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明天改過來啊)
入夜之後,漆黑一片。
燈油昂貴,如非必要,一般人不願點燈。
可晁衝的帥帳內,卻燈火明亮。晁衝居中而坐,何昌言從梁山主寨趕來陪坐一側。
“上次大勝,先生妙筆生花,通俗易懂,宣傳到位,軍功將按功勞發放。這次大勝,還需要先生再多費點心思。”
晁衝微笑着對何昌言說道。若非軍事會議,晁衝的態度一般都比較溫和,特別是面對文人時,語氣上更加了一些敬語。
因爲武人一般比較直接,喜歡快人快語。而文人更需要尊嚴與面子,哪怕這種尊嚴與面子只是塊遮羞布,文人也會緊緊地攥在手裡,捨不得拋棄。
“分內之事,屬下一定辦妥。”
何昌言自從在登州歸順以來,一直表現的很恭順,明哲保身是一方面,對晁衝隱隱的恐懼也是一方面。自從晁衝派人將他的家眷從老家接過來之後,何昌言明白自己算是徹底沒了退路。
長期混跡官場的何昌言明白,如果上位者想要抓住你的把柄,不是爲了殺你,就是想要重用你!
而自己顯然屬於後者。
何昌言也明顯感覺出來,晁衝讓他參與核心事件的次數越來越多。
“將軍,何濤帶到!”
門外值崗的周通稟報道。
“讓他們進來!”
時遷押着何濤進入帥帳,先向晁衝行了一個軍禮,然後衝何昌言點了點頭。
何濤一進來,先眨巴眨巴眼睛,適應了一下光亮,見主位上的是晁衝,立刻跪倒在地。
“大王饒命,小的只是個副使,什麼都做不了主,事情都與我無關呀!”
“你知道我要說什麼嗎?”
晁衝與何昌言對望一眼,顯得風清雲淡。
“自然是我們自不量力,冒犯大王虎威的罪過了。”
何濤心中忐忑,低垂着頭,儘量讓自己顯的謙卑。
晁衝從座位上起身,走過去將何濤扶起來,除掉他身上的繩索捆綁,道:“其實我對你並無惡意,相反,比起劉廣,我更看好你。”
“我?小的何德何能,竟然能入大王法眼,若有驅使,但請吩咐!”
何濤見晁衝一副禮賢下士的模樣,不知何意,卻心中一鬆,知道自己至少不會死了。
“濟州府的團練營雖然是我梁山的敵手,可我依然要說句公道話,適合團練使這個位子的人,非你莫屬!”
晁衝坐回了自己的主位,一臉輕笑的說道。
“團練使?謝大王擡舉,可惜那新任知府江天越沒有大王這麼明察秋毫!”
何濤心驚,這梁山管的也太寬了吧,官府豈會按照他的意願來辦事,但還是裝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心中還隱隱有點小期待。
“向我舉薦何將軍的人,正是我身邊這位,相信你一定也認識。”
晁衝示意何昌言上場。
何昌言一展衣袖,站立起身,朗聲道:“何將軍,還認得本官否?”
“啊!是何大人!你不是……”
何濤自從進來就低着頭,不敢有絲毫不恭的表現,此時才發現晁衝身邊的竟然是原濟州知府,被蔡京發配沙門島的何昌言。他臉上隱隱約約還能看見一點金印的痕跡。
“奸臣當道,無以報國,唯有曲折爲之。黃安之後,原本應該由何將軍補位,卻不想只是淪爲副使,想來一定明白被奸人攔路,報國無門的痛苦!”
何昌言在這個老屬下跟前擺起了官威,邁着方步,踱了過去,嘆息不止。
何濤在何昌言手下當了三年差,豈能不知這個老上司的脾氣,看似溫和,其實心狠手辣,若非他先被蔡京刺配沙門島,自己就被刺配邊疆了!
何濤在何昌言面前還真是有點怕,因爲他對自己太熟悉了。
“大人說的是,小的深受其害。而且那新任知府江天越也是言而無信之徒,原本讓我去請劉廣出山時,說是成功便任命我爲正使,劉廣爲副。結果見到劉廣武藝高強,又貪戀劉廣女兒的美貌,竟然將我撇到了一邊。”
“對了,大王,小的有秘密稟報。劉廣被俘時,連他女兒一起被抓,跟隨大王身邊擔任親兵的並非其子劉麒,而是其女劉慧娘……”
“這我早就知道了。”
晁衝打斷何濤,向何昌言示意繼續。
何昌言道:“蔡京老賊將我發配沙門島,幸得我家將軍救助,纔沒死在那活地獄。而且將軍大人大量,從不計較我的過往,還委以重任,將我的家眷接來梁山享福。我感激莫名,唯有忠心相報。”
何濤低頭裝作恭敬,心中卻不以爲然,你被梁山挾持,關我屁事。
何昌言繼續道:“你有個弟弟叫何清,家中還有老母尚在,妻子高氏爲你生的一兒一女,我沒說錯吧?”
“大人明察秋毫。”
何濤瞬間脊背發涼,冷汗出現在了鬢角,急忙低頭恭敬的說道。
“剛好你的弟弟何清在這裡做客,你們兄弟不妨見上一面!”
何昌言拍了三次掌,李逵抓着一個尖嘴猴腮的人丟了進來,那人先是磕頭如搗蒜,請求饒命,看見何濤也在,才連忙爬起來,道:“大哥,小弟終於見到你了。”
“老二,你爲何在此處?”
那尖嘴猴腮的正是何清,他是三天前與人賭錢時被打暈抓走的,醒來之後就發現自己到了梁山,與他一同的還有自己的老母親。過不兩天,又有人被送來,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大嫂和侄子、侄女。
何清見到何濤之後,將這三天的事情說了一遍,何濤臉色煞白。他落到與何昌言一樣的困境了。
何濤拉着弟弟一起跪倒,磕頭道:“大王有事請吩咐,小的上刀山、下油鍋,絕不皺一下眉頭。”
何昌言將何濤、何清拉起來,道:“我們家將軍是個好人,從來不喜歡強人所難。讓你所做的很簡單,就是回到濟州城內,我梁山會助你成爲團練營的正官。”
“此,此言當真?”
何濤被眼前的事情打擊的一愣一愣,實在有點不敢相信梁山費了和那麼多力氣,只是爲了幫助自己升官發財?
這說出去有人信麼?當然,自己也肯定不會說出去。
“我梁山從不虛言,何將軍要相信我們的能力。”
何昌言胸有成竹道。
“好!只要梁山大王助我登位,我自當做牛做馬,報答大恩。”
“只是,我家老母與妻兒,是否可以一併帶回呢?”
“哈哈哈,享受天倫乃是爲人之道,但是你家老母病重,我山上有神醫安道全,正在爲她老人家診治。你家妻兒在山上也能安心享福,何樂而不爲呢?你就安心的去做事吧!”
何昌言開心的笑着,像是奸計得逞的小人。
何濤心中暗罵,卻無法拒絕,只好點頭說是。
何清見狀急忙道:“大人,那我呢?”
“你?梁山上有一重要職務,說不得要重用你,請不要推脫。”
何昌言早就聽說過何濤這個賭鬼弟弟,語氣有些輕慢道。
“要職?請問是……”
何昌言官威一擺,怒目一瞪道:“下去!挑挑揀揀成何體統!”
心中暗道:給你安排個看守墓園的職務,沒有關押就是好的了,還敢亂問?真是不知好歹。
何清嚇得不敢言語。
何濤也心中明亮。扣押老母、妻兒是爲了逼自己就範。而扣押何清則是因爲他這個混混,嘴巴最不牢靠,這種秘密被他得知,怎麼可能還會放他下山,不死就該燒高香了。
之後因爲涉及機密,何清被押了下去。晁衝將之後的計劃安排了一番,也將何濤押了下去。
何濤離開之後,何昌言道:“何濤與劉廣二人皆在我們手中,爲何選擇控制何濤而放棄劉廣呢?”
晁衝笑道:“劉廣雖然無能,卻還有點武人的傲氣;而何濤除了無能,更加無恥。”
“主公高明!”
何昌言連忙豎起了大拇指。
兩個時辰之後,半夜時分,按照計劃,何濤從俘虜營逃出,一塊逃走的還有近百官軍俘虜。其中自然也混進了情報司的人員。
何濤帶着一百多俘虜倉皇逃亡,梁山人馬在背後不緊不慢的追趕。
濟州知府江天越在兩日前已經得知官軍大敗的消息。
劉麒、劉麟和寥寥逃回的軍兵將這個噩耗告訴他時,江天越急火攻心,暈倒在地。
不久,又有軍兵來報,團練營副使何濤帶着一百殘兵逃了回來,梁山軍兵在背後追趕。
江天越就算再蠢,也知道此時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而是想着怎麼利用城中不足千人的兵力保護城池,不被梁山賊人攻破。
所以江天越親自出面,對何濤進行了一番慰問,問他有何計策破敵?
何濤是個混跡官府多年的老油條,先是一番哭訴,訴說與知府大人的情誼,然後將此戰的罪過全部推到了劉廣父子身上,指責他們畏懼怯戰,指揮不利,最後率先逃走,致使三千官軍大敗。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正因爲江天越對劉廣寄託的希望太大,所以才更痛恨劉廣的失敗。
這兩天他多次拒絕劉麒、劉麟的拜見,就是此種心理作祟。以前還需要依仗劉麒、劉麟穩定團練營,現在何濤回來了,自然不需要這二人。
何濤自然趁機提出固守城池,趁夜偷襲的計策。被六神無主的江天越同意。
梁山人馬氣勢洶洶的殺到濟州城下,一番耀武揚威,組織數百弓箭手亂射一番,將城內的百姓、軍兵、官員嚇得忐忑不安。
何濤請江天越上城去鼓舞士氣,也被江天越拒絕,將指揮之權,全權交給何濤負責。
何濤按照與梁山的約定,雙方大聲吶喊,鼓聲震天,可就是沒有交戰。
入夜之後,何濤率領軍兵出城夜襲。
此時梁山人馬早已退去。何濤佔了一座空營。高奏凱歌,返回城內報捷。
江天越對何濤更是器重,正式任命他爲團練營團練使。劉麒、劉麟則被撤職,回家反省。
何濤終於得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職位,心中暢快。從陰影中走出一人,正是時遷,冷笑道:“恭喜何將軍得償所願。卻不可忘了我家將軍的吩咐!”
何濤急忙低頭,恭敬道:“不敢,不敢,沒有梁山便沒有我的今天,我自然不會忘了大王的安排。”
時遷敲打何濤一番之後,再次遁入黑暗中不見了蹤影。
何濤後背出滿了冷汗,梁山這些人太過神出鬼沒,一不小心自己就會身首異處,還是謹言慎行些好。
過了五日之後,晁衝依照諾言,將劉廣放歸,連同他一起的還有一百多俘虜。
十月十日在民間爲豐收節,是秋季過後,百姓慶祝豐收的日子。很多百姓都推着小車載着糧食來州城糶糧,順便買點東西回去,人來人往,非常熱鬧。
濟州城西城外出現了一百多人的隊伍,這些人衣衫襤褸,卻都拿着刀槍。
西城外負責警戒的軍兵立刻敲響了銅鑼,城門守軍關閉了城門,惹得進出城門的百姓一陣慌亂與怒罵。
劉廣神情狼狽的看着城頭的守軍,喊道:“你們瞎了眼,不認得我劉廣了麼?快開城門!”
守城門的軍官自然認得劉廣,正因爲認得纔不讓他進城。
大家都知道劉廣被梁山俘虜了,這才過了五日,怎麼就回來了?不會是有什麼陰謀吧?
城門官不敢擅自做主,將事情稟報給了主管城池防禦的團練使何濤。
何濤自從打退了梁山圍攻州城的軍隊,便被江知府引爲心腹,不但讓他擔任團練使,還兼任城池防禦的防禦使。
何濤聽聞彙報劉廣領着一百殘兵回來了,心中一動,梁山的攻城計劃終於要實施了。
而何濤的任務很簡單,就是利用職務之便,放劉廣進城。
何濤裝模作樣的到了西城門,先是將劉廣奚落一頓,嘲笑一番,然後一方面命人去給江知府報信,一方面命人打開了城門,放劉廣進城。
城門打開,劉廣帶着一百殘兵進入了城門,心中暗暗鼓勁,自己一定要勵精圖治,積蓄力量,將來再與梁山決戰,報仇雪恨!
可是意外就在此時發生了。
跟隨劉廣的一百殘兵裡,突然有五十多人揮刀砍向把守城門的官兵,奪取了城門的守衛權。
何濤在上面見狀大呼:“劉廣叛變了,抓住他,抓住他!”
何濤讓城牆守衛人員去抓捕劉廣,卻不去奪取城門。
劉廣面對突變,這才明白樑上爲何如此好心放自己回城,而且還放歸了一百俘虜,原來是爲了將梁山精兵隱藏於內!
也怪劉廣對底層士兵缺乏瞭解,根本識別不清,這才中了梁山奸計!
正當劉廣想幫助官軍殺退梁山精兵,奪回城門,證明自己清白時,何濤已經帶着城頭官軍直撲劉廣而來,經過一番廝殺,將其擒獲。
然後,何濤假裝不敵,帶着官軍一路撤回了城內,憑白將西城門讓了出去。
在遠處藏匿的晁衝見到奪城的信號,命令士兵突擊,林沖、楊志率領騎兵速度最快,趕到城門支援,徹底控制了西城門。
待晁衝帶領大軍殺入城內,濟州城徹底失陷。
何濤按照計劃,糾集了數百官兵,在江天越所在的府衙周圍佈防。將府衙與外界徹底隔絕了起來。
“主公,拿下濟州府有何濤便夠了,爲何還要劉廣多次一舉?”
這是何昌言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
“如今官府勢大,濟州府即便攻破也不可久留,遲早還得讓出去。留下何濤這個內應還有用處,他還不到暴露的時機。”
晁衝有些無奈的說道。如今天時不到,他還不敢佔據州府啊。只能繼續自己農村包圍城市的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