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家,你回來了!你外祖母的病應該沒什麼吧——!”
馬車一行到店門口,雋娘就從店內出來迎接,一邊把秦墨身上的長披風給接下來。
秦墨的神色鬱郁,似有些心不在焉。
一手撐了那馬車的車門然後提着裙襬下地。
“沒事兒——!”
只是心頭始終還是難受。
也不過這些話對外人講是沒啥用處。
“唉,沒事兒就好——!”雋娘也不是個多心的,一聽秦墨如此說,便笑了。
拿了秦墨的披風搭在臂上,另外一支手去扶秦墨下車。
香香也規規矩矩的從後面跟上。
“這是怎麼了,雖說沒事兒,但是個個臉色都不怎麼好!”
這雋娘原本聽秦墨說沒事兒,也就當着沒事兒了,可是一見秦墨下車後,臉色偏黃,而香香也皺着一張臉。
“雋娘,姐姐是剛纔從外祖家回來,氣着了,所以不高興。!”
“氣着了,氣着什麼了…!”
雋娘間香香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便轉頭好奇的問,香香不知雋娘會追着她問,其實她怎麼曉得嘛。
“我不知道。!”
一扭頭,小傢伙悶嘟嘟的便進了那店內。
“你是怎麼了。!”
雋娘便又趕上來問秦墨。
秦墨進了店。
好久,才一番長吁短嘆。
又跟雋娘說了外祖家的情況。
清貧的惹人不忍,但是又哀其不爭。
“你盡你的力就好了吧——!”
雋娘聽了這秦墨半日在外祖家的所見所感,便是自己感覺出來的。
盡力。盡力就好了。
秦墨皺着眉,手撐在那圓桌上,心裡怎麼都覺得疙瘩。
臘月開了頭,很快就到尾。
那養雞場,包括孵化園一放在那裡一直沒進展,那新請的管事兒的老周,自己手下招了幾個人,一直在那塊地上種草,編籬笆,這雞是生態放養雞,飼料到時候自然是要配的,只是古代就不同於現代,那飼料就算配也是拿綠色的原材料來配。
那養雞的地兒挨着河,地平坦,然後有些白楊樹,如果雞放在那草坪上,方圓幾裡地,有草坪就有蟲子,有野菜,那雞崽子就可以綠色放養。
而且,野外放養的雞還有一個好處就是,空氣流通好,不容易得雞瘟。
那籬笆要編的高高的,白天那外邊要有人守着,免得到時有人來偷。
秦墨一直在顧着這頭,就忙不上那頭。
加上這外祖家的事兒,常常叫她煩心。
竟一直擱置。
這養雞的事兒到底沒有自己來主持大局。
這又過了五日,在這店內,秦墨在把自己提煉出來的膠原蛋白的丸子加純。
而雋娘就進來陪她說話。
堂內店外,一張珠簾隔着。
“東家叫人找到那雞蛋。!”雋娘就進來,手中拿着一張手帕“也還在找,幾千枚公雞蛋,哪有那麼容易找到,銀子也花不少,一個養雞的戶能有個幾十枚就算不錯了,幾千枚,估計還要那周叔慢慢去別人家尋——!”
秦墨正在做那膠,裡面加紅棗,桂圓,一些補血補氣的東西。
便慢悠悠的道“那雞蛋目前倒不要那麼多,我只先要幾百枚,自己來測試測試,等技術已經純熟了,纔開始大批的生產,孵化——!”
正好弄完了一瓶,秦墨起身,將那藥丸瓶子又放到內裡的展示櫃上。
這些藥丸,因爲有一定時間的保質期,古代又沒有防腐劑,所以秦墨都是看需求量來適當增貨的。
而今日,恰好這展櫃上這樣貨缺了
“東家,你也真別說我疑心,外面對我們紅妝店的老闆那是敬畏的不得了,各種怪力亂神都出來了,你可是不知道,只是,就算一直跟着你的雋娘我,比你年長不少歲數,都還是忍不住好奇,東家你這些製藥的方子,又或者這些弄這些美膚露的方法到底是怎麼得來的,雋娘我也不是打聽你秘密,然後爭東家碗飯,只是真真好奇,您說您,年齡也不大,怎麼就什麼都懂的,做事兒穩穩當當,不急不躁的樣子,這世間,恐怕真找不出來幾個呢。!”
這雋娘一面說,一面笑,似有羞赧,笑的半側臉都泛紅了…
挨着秦墨對着圓桌坐下來,又拿帕子在扇臉。
“怎麼做到的!”秦墨也知道她說了這麼長的一番話,意指什麼,只是,自己這穿越的秘密,說出來別人都不相信。
幾分苦笑…
“雋娘啊,其實,太好奇了不是好事兒,而且我也對你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因爲我說了你也不懂,不能理解,不能相信,所以,就不要問那麼多了,老老實實跟我幹事兒,我日後自然不會虧待你!”
這雋娘被秦墨這樣一回答,臉羞的更紅了。
“其實,我也只是就好奇問問,東家如果不想說,自然是可以不說的。!”
“—我也知道東家待我好,您也別多心,今日就是我舌頭燥了,東家當我沒。沒說過這話就行了。!我。我出去外店看門了。!”
一席話,說的雋娘整個人都羞的不行,說話也急急巴巴的。
秦墨自然能明白她。
秦墨便看着她急急起身的背影。
“雋娘,我不是要防着你說我會做這些東西,而是,有些事情的確我不能告訴你,因爲你知道了對你也不好,而且,根本就不是你能想象的,你好好在店裡做事兒,你老小一家自然不愁吃穿。!”
“哎。!”
雋娘便回頭彎腰打了個招呼。
“東家就當我多問吧,我出去了…!”
秦墨便看她急忙忙的撩了簾子出去。
一副逃似得樣子。
半晌,倒是脣角帶笑,雋娘雖然已經年齡不小,可是,爲人太過謹慎,軟弱。
這樣的人,談起心來到底無趣兒。
但是又想想,自己當初招她進來,不就是因爲看她老老實實,勤快且無害麼。
幾十個公雞蛋是送到她這裡了。
以前只是從書上看見過自己說小雞要孵化的外部條件。
溫度,溼度,還有怎麼破殼等等。
但是,自己還沒有親自嘗試過。
溫度是孵化最重要的條件,保證胚胎正常發育所需的適宜溫度,才能獲得高孵化率和優質雛雞。
胚胎髮育的適溫範圍和孵化最適溫度雞胚胎髮育對環境溫度有一定的適應能力,溫度在35~40。5℃(95~105F),都有一些種蛋能出雛。若在使用現代的電力孵化器孵化,在環境溫度得到控制的前提下,就立體孵化器而言,最適孵化溫度是37。8℃即10F。出雛期間爲37~37。5℃。
如果溫度過高。
高溫下胚胎髮育迅速,孵化期縮短,胚胎死亡率增加。雛雞質量下降。死亡率的高低,隨溫度增加的幅度及持續時間的長短而異。孵化溫度超過42℃,胚胎2~3小時死亡。孵化5天胚蛋孵化溫度達47℃時,2小時內全部死亡。孵化16天的在40。6℃(104F)溫度下經24小時,孵化率稍有下降;43。3℃(110F)經9小時,孵化率嚴重下降;在46。1℃經3小時或48。9℃(120F)經1小時,則所有胚胎全死亡。
這是秦墨在農業大學的畜牧業專業課上學到的。
低溫影響低溫下胚胎髮育遲緩,孵化期延長,死亡率增加。孵化溫度爲35。6℃(96F)時,胚胎大多數死於殼內。
而且在現代,一般是有兩種孵化法,一種提倡變溫孵化,另一種則採用恆溫孵化。
這兩種孵化給溫制度,都可獲得很高的孵化率。
變溫孵化法(階段降溫法)變溫孵化法主張根據不同的孵化器、不同的環境溫度(主要是孵化室溫度)和雞的不同胚齡,給予不同孵化溫度。
而恆溫孵化法將雞的21天孵化期的孵化溫度分爲:1~19天,37。8℃;19~21天,37~37。5℃(或根據孵化器製造廠推薦的孵化溫度)。在一般情況下,兩個階段均採用恆溫孵比,必須將孵化室溫度保持在22~26℃。低於此溫度,應當用廢氣、熱風或火爐等供暖;如果無條件提高室溫,則應提高孵化溫度0。5~0。7℃;高於此溫度則開窗或機械排風(乃至採用人工送入冷風的辦法)降溫,如果降溫效果不理想,考慮適當降低孵化溫度(降0。2~0。6℃)。
孵化過程的一些細節秦墨都清楚記得…
只是現在還是設備方面的欠缺
孵化室有幾處通風的窗口,來調節室內和室外的溫度…。
用了燒過的青磚做牆,傳遞熱量快。
雞蛋的孵化溫度一般在三十七度左右,雞胚胎髮育對環境溫度有一定的適應能力,爲了準確的測試古代的溫度,秦墨已經打造好了比較原始的溫度測試計。
把冰水到煮沸了水,差不多就是零度到八十度左右,用一個薄薄的瓷瓶,插入對口的另一個瓶口裡,另一個瓷瓶裝足夠的水,然後用木塞把瓶口密封。當最後把那底座的瓷瓶坐到熱水裡,那另外一個瓷瓶的水位就會上升,反之是冷水就會下降。
其實在現代自制溫度計是個很簡單易行的事兒。
可是到了這裡,一起都難了起來。
水會熱脹冷縮。差額肯定是有,但是秦墨做的時候已經很小心了。
事後也多番測試,將誤差壓縮到了可控範圍內,才使用了。
在燒熱的炕上,再放上幾牀被子,便可以將溫度控制在一定範圍。
而等到秦墨將這些過程弄的熟練後,便可以利用那打造的孵化室大規模來孵化。
幾日午後,秦墨正在翻書,恰好這雋娘便走進來。
脣角含着笑。
“丫頭,我看你這幾天到是煩鬱的很,問你什麼你又只是不答!”
雋娘手中擡了一盞茶過來,給秦墨支到手邊。
秦墨也就着接了。
“這立馬就是年關了,百味樓裡送的銀子比上個月多一倍,年關,要給這些工人發賞錢,又要計算這個月的工資。私底下又要買年貨,可不謂是忙?!”
秦墨接了那茶,邊喝邊絮絮叨叨的說。
“正是呢…!”
“就是添年貨的事兒要跟你商量,平時裡,年下要給大官們送禮,去年那縣丞姨奶奶,每人一雙鐲子,只有大夫人又多了一串珍珠,今年那縣丞老爺又納了個小妾,那禮又得多備一份!”
“嗯?!那縣丞老爺又納了妾!”秦墨聽着倒有些蹊蹺,轉過頭來“一個小小的縣丞,兩個姨太太還納——!”
“噓。!”雋娘趕緊給秦墨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可不是嘛,這臨水縣,那當官的,除了這縣令,就是這縣丞,這些都不是咱們該焦心的事兒。!”
秦墨又低頭下去,點頭贊同“那倒是!”
對她來說,這些官員越*越好,被她掌握的證據越多,以後這臨水縣她就越發的縱橫。
什麼張老爺,李員外,這些統統死一邊去。
這些人雖然家業大,可是養姨奶奶,又是外面花天酒地的吃喝玩女人,這資本,積累起來可比不上秦墨。
很快,這臨水縣,她秦墨就是一個響噹噹的人物了
她的目的,是這臨水縣,以後論誰叫出自己的名字,都覺得含金量重。
“雋娘,今年的年貨,你再幫我多辦一份——!”
藉着那店內光線,雋娘擡頭“東家的意思——!?”
秦墨終於從書本里擡頭,眼神怔怔
“我外祖父母?!”
“—你不會忘了吧,雖然我這半個月時時稍東西回去,但是還是不放心,你就準備好禮物,就下幾天我就跟香香回去看他們——!”
這雋娘聽秦墨如此說,半晌,才高興的一拍大腿。
“哎喲,我們東家真真是重情之人——!”
“去吧!”秦墨瞥了她一眼,再合上書“別說這些沒用的。!”
這雋娘果然是高興的答應着就出去了。
這一次,又帶了些布匹,人蔘,燕窩…
馬車裝的滿滿的,又帶到了那村裡。
秦墨去的時候,院子裡一個人沒有,外祖母的那間房門開着,恰好是那舅母坐在牀邊給外祖母侍奉湯藥。
那舅母似乎也也沒預料到秦墨要來。
看見之後,放下碗,眼睛瞪的老大,眼裡面滿滿的欣喜。
“大侄女來了,真是門楣光耀!、”
說完,就抹着手站了起來。
秦墨低頭笑,又把手中的帶着的一些禮品,一部分放在外祖母屋子裡靠牆的小櫃上,一部分便手把手給了這媳婦。
“舅母就是取笑我這當晚輩的,什麼叫光耀門楣了,要光耀也等敏生那小子以後長大了來光耀,我一個女孩子家,整天拋頭露面的,不被人傳成閒話,給家裡人添堵,就不錯了,還光耀什麼門楣——!”
這被秦墨搶白了一頓,這媳婦也不鬧,便站在地上笑,然後口中又打趣着要賠不是。
秦墨便不和她繞舌彎子。
先把手中的一個小盒子先給了這媳婦。
“這是給舅母拿的幾瓶搽臉的,這冬天了,空氣越發的乾燥,舅母年齡也不算大,還是得好好保養。!”
又從那車伕手中接過來,另外一個打開。
“這個是布匹,上次舅母說敏生的冬衣,我看舅舅身上,姥爺身上的那些衣服也都該換了…!就多帶了幾尺布,舅母一直被人說是勤快人,這女工,縫補的活估計你是拿手,我就不買成衣了,也不知道姥爺舅舅的身長尺寸——!”
本來見到這送的搽臉的東西,這媳婦已經很驚喜了,卻不想秦墨又多送來了好多東西。
只是一個勁激動道
“哎呀。好好好,都是大侄女費心了”
“你平時叫人送過來的那些,我都收了,就是因爲有你,我們家現在的生活,那別的家裡看着都眼紅呢,誰叫我們家除了了這麼大侄女這麼一個能人!”
這舅母那手便隨手的朝秦墨肩上一拍,那臉上的愉悅神情看得出是發至內心的。
“我這嫁過來這麼多年,家裡也沒錢買個啥胭脂水粉的,難爲大侄女還想到這些。!”
一提起,這媳婦只覺得又想抹淚。
只是一想婆婆在後面,在婆家提這麼倒不好。
那個女人不愛個花兒粉兒的,並不是莊稼人就不愛。
人年輕時都愛,只是這男人有是粗人,那裡管得了這些,家中也不是那種有閒錢的家。
“大侄女拿的這些布料,顏色,花紋都挑的好,你上次送來的那些,我都趕了兩身衣裳給婆婆了。我自己也留了一套,但是這一切還是大侄女在細心照料!”
看見這媳婦說的眼圈兒紅的。
這秦墨也微微動了容。
小市井家裡,個個都生計艱難,以前只說這媳婦刻薄,但是如今一看,倒也是個會處事兒的。
媳婦刻薄不要緊,聰明便讓人省心。
這種人養着,只要給她奶,就不怕她到時候會倒咬你一口。
給了她東西還是知道孝順。
“前日拿來的那些補品都給外祖母吃了麼。!”
秦墨又朝牀旁邊瞥瞥。
這媳婦便道“都吃了!”
又轉頭過來。
這秦墨外祖母一直坐在那牀上。
而秦墨走過去一看,果然,老人的被褥,牀單都是新換過了…
用了棉布和夾被。
“墨啊…!”
這羅氏,也就是秦墨的外婆,早就看見秦墨來了,站在門口,只是一直在和自家媳婦說話,也不好打擾。
直至秦墨走到她身邊,親自叫了人,然後,還沒坐下,就被那老太往自己牀頭牽。
這屋子很破,還是灌着冷風,秦墨以爲這外婆身上肯定冷,可是包裹着自己的手的那雙長滿老繭的小手卻是溫熱的。
外祖母的確已經很老了,老的形容不出樣子。
眼睛眉毛彷彿都看不出界線。
“墨啊…。!”
這老人把秦墨的手緊緊抓着,彷彿很享受的,一聲聲喚着…
“你上次拿來的人蔘,還有那什麼長毛的,都一起給娘吃了,娘開始還害怕,說不吃,結果,看這身子好多快——!”
“全都是侄女您的功勞!”
秦墨便握着老人的手,轉身對這舅母笑“哪裡,雖然我是孫女,到底是隔了姓,有一個‘外’字,這近身侍奉湯藥的事兒,人家說,媳婦就是女兒,還是舅母照顧的周…!”
秦墨的一番話將這二舅母是誇的彷彿輕飄飄的要上天。
一時間,自己心裡受用的很。
“大侄女,你先坐坐,我去做飯…!”
秦墨並沒有想留飯,便轉頭,說“不用了”
但是這媳婦也不知道聽沒聽見,總之就朝那廚房去了。
“祖母,我這次又給你帶了一些補品,你好好就着吃,你現在身體要好好養,等養好了身體,我便叫人用馬車託了你到城裡來玩,讓香香陪着你,給你買桂花糕吃…!”
這老太太是彷彿是聽懂了秦墨的話。
卻不出音,只一個勁的點頭。
後面,再等她擡頭,秦墨便看見老人的眼眸裡分明的閃着淚花。
一雙如鷂子爪的手將秦墨抓的緊緊。
一刻也不放鬆。
轉眼間又搖頭。
“墨啊。你不要爲我花這麼多錢…!”
老太太含糊不明的表達着“不要花錢…!”
那淚水又在那眼眶底下轉。
老人,年過古稀的白髮老人,她哭,秦墨也想跟着哭。
“外婆,不要緊的,小墨現在有錢。小墨可以養你們。!”
說着說着,秦墨是真哭了。
這外婆依然是垂着頭,反覆的搖。
“別。別花錢…留着,嫁妝。女兒家有嫁妝才找得到一個好人戶。!”
這是這話,又說的秦墨鼻子一酸。
好不容易,有寬慰了那老太兩句,秦墨纔出來…
這老太是當真把自己當親外孫了,轉眼一想,自己這是說的什麼話,對這老太太來說當然是把自己當親外孫了。
秦墨出來,外面的風涼涼的,溼溼的。
香香從到這鄉下後,就一直在這院子裡跑跳着。
歡歡喜喜的跟那敏生玩。
秦墨見了,瞬間便沉了臉。
“香香。叫你來你是來幹嘛了,只是顧着玩,給外祖母請安問好了沒…!”
香香見秦墨對自己的臉色,是不高興了。
自己也立馬就收斂了。
膽子降下來了。
便愣在原地,把手中的玩的竹球在手中翻轉。
“還愣在原地幹嘛,還不快去給外祖母請安去。!”
香香便又被秦墨一吼,果然,把竹球給了敏生,然後便跑去左邊,推了外祖母那道門。
秦墨在院子裡茫然的站了一會兒。
才發現舅舅還沒回來。
而二舅母在廚房生火,非要留秦墨吃中飯。
而秦墨左看右看,是沒有人。
然後才推了推站在原地地敏生。
“敏生乖,去找爹爹回來,表姐有話要對爹爹說——!”
因爲剛纔秦墨喉了香香,這敏生還對秦墨有點怕,便有些鬧情緒。
但是又不敢不聽秦墨的。
側了身,不情不願道“要找爹爹幹嘛…!”
秦墨便面帶微笑的蹲下來,雙手抓了敏生的肩
“敏生乖——!”
“去幫表姐叫爹爹從田裡回來,表姐下午要走了,有些話要給敏生的爹爹說,這次敏生聽話了,下次表姐又給敏生帶桂花糕來…!”
果然,秦墨的一番誘哄有效了
敏生捏着竹球,便轉身跑去村邊了…
這舅母家沒有自己的土地,租種的都是黃老爺家的地,自己家田地幾乎沒有…
常年都靠耕種別人家的土地然後交租之後留底爲生。
此刻,這二舅舅一定是在那黃老爺家的土地裡幹活。
敏生便去叫他。
過了差不多一個時辰,那敏生纔回來,然後後面跟了二舅舅…
秦墨看這二舅舅,還是上次那模樣,穿衣粗糙,整個人不修邊幅,一點都不收拾。
這大冬天了,腳上也就一雙草鞋。
真想不到,上次秦墨還是給了幾兩銀子才走的。
這大冬天的,要在地裡幹活,鞋還是好歹做一雙吧。
但是,這二舅舅不知道秦墨叫他回來幹嘛,也不知道一時她的心中在想什麼。
先去石缸邊洗了手,然後才轉頭過來,問秦墨叫他回來是幹嘛。!
而這邊,姜家媳婦已經將飯端上桌了…
秦墨同這二舅舅說話時,這姜家媳婦也好奇的看了過來…
這秦墨就沉默着單獨的把這二舅舅拉到一旁。
又問家裡有沒有砍柴的砍刀…
這姜二郎便覺得怪,在秦墨面前一個勁的吸氣,撓腦袋。
“這是爲何。!”
秦墨便一邊把這舅舅拉了袖子扯進,一邊便凝了神色,語重心長說道。
“舅舅,先撇開我們輩分不談,我們是一家人,至親血肉,外祖父母是你爹孃,也是我的祖母祖父。如今,家裡這個樣子,你也看見了,一家上下大小吃喝用都成問題,敏生也不小了,過了幾年也要上學了,屆時不送他到個私人夫子那裡去識讀兩天字?!”
“難道讓他長起來又跟你們一樣吃苦。!”
“雖然侄女我現在手裡還有些體己,但是俗話說得好,授人魚不如授人漁。我在之前的村子裡,也見過不少大人用手藝編了東西買錢,這東西若是做的好,一個就是幾錢,十幾錢,可是比那現在每天去給人下苦力活強多了!”
這姜家媳婦看秦墨的臉色比較凝重,自己也跟了過來。
“我在之前的村裡,看見很多人編這個賺錢,如今,你家裡既是有砍刀,你就去砍幾根竹竿子下來,我且叫你編制的手法,那些方法我都記得,別人未必比我識得方法,這我不外傳,就傳給你,你學這一式半招來,自己熟悉着做,以後,每逢趕集日,拿到鄉鎮上,縣城裡來賣,我也給你出個一子半子的買個固定的攤位,每一場得個幾十錢,百錢的,不僅能補貼家用,家裡還有一個姨媽。她才進婆家兩年就被休了回來,你總不可能就讓她在家待一輩子吧——!”
“她總還是得另找一戶人家嫁了吧,屆時,這嫁妝什麼的,長兄爲父,現在外祖父年老,這責任你可是不揹着,到底那角色也要像個父親——!”
秦墨說了一大長串話,便又說的有理有節。
兩個人都站在風裡,秦墨的臉被風颳的蒼白,卻還一副急色…
這二舅舅整個人便沉默得很。
“哎,你這個人…!”
秦墨硬是想不到,她左勸右勸,這人卻是一樁木頭。
到底最後也不給她個迴應。
最後,還是站在後面的那二舅母看不下去了。
也“哎”了一聲,然後連拖帶拽的將這二舅舅拉下去。
“你啊,我看這事兒不虧,你就答應了吧,這大侄女說的對,現在這關頭,哪裡不是用錢的,還好大侄女知道這找錢的法子,又肯關照我們,你還猶豫什麼…!”
“要是真得如大侄女剛纔說的,一場能賺個幾十百來錢,那不是天大的好事兒啊。!”
“以後這個家,也再不用那麼辛苦的維持了。!”
這媳婦便將這男人一頓好說。
男人期期艾艾,半晌還是轉過頭來撓腦袋。
最後又看秦墨道。
“可是我就是一個粗人,笨吶,怕是學不會。!”
“你哪裡僅僅只是粗人,你還懶,不想學。!”這二舅母就當着衆人的面,一手指戳到這男人的頭上,講的氣急敗壞。
“學學。我學還不行麼…!”
此刻,被二舅母戳了腦袋的二舅舅才完全妥協了…
秦墨也不趕緊要吃飯,首先是邀了這二舅舅一路前行…
隨後到不遠處的竹林,便將那竹子砍了,剔了枝葉。
拖了幾根回來。
隨後仍在那院子的泥地上。
將竹子剖開,然後分兩半,去掉裡面的內瓤。
然後將那竹篾劃開成粗的細的條…
隨後秦墨便開始一根根的抽出來,先用粗的,扎底兒。
隨後才一個樣式一個樣式的,編制,又看向那旁邊,讓那二舅舅照着做。
一舉一動,一止一舉。
從中午,一個手法一個手法的教,果然這男人是笨,一個動作要教幾遍。
等到飯都冷了,秦墨也沒顧得上吃。
便一直到了落日。
才馬虎會編了筲箕,簸箕之類的小件。
因爲這些東西手法是一樣,舉一反三…
赤水村那些人,當初在秦墨這裡學的那些,到底也學藝不精。
偷學總會令人不齒。
所以那些偷學瞭然後也偷偷拿出去賣的人。
到底也沒堅持多久。
品種單一,而且手法不純熟。
很多東西,列入收尾穿線,秦墨都沒有很細緻的教他們。
到底不如今日教自家舅舅這樣,傾囊相授。
只是看在自己今日教的這樣用心的份上,多學些進去,然後能把這東西編制好,用這手藝能養活這個家。
雖然這東西看似沒有蘆薈膠這些東西這麼玄乎和不常見,但是對於這個朝代的編制手藝來說,就這個手藝,如果能學的好,又賣力的叫賣,讓這家子餬口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秦墨這樣做也不單單爲了他夫妻一門,也是爲了讓他們有經濟能力了可以更好的照顧外祖父母。
自己就再不用爲這兒日日夜夜懸心了。
“好了,大侄女今天教的這些,你都好好記着,今日之後,便每日抽空回來給我好好練,我們一家人能不能過上好日子,就全靠你了。!”
已經傍晚,這風吹的冷颼颼的。
秦墨纔剛走開去要去吃飯,就聽見這二舅母在院子裡對二舅舅喉。
其實秦墨是餓了,很餓,一個下午,用了不少精力和體力,她這纖纖手指被篾條劃了很多個血口子,此刻正想吃飯呢,就這被舅母吵的。
“嘿嘿。!”果然,後面這舅母,也是見秦墨已是上了桌,拿着筷頭要端碗。
才急急忙忙趕上來。
只對秦墨笑道“大侄女,這飯菜都涼了,我再去熱熱吧…!”
她臉上從秦墨一來一直帶着恭敬的笑,秦墨便也不多言,終於知道她餓了要熱飯。
一面也叫那舅舅從那地上起來,先一起把飯用了。
那二舅舅最後還多看了他媳婦幾眼,最後纔敢上桌的模樣。
敏生手裡拿了個竹球。
在院子裡到處跑。
秦墨便夾了一塊肉在筷子頭逗他。
“敏生,你今年幾歲了。!”
又問“你可識字,背的哪些書。?”
這敏生也懶得答秦墨,彷彿是沒聽見,就抱着那竹球,繞着院子,一會兒抱一會兒踢。
秦墨最後也懶得問他了。
反而香香此刻倒很有興致的站着離秦墨近點的地方。
便側對着秦墨,大聲叫道
“姐姐,我會!我會背詩,會寫字”
秦墨忽然的精神一振,也是有意要考考。
“那香香來背,夫子平日裡都教了那些詩…!”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灩灩隨波千萬裡,何處春江無月明。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裡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 香香還沒念完,只是聽的秦墨驚喜,又帶着誇張的表情都敏生“原來香香姐姐都會這麼難背的詩詞啊。那敏生想不想讀書呢。!”
敏生只嘟了嘴,說了一句“不想”便抱着那竹球走開。
這二舅母見此,便不想秦墨尷尬。
就上來笑着圓話“到底是香香這孩子,生的這般機靈聰明,我們家敏生啊,從小就怯人,怕羞,估計這長大了,也沒啥出息,也沒指望他將來能多有出息,考個狀元啥的,只是想踏踏實實做人,孝敬父母便好。!”
“能孝敬父母是好,但是男兒志在四方,如果不讓他出去闖一闖,看一看,就一輩子待在一個地方,這樣一生罷了。!”
秦墨便說的有些傷感。
這二舅母見秦墨的臉色有異,立馬又自圓了場“哎,今日說這些幹嘛,大侄女好容易來一場,這孩子還小,誰知道他以後是個烏鴉還是個鳳凰,要是都能交給大侄女管帶,那自然是好了。!”
秦墨知道她的意思,這舅母,不知道自己剛纔這番感嘆是爲何,便說這話來試探秦墨的意。
但是秦墨現在底下哪裡還需要人帶,一學期的學費,就要養三個孩子,還不算吃穿。!
養一個香香已經夠了,多餘的,她懶得。
且這些小子出來,最後能不能孝順自己,還是兩個字呢,到時候養出些白眼狼來,不幫自己不說,反而反咬一口。
其實,這孩子能不能讀書,又關她何事兒,秦墨又暗埋怨自己剛纔又多思了。
“舅媽在說笑呢,我一個女孩子家,才十二歲,那裡能收這麼大個弟弟養在身邊,更何況,他姓姜,我姓秦,到底也不同姓氏,還怕有心之人說長到短的。”
這二舅母一開始之間秦墨在問自己孩兒功課,只以爲是這秦墨對自己生的這個表弟感興趣,想要接過去養,讓他讀書,但是最後又聽見秦墨推辭。
看來是不打算出力了,又不知道剛纔白問什麼,心裡便私裡腹誹了一陣。
秦墨自然再沒多想,只等着這頓飯一過,自己便和那香香乘車回縣城。
“姐姐,我跟你玩包剪錘好不好…!”
天色已晚,馬車裡就只有這一姐一妹,外面還有個車伕。
這香香就轉頭跟秦墨嬉鬧。
秦墨便答應了,然後果然跟香香在車裡玩起了小遊戲…
等趕到城裡,天又是妥妥的暗透了。
一入冬的晚上,天氣就格外的冷,紅妝店門口兩個紅燈籠依然耀眼的很。
閔叔和雋娘都已經下工回去了,店裡只有小桃在看了。
那小桃便問秦墨姐妹兩,又是爲何等到這般天黑纔回來,果然,秦墨又沒有什麼解釋。小桃也就不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