秦國正在漸漸壯大。秦國成立的時間很晚,他們的第一任國君原本只是一個小部落地首領,因護送周平王遷都有功。受封爲諸侯,統治了原本週室王都所在的關中大片沃土,迄今立國不過兩百多年。

然而兩百多年下來。秦國由於地理上的先天優勢,中原地戰爭幾乎從未損及秦國實力,他們漸漸成長爲一支不容忽視的強大力量。只不過,現在這支力量還不足以挑戰晉齊這樣的大國,所以,他們需要維持南北勢力的平衡,那樣秦國才能從中取利,繼續積蓄力量。

慶忌有限的歷史知識中,並不知道吳國伐楚時秦國是否曾出兵相助。他只是結合了自己所擁有的兩個人的意識和知識,依據如今天下的形勢做出了判斷。他相信,這其中的利害得失,秦人中不會沒有一個有識之士看得出來。所以秦人最終出兵也將成爲必然。

秦國雍城,宮城門口,大夫們正魚貫而入。

他們經過宮門時,眼角都會不由自主地向旁邊宮牆上輕輕睃上一眼,那裡倚牆站着一個蓬頭垢面、衣衫破爛地中年人,他的頭頂還繫着代表士大夫的冠,但是那冠也已殘破不堪。

他身形搖搖欲墜,臉色憔悴,黃中泛黑,雙脣皸裂。微微泛着血絲。那雙眼睛也已黯淡無光,但他仍用沙啞的聲音低低地訴說着什麼,只是聲音嘶啞低微,已經沒有人聽得清了。

看到他地人,都不禁心生惻隱。秦君宮牆下自然不許乞丐站立,然而這個乞丐卻有些不同,他乞求的不是米糧,而是政治援助、軍事援助,那又自然不同。這個人。就是奉命來秦國討取救兵的申包胥。

初來秦國時。他本以爲必能討得秦兵相助,一上秦宮大殿。當着滿朝公卿向秦君匆匆說明來意,言道:“吳國闔閭兵破郢都,楚王避難於隨國。秦楚本姻親之好,當今楚太后乃秦君胞妹,當今楚王是秦君外甥。秦楚本是一家人,如今楚國有難,特來秦國搬取救兵,乞請秦國救楚於危難之中。”

孰料秦君自有他的野心,暗忖以吳國之力,縱然滅了楚國,也沒有足夠的兵力佔領地域廣闊的楚國,那時再發兵爲胞妹報仇,正好趁機東擴,佔領楚國大好河山,區區一個女子,縱是胞妹,爲整個秦國利益有所犧牲也是應當的,是以秦君不爲所動,搪塞着要申包胥且去館驛歇息,容秦國君臣商議一番再說。

申包胥再三懇請,秦國君只是搪塞,申包胥無奈,不肯自去館驛住下,便在秦宮殿外倚着宮牆,不飲不食,絕食以萌其志,自早至晚終日大聲哭求,那時諸侯朝議用的宮殿並不甚大,申包胥在宮牆外又哭又又喊,在大殿上聽得清清楚楚,吵得人人不得安寧。

申包胥與伍子胥同爲楚臣時本是知交好友,兩人都有一種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堅韌性格。如是者三日,申包胥不飲不食,已聲嘶力竭,卻仍立在宮牆下,竟似要絕食而死,這番作態,令得秦國許多大夫都爲之側目,暗暗心生同情。

秦君見他這般不知趣,心中好生不耐煩,當時公卿每十天免上朝一日,秦君爲避申包胥,讓衆臣連放三天大假,巴望着申包胥死在宮外才好。不想這申包胥生命力卻出奇地旺盛,今天,三天假期已過,羣臣上朝,至此那申包胥已在秦宮外站了七天七夜,不飲不食,不眠不休,竟然還沒有死,所有秦國臣子莫不爲之動容。許多大臣已暗暗決定今日上朝,爲申包胥說項,乞請秦國出兵助楚。

不料,衆臣入殿,秦君入座,開口便道:“吳王伐楚,本非義戰。秦楚有姻親之好,理當救援。寡人爲申包胥忠義所感,決意發兵援楚,發兵車五百乘,精兵四萬人,以子蒲、子虎爲帥,出武關,赴楚國,討伐吳師!”

羣臣訝然四顧,齊齊上前長揖,高聲讚道:“國君仁德,臣等擁戴!”

秦君與大將子蒲對視一眼,捻鬚微笑不已。秦君終於決定出兵,自然不是因爲被申包胥所表現地忠義所感動,而是秦君與幾名心腹重臣計議數日,權衡利弊地結果。

三十多年前。晉楚兩國和其他幾個諸侯國在宋國舉行了“弭兵會盟”。晉楚分別代表南北兩大勢力集團訂立盟約,規定除齊、秦兩個大國之外,天下各國都要向晉楚同時朝貢。

這一來。便把晉楚兩國擡到了天下諸侯之巔,並立爲天下霸主。秦國和齊國實力僅略遜於晉楚,沒有這些虛名所累,這三十年來閉關發展,國家太平,國力日漸強大。秦國君臣已經嚐到了其中的甜頭。

經過再三權衡,秦中朝中幾位重臣認爲,吳師雖強,但國力終究不夠雄厚。吳楚並存比起吳存楚亡對制橫北方晉國勢力南下更加有利。如果由於楚國滅亡而造成南北力量失橫,那麼晉國必然作大。這對需要以南北力量均衡而求得發展機會地秦國來說顯然是極爲不利的。

目前如果佔有一部分楚人領土,結果卻要獨力承擔來自北方強晉的壓迫,那對秦國地長遠利益來說。遠不如仍把楚國擡到幕前,自己照舊閉關自守,休養生息,積蓄國力。秦君從善如流,聽了幾位重臣的分析,深以爲然,於是終於做出了發兵援楚的命令。

奄奄待斃的申包胥被架進秦宮,聽到這個消息不禁喜出望外。當時重禮,叩首三次,申包胥忘形之下。掙扎跪地。叩首九次以謝秦君之恩,然後心神一懈,暈將過去,被急急送入館驛休息。

秦國雍城子蒲、子虎兩位大將軍開始調撥糧草,徵召軍士,準備出兵援楚。如此大地舉動自然難以遮人耳目,雍城這邊正在緊鑼密鼓地準備着,晉人安插在秦都的奸細已然得到消息,探子日夜兼程趕往晉國翼城。迎着漫天風雪把這個消息送到了晉侯姬棄疾地手中……

天下。將要大亂了。

寒風捲着雪花,卷得城頭的大旗不斷地抖動着。慶忌向西北方向望去,自此往西北,綿延千里,駐紮着楚國地十餘萬大軍,這些軍隊是用來防備晉國入侵的,可是晉人南下,卻未必只有這一條路,只是若擇道路而行,勢必要穿過許多諸侯國,那麼這些諸侯國就必然得做出選擇,立場,最終把越來越多的國家都捲進這場戰局。

想至此處,慶忌嘴角微微露出一絲笑意。

爲了鼓舞軍心士氣,費無極把遣使赴秦國求取救兵的事公佈了出來,當然,還有文種赴宋國求援地事,只是他毫不羞慚地把這也說成了出自於他的主意,以此爲表明他的洞察先機。

這便給了慶忌機會,他的一名心腹手下尾隨着一名楚人信使,又冒充告密領賞的樵夫,告發了那名信使,使他被楚人捉到,從而讓伍子胥掌握了這個消息,使姬光預先有了防備。

慶忌瞭解自己這位王叔的脾氣,更明白伍子胥在楚人面前絕不願意示弱的心態,姬光和伍子胥的選擇便只有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同樣向其他諸侯借兵,唯其如此,才能達到他的目的。

否則,待楚國勤王之師匯合,浩浩蕩蕩殺向郢都,姬光驚聞他地兩三萬精兵也參與了楚師,而且秦國也發兵相助,倉促之下無法抵擋,迫於形勢唯有退回吳國,那樣一來,楚人固然達成了目地,對他來說,卻毫無助益。他必須把姬光、把吳師拖住,死死地拖在楚國,這樣,他在齊國的那支奇兵才能發揮作用。

伍子胥……

慶忌冷冷一笑:“這千古名人,還不是一樣被我玩弄於股掌之上。”

“春秋無義戰”,當慶忌從一個靈魂穿越的普通劇務,漸漸成長爲一個政治團體的領袖時,他越來越深刻的理解了這句話。何止春秋無義戰,自古至今,哪一場打着冠冕堂皇漂亮旗號的戰爭,包裹着的不是他們自己的利益?

不管打着什麼旗號,終其目的就是一個“利”字。國與國之間沒有永恆地友誼,只有永恆地利益。一個團體、一個階級的利益,必然是以損害另一個團體、另一個階級地利益爲前提。哪怕使些手段,只要能讓自己的人少一些流血犧牲,少一些付出地代價。慶忌如今使來,也是安之若素了。他已不再是當初誇誇其談的那個幼稚少年。

風小了,雪卻更加的細密了。慶忌一天幾次登上城頭眺望,等候着他地大軍趕來。此時已是下午第三次登上城頭了,然而遠處仍是一片平靜的白色。他抖一抖肩上的雪花,搓搓凍僵的雙手,正想返回城下,目力極處,忽地看到遠處白茫茫的雪野中一條黑線蜿蜒出現。

慶忌神色一動,連忙手搭涼蓬向遠處看去,那條移動着的黑線明顯是一支隊伍。他們漸漸地走近了,風雪中高擎的那面旗幟有兩個大字。遠遠的,加上雪花密密遮擋視線,還不能看清旗幟上的大字。但是看到那面熟悉地旗幟,慶忌已經認出那是自己的隊伍。

他欣喜地叫了一聲,返向便向城樓下跑去。片刻的功夫,楚人士卒推開了城門,慶忌駕着一輛戰車飛奔出去,車輪在皚皚無痕的白雪大地上輾出兩道筆直地車轍印跡。

“公子!”

當慶忌趨車馳近時,那支隊伍便已停了下來。等到慶忌奔到面前,隊伍最前面一輛戰車上立即跳下一人,歡喜地迎上前來。

他頭頂的纓盔上積滿了雪花,高大的身軀。滿臉的虯髯。一隻空袖在風雪中揮舞,正是一直追隨於他左右的樑虎子。

“拜見公子!”隊伍前方的士卒們紛紛向慶忌施以軍禮,消息迅速向後陣傳去,整支隊伍微微騷動起來。

“將士們一路風雪兼程,辛苦了!”慶忌向大家團團一揖,然後親熱地與樑虎子擁抱了一下:“樑將軍,我猜以你的急性子,便一定是前軍先鋒,哈哈……坐鎮中軍的必是荊將軍了。”

樑虎子滿臉風霜。卻一片喜色。聽到慶忌這麼說,不禁哈哈大笑道:“公子這一回可猜錯了。坐鎮中軍的是掩餘公子,荊林那小子這一次是押後陣呢。”

慶忌聽了一呆:“掩餘王叔?我不是讓王叔坐鎮艾城嗎?怎麼他也來了?”

樑虎子苦笑道:“掩餘公子是您的王叔,他一定要來,屬下也沒有辦法。屬下可是拿了公子您地將令阻攔過地,可掩餘公子把我罵了個狗血噴頭,他說:什麼坐鎮艾城,三軍盡出,都去討伐姬光了,讓我守着一座空城有什麼用?慶忌那混小子,不過是防着他萬一失敗,甚至身死沙場,留我給他報仇罷了。他如今經營下如此場面,若還打不敗姬光,就算我苟延殘喘留了一條性命,又拿什麼去給他報仇,要不一起去,大不了我們叔侄並肩戰死在沙場上罷了。”

慶忌聽了頓足道:“唉!如此說來,燭庸王叔此去費城飛狐谷,必然也要隨軍出征了。”

樑虎子嘿嘿一笑:“公子猜着了,燭庸公子去魯國前,確是這麼說的。他說,勝敗榮辱,盡皆在此一舉了,公子您的大軍,已是復國的最後希望,若是再敗了,唯有一死而死。他堂堂吳國公子,大好男兒,哪有讓別人陣前效命,自己坐守空營苟且偷生的道理。”

慶忌聽了也不禁苦笑,樑虎子回頭掃視了一眼那些雖經長途跋涉,卻精神飽滿、鬥志旺盛的士兵,對慶忌沉聲說道:“公子也不必懊悔了,兩位公子是這樣想,咱們三軍士卒人人都是這樣想,姬光竊據吳國大王之位已經一年有餘,再拖下去,我們再無機會趕他下臺,勝敗榮辱,真的是在此一舉了。就連伙伕都算上,肯追隨公子的,每人都發了武器隨軍前來,艾城,已是一座空城我們每一個人,都願意爲了公子赴生蹈死,血濺沙場!公子就是我們的軍魂將心,無論任何危險,無論什麼敵人,我們三軍將士,都與公子並肩而戰,永不言退!”

這番話擲地有聲,在風雪地咆哮中聽來尤其慷慨激昂,慶忌聽得心中感動,忍不住握住了他地一隻大手,鐵血男兒,彼此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他深深地吁了口氣,迎着撲面打來的雪花,向他這支釘子般佇立風雪中地鋼鐵隊伍望去。雙眼從一張張熟悉地、不熟悉的,年輕的亦或滄桑地面孔上掠過,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個矮小的戰士身上。

他披着半身甲,甲內是一套武服,一口長劍背在肩頭,劍穗被風吹起,穗絲時而會拂到他的臉上,那張素面如桃花。俊俏的一塌糊塗,赫然竟是季孫小蠻。她站在一輛戰車旁,正微笑着凝睇自己。

慶忌不禁向她走去,樑虎子在身後叫道:“公子。屬下有件事……公子……”

慶忌充耳不聞,徑直走到季孫小蠻身旁,訝然道:“你……戰場凶地,你跟來做什麼,我不是說,你可以留在艾城嗎?”

季孫小蠻白了他一眼,嗔道:“艾城已是一座空城,我留在那兒做什麼?既然無處可去,只好跟來啦。”

慶忌知道她這只是遮羞的話,天下之大。她哪裡不能去?當初自己想把她留在身邊照顧她還不肯呢。如今肯不辭辛苦跟來楚國,少女情懷他如何不知?

激動之下,慶忌一下子握住了她的雙手,一雙小手握在他的大手裡,涼涼的,慶忌見她臉色有些發青,小手凍得通紅,不禁有些惱怒:“艾城這一年來積蓄了許多軍需,難道就不能給你準備一套暖和厚重地衣服嗎。你身子這麼單薄。還這麼凍着,若是生了病怎生是好?樑虎子!”

季孫小蠻眼波中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聲音也柔和下來:“不怪樑將軍,是人家不願意穿,那些軍衣穿在身上太過臃腫,難看死了。”

慶忌聽了啼笑皆非:“這還真是美麗凍人,要美不要命了是吧?”

季孫小蠻翻翻眼睛:“那有甚麼呀,反正越往南走越暖和,等過了大江,連雪花都看不到了。”

慶忌搖搖頭,解下自己的大氅,不由分說給她披在肩上,爲她繫着絲絛,說道:“真是搞不懂你,算了,先披上我的大氅,等到了柏城……”

樑虎子趕過來,說道:“公子,屬下有……”

慶忌扭過頭去,哼了一聲道:“我吩咐你地事,就沒一件能辦好,還要……嗯?”

他見樑虎子衝着他擠眉弄眼,神情十分詭異,不由爲之一怔,他順着樑虎子示意的方向微微輕動眼睛,用眼角向那裡不着痕跡地掃視了一眼,這一看不由嚇得魂飛天外,再一看,果不其然,那人雖然一身甲骨,身高也與普通士卒相仿,可那臉蛋,分明便是叔孫搖光。

一時間慶忌幾疑身在夢中:“搖光……她怎麼會出現在這

然後,他的目光微微垂下,那顆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壞了,他的雙手還停在季孫小蠻的胸前,手指輕輕貼着她涼滑秀氣的下巴,那大氅的領口絲帶只繫了一半,這動作,怎麼看都有些暖昧。

好象風雪有點冷,因爲慶忌發現自己的麪皮也有些發僵。他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迎上季孫小蠻的一雙眼睛,那雙大眼睛裡仍然帶着一絲淺淺地笑意,只是……後知後覺地慶忌忽然發覺那眼神裡帶着些挪揄和得意。

慶忌忽然大恨,這假小子似的小姑娘何時有過女人味兒了,她方纔怎會是因爲自己的關懷才露出那樣的表情?自己這番動作,正常情況下她的反應該是羞澀不安,覺得很不自在纔是。她……分明就是故意在看我的笑話。

慶忌狠狠瞪了她一眼,季孫小蠻回了個滿不在乎的眼神,那臉上惡作劇似的笑容更加得意洋洋起來。

“你既然來了,我也不能再趕你回去!”

慶忌的眼珠再不向叔孫搖光那裡瞄上一眼,彷彿他根本就不曾看到叔孫搖光,嗓門卻突然拔高了八度,神態嚴肅,大義凜然地對季孫小蠻道:“我與三桓世家關係非淺,叔孫氏、孟孫氏,都與我有莫大淵源,你是季孫世家地人,一個女子獨自流落在外,我既然見到了怎能置之不理呢?這才把你收留下來,若是你在我這裡生了病,豈不顯得我照顧不周嗎?等進了柏城,立即換上禦寒地厚衣。哼,什麼穿上厚重軍服臃腫不堪,你才幾歲年紀,根本還是個未長大的小孩子,誰去注意你地美醜?”

季孫小蠻背對着叔孫搖光,向他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微微皺起鼻子,嬌俏得意地道:“嘖嘖嘖,反應真快啊慶忌公子,沒少這麼騙人家姑娘吧?嘻嘻……”

慶忌大汗,天很冷,風很大,他卻忽然覺得很熱很熱。自己該怎麼“意外而自然”地忽然發現搖光在隊伍中呢,還要做出一臉驚訝、欣喜的表情,否則方纔一番作做全白費了……

她那兩道殺人的目光……該死的,樑虎子呢?他方纔見了自己,怎麼不說搖光也在這裡……

慶忌求救似的回頭去找樑虎子,卻見樑虎子原本站立的地方空無一人。遠處,傳來打雷似的一通大嗓門,好象生怕他聽不到似的。慶忌循聲望去,只見方纔還說要爲他赴生蹈死,浴血沙場,無論何時永不言退的樑虎子獨臂甩動,大袖飄飄,一路扯着嗓子興高采烈地大喊:“兄弟們,公子來接我們了,兄弟們,已經見到咱家公子啦!”

只是,他腳步飛快,好象屁股後面有條狗正追着他咬似的,那情形一定都不象是正在鼓舞全軍士氣,倒像是……逃之夭夭。

耳邊傳來季孫小蠻“吃吃”的低笑聲,慶忌惡狠狠地瞪着不講義氣的樑虎子背影,已經氣到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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