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什麼樣的兵器纔是好兵器?
這是徐通在小獬豸徐執獨立以後,時常思考的問題。
由於徐執的獨立,徐通自然再也不能拿着一個神化作斧頭砍人了。但是武器的問題對於現在的徐通而言,不算什麼大事。他不再是那個堡壘底層的剛畢業小青年了。
以他現在的權限,無論是具裝還是神血武裝,沒有弄不到的。最多就是搭點人情罷了。
但他之所以一直沒弄,就是因爲這個問題沒搞清楚。
首先具裝他就不可能再要了,具裝的核心是那個空白靈魂。但是他現在的情況,是徐執的靈魂佔上風。真再弄來個具裝,九成九那個空白靈魂會變成徐執的靈魂分身。弄不好還會加劇靈魂上的壓力。
相對而言,徐通反而更傾向於神血武裝。
在他看來,神血武裝更像遊戲裡的裝備,自帶技能,能夠有效提升戰力。
只不過武者的習慣,一方面讓他有些不願過多的藉助外力,耽誤了自身修行。一方面神通千千萬,他也暫時沒發現合適的神血武裝適合自己。而且他也不喜歡喚神師那種神通對轟的戰鬥模式。
徐通一直有一個疑惑,不單是他,其實堡壘很多有識之士都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堡壘的武學從不入流開始苦練基本功。三流階段由於真氣不足,反而更強調招式的變化,和身法的靈動。到了二流階段,真氣量上來了,開始注重真氣與招式的配合。而且有了意的加入,這個階段的武學才真正顯現出威力。
但到了一流開始,彷彿一個急轉彎。招式,真氣成了輔助,一切的核心變成了意境。再往後招式的作用越來越小。
這讓徐通很疑惑,老是感覺堡壘的戰鬥模式好像是兩個模式拼接的,有種詭異感。老是讓人感覺,早期的苦練浪費了一樣。
徐通不由想起自己無數次在靶場,揮舞着大斧,活活累暈的場景。這些下的苦功,可不是爲了將來拋棄,而是爲了未來能走得更遠。
直到發現了神秘物質,或者叫先天一炁,徐通才恍然大悟。原來之前是缺了關鍵物,堡壘的先驅者不得已另外開闢了一條可發展的道路。
但現在有了先天一炁,那是否還要延續老路呢?這個問題徐通懶得費腦筋,魏雲現在閉關考慮的就是這件事。徐通相信以魏雲的積累和眼光,肯定比自己強。
徐通無意考慮堡壘的未來,他需要的是考慮自己的未來。魏雲就算有了結論,應該也是普適性的結論。雖然肯定適合任何人,但絕不是每個人最好的選擇。這就是傳承,普適性和發展性缺一不可。只有從其中發展出最適合自己的一套,纔算學精學會了。
心中有點亂的徐通,隨手拿了一把普通鋼鐵打造的大斧,來到院中揮舞起來。
《重兵器基礎操作》,這本上學時,學校發放的最基礎的重兵器技巧,被徐通再次揮舞起來。
當心亂的時候,放空一切雜念,迴歸最本源的自己。
最基礎的武技能有什麼,劈,撩,掃,來來去去就那幾招。本身基礎武技鍛鍊的就是對武器的熟練度和自身身體的適應能力。
但以徐通現在的能力,現在的身體素質,一招一式都可謂教科書般標準。
然後是得自明教的斧法逐漸融入,簡單的斧法有了細微的變化,說不上精妙,但多了一股霸氣。重兵重勢不重招,不是說不要招式,而是招式相對簡單,怎麼都跳脫不出基礎的那幾招。
再然後,是徐通自己結合法家的思想,領悟的斧法。
第一式,執法如山。這不但是徐通對法的理解,也代表了當初徐通選擇法家的堅定。這不但是他自創斧法的第一式,也是他正式踏入法家的象徵。核心就是一個重,以磅礴之勢壓制敵人。
第二式,繩之以法。不但是徐通對法的認知的進步,體會到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的意境。也是他對武學的一種進步,不再一味依靠蠻力,是巧勁的大成之作。
第三式,奉公守法,是他一流之前創出的最後一招,也是這套斧法目前的最後一招。之後的徐通就很少再用斧法對敵了。無論是意境還是神通,手段太多了,反而冷落了這根本手段。
這一招已經顯示了徐通對法的進一步認知。我爲公,爾守法,這是徐通已經對自己的路線有了明確的規劃,要爲這方世界立法的體現。同時這一招也已經幾乎超出了招式的限制,與他的心境結合,有了點意境武學的味道。只不過當初徐通是藉助的和天道法理的那點聯繫,作弊罷了。
但現在用出來,又是一番別樣感受。
徐通已經很久沒用這一招了,當然單純算時間的話也就一年半載,只不過這一年半載經歷了太多,恍如隔世。多久了,徐通沒有親自出過手。自打小獬豸徐執成神,徐通就算遇到敵人,開口說一句我判你有罪。剩下的活,徐執就包圓了。
當今天反本溯源,再次使用這一招,徐通自然不會再去借助天道法理。他要感悟的就是完全屬於自己的力量,以此找出突破口。
奉公守法,以前堡壘人習慣精神改變現實,所以這一招原本也是這個路子。招式的籠罩範圍內,天地規則由徐通定,迫使對方守徐通定的法。
但是現在有了先天一炁,給了堡壘人另一個選擇。對內改變自身小天地,對外,順天應人,獲取世界的加持。這纔是上古修煉之道的本來面貌。
不同於魏雲,在原來的道路上走的太遠了,現在回頭是不可能了,只能融合。徐通本身還是一流,船小好調頭,他現在正好處在古今分歧的岔路口。
但是上古修煉之道就一定好麼?雖然聽起來不錯,但是徐通本能的還是更信任現在的路線,那是無數先驅趟出來的路線,比着只能從殘存古籍中發現隻字片語的上古之道,無疑可信度更高。
而且經過了末法時代的洗禮,科技的發展。堡壘文明對上古流傳下來的東西,即尊重,又懷疑。
就像本來明教的傳承分日月兩系,畢竟對於沒有踏足宇宙的文明而言,日月各佔半邊天,自然分量相當。但是對於徐通而言,自然是遍佈宇宙的恆星,也就是大日一道明顯前途遠大了。
類似的分歧還有很多,可以說現在的堡壘文明是在繼承了上古之道,發展了科技之道後,綜合而成的全新道路。其根本區別就在於認知,見識了宇宙的遼闊,堡壘人的胸懷抱負早已超越了古人。
具體到招式上,這一式奉公守法,有了本質的變化,逐漸轉到了上古之道。
徐通發現要想改變規則,藉助徐執的力量自然輕而易舉。但如果單純依靠自己的力量,就必然面臨堡壘的老問題,受到世界的反擊。那就改變思路,不再改變規則,而是利用規則。
世界的規則是固定的,我不再去改變規則,反而順勢強化規則,得天之助,讓敵人也改變不了規則。然後藉助對規則的瞭解,料敵於先。
說起來玄乎,其實就是一個數學模型罷了。你的力量是那麼回事,動作是怎樣的,再考慮到重力,空氣阻力,甚至風速,溼度,等等一系列的條件。預測你的動作走向並不算難。
這讓徐通想到了仙二提及他們劍主時,說到的一套劍法,名曰大羅劍籌。就是一門以《易經》,《奇門遁甲》爲核心的,窮盡計算的神奇劍法。只是可惜這套劍法基礎需求太高,別說仙二他們不會,連武庫中都未有記載。實在是其本身都算不得劍法,更類似一種武學發展的方向。
徐通當然也沒這底子,但是參考作用還是有的。戰鬥時變量太多,所以才需要那樣繁雜的計算,來達到近乎料敵如神的境界。但徐通不需要,他只需要順勢而爲,加強某些規則,讓對方的攻擊相對固定化,減少變量。自然可以按照徐通的預設進行攻擊,徐通也就能針對性的做出反擊。
這纔是新生的奉公守法。
但到此爲止了麼?當然不!
徐通一遍又一遍的演練着自創的三招,心中回憶着一路以來所有的經歷,以及自身心境的點點變化。
還是那句話,上古之道他不信任,但現在的方式卻又確實引來天道反擊,對自身壓力極大。如何結合,如何規避現代路線的缺憾,纔是他想要的。
心一點點沉靜,把一切雜念屏蔽。
迴歸最本源,自己爲何學法?法是什麼?
對了,我學法,是因爲我是人造人,活在堡壘最底層。我沒有父母給的資源,沒有師長的醍醐灌頂。但是我並沒有放棄進步的可能,爲什麼?因爲法!
堡壘有着完善的制度,起碼我不愁吃穿,有學上。學校雖然沒教什麼高深的武學,但是依舊一絲不苟的完成了基礎教育,幫我們夯下了堅實的基礎。
出了學校,我有工作,我可以駕駛機甲相應召喚,積累模板。也有着下到這玄螺世界的權利。武庫中琳琅滿目的武學,明碼標價,也給了我們進步的可能。
這一切都是因爲法,我感激法,是他保護了我們這些弱者的權利。
是了,法,保護弱者,限制強者,天下大公,這就是法。
但是,徐通想到仙二那麼隨意的就給了他堡壘的八級權限,幾乎和艦長持平的權限。還法個屁啊,從被仙二關注那一刻開始,他就不再是被堡壘的法保護的弱者了,而是破壞法的特權階級。
這是一直被徐通刻意迴避的問題。
看看他得了權限以後幹了什麼?給自己提取了完整的傳承,完全罔顧貢獻點的限制。
給貴族們分發秘籍,還能視作爲堡壘的事業破例。但他不但自己大量不用貢獻點學習武庫中的傳承,藉此廣採衆家之長。還爲身邊人謀福利。佛冷就算了,還能解釋過去,但是茗怡學的那可是緊着武庫隨便挑。
而且不是他自己,魏雲對奎森,唐門傳承直接給。甚至後來奎森有所求,他母親,他父親,給的都是頂尖的傳承。這合規矩麼?
不合又怎樣?那是魏雲,那是艦長,堡壘的最高行政長官,第一高手。他是法的制定者,但超脫法律之上。
一點明悟在心中閃過,徐通再也不刻意迴避這些能影響他堅定法心的事。
是啦,法家有着天然的侷限性。
道家謂舉霞飛昇,佛門稱超脫彼岸,修煉的目的,爲的不就是超越規則的限制。
法家,錯了!不,也沒錯。不完整,對,不完整。難怪只能依附,遠沒儒釋道發展的那麼輝煌。
學法,普法,定法,執法,變法,這不過都是基礎。爲的不過是熟悉他,超越他。
真正的法家,又怎能被已存之法所限制。
緩緩一斧揮出,無數的明悟與靈光融匯。
這一斧稱作無法無天。
就像魏雲的陰陽大道,陰極陽生,否極泰來。當徐通對法的認知到達了一個極限,反本溯源,自我突破的一刻。領悟的卻是無法無天。
當然這並不是說徐通就不尊法,重法。就像一些毒雞湯宣揚讀書無用論,文憑無用論一樣,太過片面。
基礎與積累從來無法抹去,那纔是決定一個人高度的根基。
徐通的無法無天不是那些無知法盲的肆無忌憚,而是對已有之法的超脫。
這一招用出的同時,更大的變化還是發生在他的靈魂。
堡壘武學的核心就在於此,當積累足夠,真正的關鍵是心靈中的那一點明悟,能帶來靈魂昇華的感悟。
早已吸收了充足先天一炁的靈魂,逐漸凝聚出一個徐通幼童般的形象,並逐漸長大。
原本保護在靈魂外的獬豸觀想,大嘴一張,吐出一個幼童。
幼童見風即長,很快就有了獬豸觀想近兩個大。然後一片腿,把獬豸觀想坐在了屁股下。
半步成,元嬰立。徐通也沒想到自己不過是想確立一下武器,只是武器還沒頭緒,自己最大的一樁事卻就這麼輕易的跨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