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周,自然是各方矚目。
各郡世家,各大豪強都盯着這一場關乎大周生死存亡的討伐之戰。
當然,對於江湖而言,這一戰,同樣至關重要。
雖然如今的江湖……已經逐漸向修行人的江湖轉變,不少凝聚了靈氣的氣丹境修行人,在那一次天地蛻變之後,猶如雨後春筍一般不斷的出現。
但是,江湖畢竟是江湖,還是需要看廟堂的眼色,畢竟,如今的修行人江湖,哪怕是最強大的江湖勢力,都不足以對抗廟堂,當然……除了白玉京這種超然於物外的存在以外。
基本上面對千軍萬馬,都會被踏平。
哪怕是道閣,劍閣,以及一些有氣丹境坐鎮的門派。
因而,他們其實也在等待最後的廟堂局勢,決定天下的歸屬,而決定門派未來的發展方向。
……
南郡。
相比於北方的綿綿大雪。
南方的雪就沒有想象中如鵝毛亂飛的感覺,反而都是如粟米一般,顆粒分明。
司馬青衫着一身青衫揹着書箱,他的身後,跟着一位披着紅氅子的少女,少女撐着油紙傘,擋住了顆顆飄落的素雪,雪中漫步,帶着詩情畫意。
“南江城。”
“師父,你來自南江城麼?”
少女很溫潤,聲音輕柔,好奇的問道。
司馬青衫笑了笑,“不,我的家在南晉,經常遭受蠻人入侵的地方。”
“來南江城,只是爲了來見一位朋友,順便幫幫他。”
少女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南晉城之名,她當然也是有所聽聞,難怪司馬青衫一路歸來,那般同情難民,因爲他本身便是在水深火熱中長大。
少女名爲安妙語,頗有詩意的名字。
她跟隨司馬青衫學畫,是畫宗第一位弟子,也是司馬青衫收的第一個弟子。
來到了南江城唐府。
司馬青衫這人,唐府的下人和護衛自然都認識,很快便有人通報了唐一墨。
唐一墨一身溼透的勁裝從龍門中趕赴而出。
看到了正坐在大堂中喝茶的司馬青衫,不由流露出大笑。
大步邁出,給司馬青衫來了個熊抱。
“活着回來就好。”
唐一墨拍了拍司馬青衫的肩膀。
能夠從北洛城毫髮無損的回來,的確不容易,唐一墨去過一次北洛城,記憶中,那是一個頗爲恐怖的地方。
司馬青衫咳嗽了一聲,這時候,唐一墨才注意到旁邊還坐着一位恬靜的少女。
唐一墨不由瞪眼,司馬青衫這外出一趟,就拐了個媳婦回來了?
不愧是文化人,夠騷。
似乎知道唐一墨在想什麼,司馬青衫介紹道:“安妙語,我的徒弟,也是我畫宗第一位弟子。”
“在下唐一墨,南郡南府軍統領。”
唐一墨倒是沒等司馬青衫開口,便自我介紹了。
他坐在椅子上,倒了杯茶,一口灌完。
瞥了司馬青衫一眼,畫宗?
司馬青衫這是自立宗門?
“我此去北洛,得陸少主指點,陸少主說,讓我多多行走天下,或許能夠有些獨特的感悟,而且,陸少主說,如今雖然是修行人時代,但是……萬般修行道,皆可話長生,實現修行人的百家爭鳴,有益於修行時代的進步。”
“因而,我便創立了畫宗,打算在修行人的百家爭鳴中,略盡綿薄之力,也打算在紛亂剛起的修行亂流中,尋一葉扁舟,爭渡。”
司馬青衫道。
“修行人的百家爭鳴麼?”
唐一墨思忱了半響。
“白玉京中的那一位,太過於深不可測,白玉京當真只是純粹的修行人勢力?”
唐一墨默默呢喃。
司馬青衫看向了唐一墨:“我從帝京歸來,聽聞了西涼國和大玄國伐周之事,想着你南郡可能也會有所動作,便歸來幫你。”
唐一墨笑了笑:“這場伐周之戰,我南郡早就退出了……”
“南郡……也沒有資格參與這一場伐周之戰。”
唐一墨的話,讓司馬青衫愣住,爾後,便明白過來。
“是因爲那一次勾結了南蠻的十萬大軍的覆滅麼?”
司馬青衫道。
唐一墨微微頷首,卻又搖了搖頭。
“有一部分原因是。”
“當然也有我的原因,比起北玄王和西涼王,我的確差的太多,儘管……唐顯……我爹這三個月努力培養我,但是,我與他們這些梟雄還是有很大的差距。”
“而且,因爲那一次的南蠻原因,南郡失了德,也很難與這新立的兩國對抗。”
“其實南郡的優勢很大,道閣和劍閣都是位於南郡內的勢力,必要情況下,可以邀請他們出戰,因而,在頂級戰力上,南郡比起西涼和大玄絲毫不弱。”
“可……終究是曾經失了德。”
唐一墨感嘆道。
“因而,如今,南郡需要等待的……便是這一場伐周之戰的結果了。”
司馬青衫若有所思。
頗有些欣賞的看了唐一墨一眼。
比起之前他所認識的那熱血少年,如今的唐一墨成長了許多。
實際上,唐一墨的實力雖然強,但是,他並不喜歡戰鬥,他戰鬥,更多的是因爲守護他所想守護的人和事。
司馬青衫笑了笑,看向唐一墨,彷彿以開玩笑的口吻道:“作爲南郡最早一批的修行人,不如……你不如也來搞一波,參與這場修行人的百家爭鳴?”
“你的體修之道,倒是和我的畫道完全是兩個極端,雖然方向不同,但是若是能夠有所碰撞,應該會挺有意思的。”
“況且,你作爲未來南郡的掌權者,難道不想管轄好南郡的修行人江湖嗎?”
“掌控住了江湖,廟堂纔會更加的穩定。”
司馬青衫開玩笑般的話語,倒是讓唐一墨愣住了。
繼而他的眼眸越來越亮。
……
北洛,湖心島。
陸番端坐在輪椅上,邋遢書生孔南飛帶着他的弟子孟浩然行走而來。
兩人鞠躬,拜見過陸番。
“你們可以去西山看看……西山‘試煉塔’或許對於你們的修行有所幫助。”
陸番靠着輪椅,看着孔南飛道。
“西山‘試煉塔’?”
孔南飛一怔,他扭頭,可以看到那高聳入雲的一座巨塔,不由深吸了一口氣。
“你可以去闖一闖,至於你這弟子……就還差了些,待他跨入氣丹九段再去闖試煉塔吧。”
陸番道。
孟浩然一張小臉頓時憋的通紅。
在外面,他是足以讓人眼紅的天才。
但是……在陸番的面前,他……好垃圾啊。
看着孔南飛邋遢的模樣,陸番若有所思,他應該是受到了什麼啓發,走出了自己的道,雖然只是羊腸小道,但是未來未必不能開闢成陽光大道。
“去吧,你若能闖到‘試煉塔’第五層,我會贈你一物,這一物,對你的浩然正氣有幫助。”
陸番的話,讓孔南飛眼眸不由的一亮。
對於陸番,孔南飛只有敬畏。
畢竟,之前陸番硬抗天威,散發出的恐怖到讓他連腰桿子都直不起來的氣息,足以讓他明白此人的可怕。
因而,對於陸番說的話,孔南飛很相信,因爲……他覺得自己根本沒有被陸番騙的資格。
孟浩然憋紅着臉,很想跟陸番說,他可是氣丹容量十八縷的天才。
可是,陸番的眼中根本就沒有他。
孔南飛離去了。
提着有些不甘心的孟浩然,踏湖離島,直奔西山而去。
陸番笑了笑。
心神一動,身法術《雷動訣》催動,隱隱有雷弧在原地竄動,他的身軀早已經消失,再一次出現的時候,便已經在白玉京樓閣二層露臺。
天空飄着雪。
陸番夾一粒青梅,添一瓣桃花,燒一壺梅子酒。
眼眸中線條跳動,開始關注帝京中的戰鬥,伐周之戰,倒也吸引了陸番的注意。
因爲,陸番覺得,這場伐周之戰,可能會很有趣。
……
西涼國和大玄國兵臨帝京城下。
帝京之內,早已經徹底的紛亂,諸多大臣心驚膽顫,瑟瑟發抖。
霸王的威名,這些帝京中的大臣豈會不知。
當初墨家機關城被霸王攻破,多少人慘死。
而如今,大周帝京一旦被攻破,按照小皇帝宇文秀的脾性,是不可能投降,因而,他們這些大周羣臣,怕是要被小皇帝所連累。
萬一霸王兇性大起,他們這些羣臣可能都要死。
所以,帝京開始亂了。
不少臣子開始收拾家當,準備跟在流民的大隊伍中,遷離帝京,逃離帝京這風波的中心,是非之地。
然而。
這些羣臣很快就絕望。
宇文秀下令封閉了帝京城門。
帝京中的名門望族以及達官顯貴,全部被封鎖在了城內,出不去。
一位位鐵甲森森的黑龍衛鎮守住城門。
更有數萬大周精兵在城門後靜默等候,擠滿了帝君長街主幹道。
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迫和嚴肅感。
然而,更讓這些羣臣絕望的是,紫金宮中的那位,下了一道天子令,任何欲要逃出帝京的大臣,都按叛逆之罪論處,押入地牢,抄家誅族。
隨着幾位大臣被帶着黑龍面具,冷漠無比的黑龍衛押入地牢的時候。
諸多大臣都瑟瑟發抖不敢言語。
亂世用重典,宇文秀的重典來了。
帝京中的壓抑氣氛越來越濃郁,帝京中的民衆敢怒不敢言,諸多世家豪強也大氣不敢出。
鉛雲壓城,大雪紛飛。
凝重的氣氛,充斥在帝京的大街小巷。
茶樓中。
美婦芊芊的面容帶着憂色,也帶着憤怒之色……
因爲,帝京中,黑龍衛開始大肆的抓捕男丁,加入守城軍中。
許多男丁雖然想要抗拒,但是當刀架在脖子上,當面對家人驚恐的目光的時候,卻也無法抗拒。
他們只能穿上冰冷的鎧甲,握起了沉重的刀劍,匯聚在城樓外。
他們不得不上陣殺敵。
因爲黑龍衛扣押了他們的親人,一旦他們臨陣逃脫,亦或者倒戈,他們的親人便會遭劫。
因而,他們只能爲了他們的小家,披上鎧甲。
紫金宮中。
風雨欲來的壓抑,讓老宦官不由的深深吸氣。
他知道,該來的終究會來。
他擡起頭,紫金宮內沒有點燃燭火。
宇文秀換上了戎裝,一身金色的鎧甲,在黑暗中彷彿都散發着璀璨的光輝。
他佇立在龍椅前,背對着老宦官,不知道在沉思着什麼。
宇文秀沒有前往帝京的城樓。
他沒有親自監戰,反而是待在紫金宮中,他似乎在期待和等待着什麼……
帝京外。
十里。
大地在震動,雪泥翻騰。
大軍壓境,鐵血氣息鋪面,宛若熱流,衝擊的滿地的白雪都在紛飛。
西涼鐵騎一馬當先,在其後,則是西涼的步兵和弓兵。
許楚策馬在最前端,兩支大軍從兩個方向如洪流而來,爾後匯聚在了一起,化作了一支虎狼之師,直逼古老而充滿了歲月的帝京城下。
霸王佇立戰車,三匹西涼駿馬拉扯着他的戰車。
在他的身後,是一架豪華的馬車,馬車中有一道若隱若現的倩影。
霸王曾答應許她江山如畫,所以,攻破帝京這般重要的時刻,自然要帶她一起親眼見證。
許楚拎着兩個生刺大鐵球,大踏步而來。
“王上!幸不辱命!”
許楚聲音如洪鐘,道。
霸王大笑起來,錘了錘許楚的臂膀。
許楚是他的得力干將,霸王對他還是很信任,而且,許楚是霸王麾下最強大的修行人。
項家軍的統領,氣丹巔峰的存在。
霸王對其幾乎有着盲目的信任。
“攻下大周帝京,入主皇城,我西涼便佔據了天下大勢。”
“大周無道,伐之!”
“西涼當立!”
霸王道。
許楚目露精芒,抓着一顆生刺大鐵球,猛地發出了猶如野熊般的咆哮。
嘯聲傳遍三軍,使得大軍也紛紛揮舞起了武器,發出轟鳴。
這般聲浪,猶如大浪滔天,衝擊向了帝京城樓,使得城樓上的大周精兵,面色煞白。
西涼鐵騎,猶如猛虎,果然兇悍!
這可怕的戰意,簡直尚未開戰,就要泯滅了他們的信心。
霸王面色冷漠,注視着帝京巍峨的城牆,比起護城的城牆,帝京城牆更高,更厚,駐紮的兵力更多。
甚至戰爭武器也更加齊全。
可以說,哪怕有霸王在,這一戰也不會太輕鬆。
忽然。
霸王心神一動。
扭頭看向了北方,那個方向,有煙塵滾滾,大地在震顫。
眼眸中有精芒閃過。
許楚也是戰意凜然,扭頭看向了北方。
“吼!”
“吼!”
大軍在嘶吼,大玄國大軍身披精良鎧甲,每一步踏下,都會揮舞一下武器,發出嘶聲怒吼。
大玄軍常年與西戎征戰,與外敵廝殺,他們的血性,絲毫不會比西涼軍若分毫。
若說西涼軍爲雄獅,那大玄軍便爲猛虎。
猛虎與雄獅相遇,氣勢不相上下。
“來了啊。”
霸王嘴角微微上挑。
許楚也是咧嘴,興奮萬分。
“大玄,北玄王的軍隊!”
遠遠的。
江漓一身銀鎧,握着銀色長槍,身下赤紅馬匹如火,一馬當先,在最前端徐行。
他自然也是看到了西涼國的大軍。
對方的氣勢,猶如鋪面而來的洪濤,哪怕是打過無數硬仗的江漓,都不由的目光一縮。
霸王的氣勢很足,西涼大軍在霸王的氣勢下,帶着無比可怕的侵略性。
江漓深吸一口氣,作爲兵家傳人,他繼承了白鳳天的衣鉢。
豈能在帶兵上落後於他人。
兵家坐在諸子百家之一,自然也有其帶兵之道。
江漓猛地揚起了銀色長槍,裹挾靈氣一聲力嘯,像是拋入平靜水潭中的一顆石子,掀起了巨大的波浪。
大玄國的大軍紛紛在江漓的氣勢引導下,發出了怒吼。
江漓策馬徐行,每過一里地,便會揮舞銀槍發出吼聲。
一路吼來,大玄軍的氣勢,彷彿擰成一股繩,越來越強,越來越強!
而江漓的氣丹中的靈氣在這一刻飛速運轉,隱隱彷彿有突破的跡象。
這兵家之道,在蛻變後的天地下,居然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變化。
猶如聚集了萬軍之力似的。
西涼大軍和大玄大軍的氣勢互相碰撞。
兩大新立國,兩方軍隊,終於在帝京城外互相碰面。
彷彿隱隱有轟鳴聲作響,漫天的飛雪都變得緩慢了許多。
而大周城樓上。
大周精兵們,則是氣勢低迷到了谷底。
望着城下黑壓壓的大軍,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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