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香是走了,秦墨耳邊到底是清靜了,再沒有一個聒噪的人,擾亂自己清休。
可是半個時辰之後,便有顏尤夜的那張臉便恍恍惚惚間出現在眼皮下兩次,嬉皮笑臉的,手中拿着一根新做的竹蕭。
“怎麼樣,來我給你吹吹,吹京城裡的那些靡靡之音——!”
秦墨翻個身,無聊的用手一擋。
袖子蓋在臉上,轉開臉便向另一邊去了。
而偏偏顏尤夜並不放過,一個勁的上貼,總還是要去逗。
“討厭——!”秦墨一揮袖子。
一來一去便是玩鬧了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後,便見本來是應該是伴隨着香香一起念兒,急急忙忙跑了進來。
那急匆匆的身影,只是在門口一閃,隨後,門檻過高,人差點就從門檻上栽下來。
“姑娘。姑娘。!”
這一叫,把秦墨給驚了一跳,而在外面院子修建花枝的小桃也聞聲趕來。
手中還拿着修剪花枝的花剪。
本來一直在內和秦墨嬉鬧的顏尤夜也被念兒這一道急促的聲音臉上的表情恢復正式,轉眼又恰好看了眼秦墨的表情。
秦墨早就看見念兒跌在了地上,便急急忙忙從碧紗櫥裡的屏風提了裙子出來。
“怎麼了,出什麼事兒,看你一臉慌慌張張的樣子——!”
裙襬及地,秦墨已經站在面前,念兒卻還是一副哆哆嗦嗦人站立不起來的模樣,手腳發抖。
半晌,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二小姐。二小姐…在那朱家花園裡,二小姐攤上人命了——!”
“什麼——!”
幾乎是秦墨和顏尤夜同時張口…
收起表情的秦墨立馬提起裙子就要往門外趕。
這麼小的孩子,怎麼就會攤上人命了呢。
秦墨要擡腳邁出門,卻又及時的被顏尤夜一把拉住。
“你先不要急,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你最好還是去之前先詳細瞭解清楚,前因後果,然後在沒去之前,想好對策才行——!”
秦墨耐不住性子,人都差點暈了。一連串的發問。雖說身體被顏尤夜拉住,但是整個人卻傾了半身出去。
“你們不是去玩麼?這纔多久?你們兩個小丫頭,手無束雞之力,對那院裡又不是很熟,怎麼會出了這麼大事兒,是誰死了——!”
“姑娘,這該怎麼辦啊——!”小桃在旁邊乍然一聽也慌的六神無主,第一次遇見這種事兒啊。焦急之後把目光投向秦墨。
“死的是那朱宅上的朱二小姐,李小姐的親表妹——!”
念兒睜着那微紅的眼,抽噎着說道。
秦墨只聽見這個,剎那間便身體一軟,差點雙眼一黑。
“姑娘。!”幸好小桃在後面扶住,而顏尤夜雖手伸出去,到底是僵在半空,再怎麼說,秦墨也快十四歲了,是大姑娘了,男女授受不親。
完了,秦墨腦袋裡一剎那只有這兩個字。
要說出事兒的是個丫頭都還好,偏偏是人家門戶上的正經小姐,倒不是秦墨覺得這小姐的命就值錢,然而恰好古時候的一些事情就是這樣,丫頭子出了人命,只要不是故意,賠點錢也罷了,可是,這偏偏是人家府裡的主子——!“”今日晌午,我們聽姑娘的話,由宅子裡的車伕駕着馬車去那李珙桐李小姐的姨夫的宅院裡去玩,二小姐先是和她們玩了會兒,後來,就去那池邊捉迷藏,恰好二小姐躲的地方就是在池塘邊的大樹旁,這裡恰好就是朱家二小姐躺着的地方,念兒是後面上去的,朱二小姐躺在草叢裡,額頭的一塊地方有血,最後來的人就說這朱家二小姐已經死了,我們當時都慌着,因爲是二小姐先發現死人的,我那是聽見二小姐尖叫聲我才跑過去,但是後來人都來了,然後那李家小姐就指認說是我們小姐殺的人——!“”李家小姐,就是最先叫你們過去玩的那叫什麼珙桐!“”是——!“念兒點頭,老實的回到。
秦墨的眼眸一暗,眼中有冷光”那二小姐去捉迷藏你是一直跟在旁邊,還是站在遠處——!“
念兒囁了囁脣,片刻輕輕的語氣說道”我是丫鬟,自然不能同小姐一起玩,而且捉迷藏的人有好些,就遠遠看着——!“”那你一直盯着二小姐麼——!“”一直盯着!“念兒帶着剛哭過的鼻音回道”那你看見二小姐傷害那朱家二小姐麼——!“”哪能啊——!“念兒提高音量”我就一直看着二小姐,她一開始根本沒走進那草叢,是後來才發現的——!“
小桃一直煞白了臉,畢竟小桃是經事過的,人也大些,這些事兒也懂,便在旁邊急急的道”姑娘,不管二小姐有沒有做,但是總歸現在別人是指認了,那是那家宅子裡的小姐,那李老爺本來就是中過舉人的,在臨水縣是有名的大族,估計跟他的親戚也差不到哪裡去,現在出了這樣的事兒,可怎麼脫身啊,那朱宅上的人是不是立馬就要帶人找到姑娘這宅子上來了——!“
秦墨聽見這句話,眼光一冷。
片刻,只聽見這顏尤夜在旁邊冷諷一聲”區區一個舉人算什麼——!“
秦墨聽見這句話,便只是偏了偏頭,此刻的她,已經鎮定下來了,也虧得剛纔顏尤夜拉住了她
得剛纔顏尤夜拉住了她,但是,她並不認同顏尤夜的話,一個舉人對他這個侯爺身份的人來說當然算不得什麼,可是對秦墨來說,那絕對不算是小人物——!”
秦墨現在在欽州還沒有勢力。
這香香小妮子,一想到,秦墨氣的都想跺腳,就是這小妮子,一直都浮浮燥燥,總覺得會給她弄出什麼事兒來,如今一看,果然就闖禍了,而且一闖,還是這麼大禍。
“二小姐被那朱家的人扣住,而且朱家的人也通知了官府,念兒見情況不對,怕小姐有事兒,看別人都沒注意我就先跑回來給姑娘報信——!”
秦墨點頭,到底這件事兒沒做錯,幸得這腦袋今兒恰好機靈了,而人命的官司,耽擱的越久,現場被破壞的越嚴重,秦墨雖然不是什麼法醫,但是人不是香香殺的,肯定之前殺人的人會留下蛛絲馬跡。
這關乎自己妹妹,秦墨當然心裡比任何時候都緊張。
這念兒已經跑回來了這麼久,那朱宅的人應該也就快到了,等秦墨一羣人正往外走,跨過大門的門檻時,恰好見到一羣怒氣衝衝的人,爲首的手裡舉着一個木棍急衝衝的模樣,方向就是秦墨剛跨出的大門。
淺藍色娟紗金絲繡花長裙,裡面縷金百蝶穿花雲緞上襦,外罩月紅色撒花煙羅衫,挽上還有一條淺粉銀絲綴絲帛。
頭上雖是梳的姑娘家倭墜髻,一支扇形花式斜插如鬢,卻端端邁出步去就是氣勢。
“你就是秦墨——!”
帶着的是一個穿着藍色短袖漏半臂的髯須大漢帶頭便大喝一聲。同時手中拿着棍子的手一擡。
沒等衆人再說話,秦墨便先走出來,對着那人謙和溫婉的一點頭行禮
“正是——!”
原本那大漢是來找茬的,但見秦墨做派是如此的知書達理,自己那棍子反而放不下去了。
臉上有些尷尬,片刻清了清喉嚨,對方明明又是個這麼清雅秀美的小姑娘,這身穿着也秀麗養眼。
“我是奉我家主人的命來找你的,你妹妹在我家殺了人,犯了事兒,我家主子要找你理論呢——!”
那大漢便張口吆喝了兩聲。
小桃在後面看着這幕,見那大漢一副狂傲做派對秦墨,始終是自己跟的主子,便有些不霜,顏尤夜的臉就更別說了,從剛纔在裡面臉色就沒好過。
秦墨聽這話便斂了斂眉“大哥,是不是真的殺了人,犯了事兒,這事還沒落實,大哥就不要如此宣之於衆了,毀了我妹妹的清譽。”
“那明明都有人指證她了——!”這大漢被秦墨這樣一說,口中便一急。
片刻,秦墨一個厲眼射過去,那大漢竟然是看秦墨的眼神頓的一縮
“謝謝大哥前來,秦墨已經準備好了,這次出來,就是一同去府上請罪的。!”
那大漢聽秦墨如此回話,到底無話可說,半晌,只是又看了看秦墨。
“你家裡沒有更年齡更大些麼——!”
秦墨本來都擡腳走了,結果又一頓,眸光忽的又一凜,只嚇的那男漢子身體又一縮。
真他媽奇了怪了,那漢子瞬間只覺得脖子涼颼颼的,就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小丫頭,怎麼她一斜看自己自己就怕。
秦墨眼睛眨了一眨,隨後鄭重其事的說着。
“我去就行了,不用更大的!”
那漢子竟然連連點頭“請吧。請吧。!”
臨走秦墨還斜看了那大漢一眼,看見大漢的脖子又一縮,秦墨才氣盛邁開步子。
步行小半個時辰,便來到這朱家門上,秦墨來這欽州,只覺得欽州城比臨水縣縣城更大些,她平時閒餘不愛出門,所以對欽州這邊的風俗人情瞭解更少些,覃廬安靜,門前並不多人馬往來。
這朱家祖上倒不清楚,只是知道應該是當地的一家富戶了。
走到府前,看那門楣,烏木匾額上,兩個遒勁有力的字‘朱宅’
門口有守衛,但是沒什麼人來攔,秦墨後面跟着小桃,念兒一羣人,也便就那樣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