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回到行動開始前。
奎濤瀟灑的擡腳躍下了暗影蝠,站立如鬆,戲謔的看着下來後搖搖晃晃,甚至直接嘔吐的手下。奎森爲了自己這老哥的領導形象,特意行動前帶着他飛了幾圈,該出的洋相提前都出完了。
奎濤原本有他從青葉城帶來的一批手下,都是學院,新兵營一路一起走來的,知根知底。但是成爲奎森的副手後,雖然他也知道奎森不在意這些,但還是逐漸脫離了自己的小圈子,做事力求公平公正。
他知道奎森沒經過正經的學院教育和新兵營經歷,有些東西能補,但有些東西一旦缺了,就很難再補回來了。
例如戰鬥技巧,戰場上的生存訣竅,這些都是能補的。當初來七十二軍的路上,奎濤他們就幫奎森好好上了一課。包括後來婁泰迪等人對奎森的訓練,在生死的壓力下,奎森很快的就把這一短板補上了。現在論起戰鬥能力,就算忽視掉奎森小豬詭異的能力,又有幾個老人敢說能和奎森放對。
但是有些東西,例如權利慾,御下之術,爲王之道,卻從來沒人能給奎森提及。無論當初的奎濤,還是婁泰迪,都只是把奎森當做一個實力不錯的手下,聽話好用就好,怎麼可能會教他御下之術。奎濤知道奎森組起這個取義堂,完全也就應了那義之一字,不忍自己這幫人無家可歸,淪爲受盡白眼的雜碎。從組建取義堂之初,奎森根本就沒有一個身爲領袖的認知。
雖然他傳自己這些人武學,辛勤的外出狩獵維持大夥兒的日常消耗,看似做的不錯,但是就從他毫無顧忌的把大權往自己手中一交,瀟灑的就去參加武當大典了。就能看出來這小子對這個位置根本就沒有一絲的眷戀。
奎森回來之前,由於奎三山的勤勞,堂中人員暴漲。人多了,心思自然就多了。有拉幫結派的,有想讓自己主事的,背叛奎森的,烏煙瘴氣,他都看在心裡。對於領悟了義之一道的奎濤而言,背叛奎森當然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也沒出手整治,這是他留給奎森的一道考題。
如果奎森回來後,依舊是那個對權勢,對下屬無慾無求的樣子,奎濤就會任由取義堂爛下去。反正最早一批領悟了義的弟兄們不可能背叛,既然奎森不是那塊材料,那就到時候快刀斬亂麻,剔除腐肉,做個逍遙的小勢力。
不過慶幸的是,奎森在武當山不知學到了什麼,回來後三下五除二,輕易的就把勢力理順了。雖然看起來走了大半的人,勢力縮水嚴重。但是奎濤握了握拳,感受着體內澎湃的全新力量。勢力,實力相輔相成,真的弱了麼?
所以現在的奎濤心徹底的定了下來,安心輔佐奎森,把自己定位在了副職的位置上,完全成了奎森的補充。
奎森平易近人,不喜擺架子。那奎濤就再也沒有在下屬面前放肆的笑過,永遠都是一張公式化的淺笑,威嚴而又難以接近。
奎森辦事從心,有些隨意。奎濤就公事公辦,力求公平公正。
總之就是奎森唱紅臉,奎濤就唱白臉。現在的洞玄派,大家敢在奎森面前嬉笑怒罵,開開玩笑。但見了奎濤卻像老鼠見了貓一樣,未說話,先顫三顫。
這些變化奎森看在眼裡,他又不笨,自然知道奎濤變化的原因。他對奎濤這種犧牲自我個性,一心爲了勢力發展的行爲,既欽佩又心疼。但是他也知道,這是對的。所以他除了想盡辦法給奎濤開小竈,也實在想不出什麼辦法來補償自己這個族兄了。
可能是由於奎濤內心堅定的緣故,也有外部資源充足的因素,自打突破七級後,實力的提升近乎沒有了阻礙,大踏步的就向着八級衝了上去。法侶財地,果然是限制修行的核心。當一切條件不成問題,內心又沒有阻礙,那個青葉城年青一代的領軍人物,也開始綻放自己的光彩了。
看到手下們都憑藉強悍的身體素質,恢復了正常。奎濤眼中寒芒一閃,連日常保持的公式化微笑都沒有了,面若寒霜。
“今天是我們洞玄派取義堂正式的第一次行動,冥月部看着呢,青帝看着呢,可以說整個貴族圈都在看着呢。掌門的聲望早就打了出去,現在別說新生代了,老一輩在聲望上能壓過掌門的也不多了。但是社會什麼樣,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多少都知道點。聲望是需要實力來維護的,掌門的實力自不用說,深不可測,成神不過是時間問題。但是,紅花還需綠葉配,我們這些爪牙,也要亮一亮鋒芒。取義堂,正義之光,捨生取義。”
“正義之光,捨生取義!”
壓抑而低沉的聲音齊齊響起,隱隱透露出一種興奮。這幫人壓抑的太久了,這半年都在修煉學習新的知識,新的力量體系。不但要學習,還要結合自身神通,形成有效的戰鬥模式。這個過程有長有短,奎森給奎濤開小竈,也是因爲奎家那一套他熟,已經走過了一遍,自然能給奎濤最好的方案。但是很多神通,他不算熟悉,也就只能提些建議,讓他們自己適應了。
經過了半年的積累,這些人最明顯的感覺就是和奎森一樣,對自身極限的迷茫。雖然都是七級,但是實際戰力到底什麼樣,大家只感覺強了,但具體強多少誰也說不清楚。他們急需一場大戰,來驗證自己的實力。
算了算時間,奎濤手一揮。
“一組主攻,二組外圍輔助,我給你們壓陣。都他孃的警醒點,這點小場面死了,老子非在他屍體上啐唾沫不可。”
“收到!”
隨着一聲低悶的迴應,在場衆人身影紛紛融入了黑暗中。隱身不再是危月燕血脈的獨專,唐門傳承中的《浮光掠影》也能達到類似效果。只不過相比於危月燕血脈那種融於黑暗的神通,武技確實還有不足。只是一種僞裝和屏息的技巧,雖能騙過眼睛,但是很難掩蓋神血的波動。還達不到真正隱身的效果,極易被更高級別的高手發現。
不過自從上回奎森在煉獄山發現了這個問題,已經開始着手解決了。目前沒什麼好辦法,只能用最簡單的辦法,也是最破費的辦法。取義堂所有高手的法寶都是割的小豬的肉,清一色黑金所制。這也是大家對朱小胖當天工堂堂主這麼荒謬的事,卻全員支持的原因,真的拿人手短啊。
由於喚神師近九成的神血都在法寶內,黑金的特性,足矣掩飾絕大部分的神血波動。這才讓《浮光掠影》成了近乎完全的隱身術。
奎濤分的組其實很簡單,一組基本都是近戰,例如角家,叄家,鬥家,虛家這些,搭配一些中程或者輔助。第二組則是遠程,奎家的,畢家的等等。
第一組一進入大宅,就分工明確的挨個房間,悄無聲息的展開了殺戮。這幫軍旅出身的殺才,屠戮遺族本就是生命的全部,殺人可能還會有所猶豫,但也就是一道命令的問題。更別提殺這些被白虎控制的,可謂人奸了。
唐門傳承除了各種神奇的功法,帶來的還有刺客必備的生理知識。哪裡致命,哪裡能用最小的力量造成最大的傷害,這些知識都讓這幫殺才欣喜若狂,學的那叫一個用心。
所以才能像現在這樣,一刀一個,無聲無息的殺戮,沒引起一點動靜。
第二組沒有出手,而是紛紛佔據制高點,把大宅的邊邊角角納入監控,引勢代發,等待機會發出致命一擊。
無聲的殺戮持續了一分多鐘,幾十條人命就消失了。
但是持續不下去了,白虎神教的人也不傻,本就是高度戒備的時刻。雖然沒發現入侵者,但是同伴幾十條性命氣息消失了,哪還發現不了。
一個壯漢撞破門,手提一把大刀,上身片縷未着,就穿了一條短褲。一身的肌肉,高高隆起,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
“嗷嗚!敵襲!”
一聲虎嘯預警還是其次,更重要的是神通虎嘯山林。這個虎族極易領悟的種族天賦,早就被白虎上升到了神通級別,並教給了手下。
音波混合着詭異的規則,層層傳播開。《浮光掠影》只是技巧,自然受不了神通的侵蝕,瞬間取義堂的人顯出了身影。
看着身邊突然出現的人影,不少白虎神教的邪徒大驚之下稍有愣神。
一組的人哪管那麼多,第一階段的目標就是儘量削減敵人的有生力量。他們雖然也對突然暴露有些驚詫,但是畢竟早有準備,手中兵刃也沒猶豫,繼續砍了下去。
有人得手了,但也有人失手了。奎濤撞了大運,這個據點是白虎神教很重要的一個,坐鎮的實力也是最強的之一。爲首的庚十五,是個比奎三山還老牌的種子。當年把奎三山救出去,引上歧途的就是這位。手下不少精兵悍將,都是多年戰鬥留下的精英,戰鬥經驗豐富。哪怕突然的襲擊,也還是憑着直覺,躲過了致命的威脅。
但是也就那樣了,第二組出手了。
蓄勢已久的遠程組,都得了奎森追命箭的真傳,憑藉蓄勢,把神通,真氣,和滿腔的殺意,凝入一擊。追命無回窮九泉,千里追魂發殺機,堡壘武學最不講道理的地方,在神識與意境的作用下,只要心夠堅,無有不中,無有不死。
奎家弟子出手最隱秘,超音速的箭矢無聲無息,只在敵人死後,呼嘯的破空聲才響徹天際,仿若催命的喪鐘。
相比而言畢家子弟出手聲勢就大了一點。
在白天,畢家子弟只能召喚燃燒着通紅火焰的火鴉,靠爆炸威力傷敵。但是畢月烏血脈也是一種暗夜中的王者血脈。在夜裡神通陰月隱不但能讓火鴉隱身,火焰也變成了更有侵蝕力的太陰暗焰。
但這也造成了畢家子弟白天和晚上實力的起伏,不過這些取義堂的畢家子弟,得了小豬提供的一個黑金瓶,正式開始祭煉大神通太陰暗鴉瓶,一些變化就發生了。
首先就是原本單調的火鴉陣,在得到奎森《九宮飛星》的暗器手法傳授後,很容易的就轉化爲了九宮飛鴉陣。在陣法的影響下,也可能受殺意的影響,火鴉產生了質變,在黑金瓶內凝聚成了一隻太陰冥鴉。
今天這種全新的變異神通終於亮出了獠牙。
一隻拳頭大的,蒼白色的,充滿不祥的三足鴉衝出黑金瓶,衝向了敵人。
既沒有隱身,飛行速度也不算快,看似威脅不大。
白虎神教的人也算見多識廣,雖然樣子變了,但也不敢輕易讓這畢家的神通近身。手中刀一揮,一道亮白刀芒飛射而出。
白虎的白帝金皇斬是金屬一道最高神通之一,並不是這些手下能輕易學會的。所以白虎不得已也只能拆分成小神通,方便收下使用。
這一個金光斬就是簡化後的神通,也是白虎一族少有的遠程手段。畢家的火鴉雖然威力不俗,但是有個致命的弱點,一旦被半路攔截,提前引爆,就很難產生有效的殺傷。這名邪徒高達八級,也是經驗豐富,出手就是最有效的手段。
可惜,刀芒與冥鴉相交而過,互不影響。這隻冥鴉介乎於虛實之間,不受實物干擾。
這隻冥鴉毫無阻礙的穿過了邪徒的身軀,既沒有爆炸,也沒有任何明顯的傷口。就像不在一個世界虛影,互不干涉。
但這名八級的邪徒,卻突然兩眼翻白,癱軟在地。
冥鴉,不存世間,不懈與物,它只帶走靈魂,引向冥途。
庚十五怕了,作爲白虎神教的重要人員,他自然明白對於他們這些人誰的威脅最大。只看倀鬼引一個沒逃出來,就知道門派,或者說域外天魔出手了。
奎三山怕,他資格更老,知道的更多,自然也更怕。
顧不得手下的性命,也顧不得引動倀鬼引的後果。全部神力注入手中刀,引動倀鬼引的本能,一道亮白刀光護住全身。
這是他最後的逃命手段,勉強借助深厚的積累和倀鬼引的本能,發動白帝金皇斬。
不爲傷人,這一神通還有一個特點,夠遠,夠快,白虎用的話瞬息萬里不在話下,他用也能瞬息千里。只要逃出包圍圈,就能轉換人形,藏身在茫茫人海中。
白帝金皇斬的亮光一起,奎濤也舉起了手中那把小巧普通的黑黝黝的短弓。鄭重的從箭囊中拿出一隻蒼白的箭矢。
奎森還是不放心自己的族兄,偷偷給了他一個保命的依仗。一支箭,百箭成陣的箭,一隻蘊含殺機與弱水,耗費了一份八級材料凝聚而成的殺戮之箭。
在知道這支箭的成本後,奎濤肝都在顫。神特麼用八級材料煉製的一次性箭矢,王八蛋才捨得這麼敗家。我留着當傳家寶,打死不用。
但隨着白帝金皇斬的光亮亮起,得到奎森情報的取義堂衆人自然知道這是什麼級別的神通。
奎濤毫不猶豫的拿出了傳家寶,真香!
亮白與蒼白交織,金屬性的鋒銳與殺戮兩大頂端規則劇烈衝突。
難分勝負,庚十五的白帝金皇斬他只有一擊之力,後續乏力。奎濤這一箭雖然也有他本身的神通,殺意,但主要起作用的還是箭矢中的那一縷殺機。都沒有後繼之力,只是單純規則的碰撞,兩大規則難分高下,只能相互抵消。
但是,奎濤用的是箭,射出去就不管了。庚十五以身化刀,刀芒充盈身軀。兩大規則碰撞的激烈,完完全全的反饋到了他強悍的軀體上。
結果就是,兩大規則還未分出勝負,庚十五已經化作埃粉,永遠的消失在了世上,屍骨無存。
首惡已誅,剩下的在一二組的配合下,也沒泛起什麼浪花。一場激烈的戰鬥也就持續了不足兩分鐘,就悄無聲息的結束了。
奎濤檢查完現場,確認沒有活口,隨手放出三隻鳴鏑。取義堂的人就登上暗影蝠,再次融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