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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越很在乎景天劍。
這是公子親自給他煉製的武器,代表了公子對他的期望,所以,他不想讓公子失望。
得到景天劍之後,他不管是吃飯喝水亦或者是上茅房都帶着劍。
他在湖中練劍,赤果上身,練習最原始的劍招,刺劍。
他要修煉出屬於他的劍意。
一劍刺出,可開湖百里。
當然,這是最理想的狀態。
一開始,他在湖中刺劍,因爲水的阻力,劍刺出不到五米就失去了繼續前衝的力量,徹底的消散。
他沒有氣餒。
一次次的練劍。
感受水流的變化,感受景天劍撕裂水流的那種深切感覺。
他通過水流敲打劍身的每一個細微的顫動來領悟劍的真諦。
意由心生,劍由心生。
正如公子所說,劍到極致,可開山,裂湖,斬天……
他要誕生屬於自己的劍意,成爲劍客的榮耀。
南晉城下。
景越一席白衫從漫天陰雨中跨步而出。
景天劍,一化五。
驟然刺出。
無形的迷濛劍氣撕裂開來,彷彿從陰沉的天空中抽下的一道湛藍雷霆。
又像是一縷溫暖的陽光撕裂窗戶的紙膜投射入死氣沉沉的屋內,枯木逢春般。
轟!
血肉橫飛。
慘嚎遍野。
五道劍氣掃過,喊殺不斷的南蠻蠻人便在這劍氣之間,紛紛慘死。
景越額頭上滲透出了汗珠。
他握住了高速旋轉的景天劍。
甩了一個劍花,劍尖抵地,將地面都炸出了一個深坑。
被骨刺所封困的唐一墨瞳孔一縮,稍稍鬆了一口氣。
白玉京的人來支援了!
有天下第一修行勢力的支援,那他的壓力就會小不少。
蠻兵變得太古怪,各種手段層出不窮。
那種讓大地生出土刺的詭異手段,他從未見過。
景越一席白袍,沒有退縮,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景跑跑了,他如今,立志要做一位劍客。
一往無前,一劍殺得百萬軍的劍客!
南晉城城門下。
道袍翻飛。
謝運靈緩緩從城下走出。
他的身後,道閣門徒跟隨,一位位道閣門徒出了天蕩山,紛紛跟隨在謝運靈身後。
看着滿地屍骸,看着遍地鮮血。
道閣許多未曾見過殺戮的門徒,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但是,更多的還是火熱和不忿。
蠻敵入侵,身爲大周人,不可退縮,不可逃避。
雖然他們不是朝堂人。
但是,大周是他們的天下。
“道閣門徒何在?”
謝運靈淡淡道。
聲音卻是震盪間,傳遍了整個戰場。
“在!”
一位位身穿道袍的道閣門徒,忍着滿地鮮血的不適,應喝了一聲,盤坐在了地上。
謝運靈道袍無風翻飛,端坐在地。
他雙手掐印,有靈氣從他體內流淌而出,瀰漫在天地之間彷彿與陰雨綿綿融合在了一起。
遠處。
蠻兵守護下的黑袍人則是注意到了這些身穿道袍的道人。
他們擡起了手中的枯敗木杖。
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咚……
彷彿有無形的波動從大地上蔓延開來,不斷的擴散,不斷的瀰漫……
大地似乎化作了毯子,在不斷的抖動。
轟轟轟!
一根根的土刺宛若地龍潛伏,朝着道閣諸多道人鑽來。
“佈陣。”
謝運靈瞥了一眼起伏不定的大地,道。
下一刻,雙手十指交叉堆疊,化作印記推出。
端坐各個方位的道閣弟子,紛紛佇立而起,腳踩星步,釋放氣丹一縷氣。
以謝運靈爲中心,四周浮現出了白茫茫的光澤。
漫天的陰雨似乎都被凍結了似的。
化作了冰箭從天穹中灑下,將一位位蠻人釘死,血瀰漫了大地。
南郡的士卒們渾身染血,氣喘吁吁。
可是他們卻是沒有再怕了。
一個個揮舞着刀劍,發出了爆吼,再度衝殺了過去。
身後便是家園,一但他們退了,家園便會被蠻人所踐踏。
哪怕身死,他們也要用血肉拼殺一位敵人!
只要多死一位蠻人,南郡就安全一分。
大地中起伏的土刺,猶如地龍呼號着撲出,鋒銳的刺尖,朝着一位位道閣門徒刺去。
朝着首當其衝的謝運靈刺去。
要貫穿謝運靈的眉心,讓他喋血。
不過……
謝運靈手中印記再變。
道法成自然。
有風吹拂起,化作了風之屏障,擋在了道閣門徒之前。
咚咚咚!
土刺撞擊在了風之屏障之上,直接炸裂開來,無法再寸進一步。
謝運靈\b身上道袍翻飛,斑白的兩鬢飛揚。
他看着那些黑袍人。
你有你的詭術,我有我的道法。
就看誰的本事強!
有細碎的腳步聲響徹而起。
南晉城的城樓之上,有一道道揹負劍匣的青衫身影奔走而出。
隨着奔走,這些青衫人紛紛爆發出了鏗鏘之聲,劍匣出劍,猶如銀芒撕裂了夜空。
“終南山劍閣,參戰!”
一道沙啞的聲音響徹。
劍聖華東流佇立城頭,他的背後揹負兩劍,一劍“朝菊”,一劍“碧桃”。
劍閣劍客紛紛而動。
景越握着景天劍回首,臉上流露出了一抹複雜之色。
有欣慰,有歡喜。
雖然他對劍閣的歸屬感不強。
但是,此刻……他還是感覺到很開心。
土刺牢籠中。
唐一墨低吼着,整個人宛若火燒,皮膚都泛起了刺紅,額頭,脖頸處都有青筋密佈。
他彷彿一頭瘋了魔的野獸。
握着拳頭,不斷的轟擊着土刺。
每一次轟擊都會將土刺打的爆碎,他都不知道揮動了多少拳。
他雙手的血肉似乎都在轟打中開始變得血肉模糊!
地上時不時的有土刺生出,欲要刺殺唐一墨,可都被唐一墨暴力轟碎。
“給我破!”
唐一墨怒吼着。
他用身軀衝撞着土刺。
漆黑的魔氣不斷的從他的體內瀰漫開來。
雖然有景越、道閣劍閣的幫助,但是,唐一墨依舊很不甘。
唐顯生讓他接手了南郡的事物,一開始,唐一墨只是爲了讓母親和妹妹唐果能夠過的好,無憂無慮。
而如今。
他漸漸的發現……
他的守護,並不是只有母親和妹妹。
那是他的小家。
可是,人心中還有一個需要守護的大家,這個大家便是南郡。
“唐顯生……你個混蛋!”
唐一墨越打眼眸越赤紅,他罵了一句。
下一刻。
唐一墨口中發出了怒吼。
頭髮根根倒豎,似乎有狂霸的氣浪衝開了他體內的桎梏。
咚!
心臟劇烈的跳動聲,像是一根撥動的琴絃,震動了整個戰場。
第二脈……開。
土刺牢籠中。
唐一墨上半身的衣衫炸開,魁梧的肌肉浮現,他的身上,每一根血管都浮現在了體表,猶如遊蛇般遁走。
八脈遁甲,第二脈。
唐一墨眼眸變得犀利,此刻的他感覺整個彷彿擁有顛覆大地的力量。
“體藏?”
景越握着景天劍,心中一驚。
謝運靈和劍聖華東流也紛紛望了過來。
土刺牢籠中。
唐一墨的髮絲在倒豎飄揚,他擡起手,撫在了土刺上。
微微攥緊。
嘭!
土刺便直接被他捏的爆碎。
崩碎的碎土紛揚間,唐一墨的身軀驟然彈射而出,化作了一道黑影,肉眼幾乎難以捕捉到!
“好快!”
景越深吸一口氣。
謝運靈和劍聖華東流兩位諸子級也是凝眸。
這就是……體藏境?!
卻見,狂風驟浪滾滾。
唐一墨的身形出現在了那些黑袍人身邊。
不知死亡爲何物的蠻人瘋狂的襲來。
在唐一墨眼中,這些人的動作變得無比的緩慢。
他出招了,身形猶如黑色閃電瞬間掠過。
這些蠻人便紛紛爆碎。
唐一墨一躍而起,如炮彈砸落。
地面被他踩出了腳印。
一位位黑袍人開始誦唸,土刺滋生。
然而,滋生的土刺卻跟不上唐一墨的速度。
唐一墨侵近了一位黑袍人,肘子當頭砸下。
這黑袍人便脆弱的爆碎,比起蠻人勇士更脆弱。
一瞬間,黑袍人便被唐一墨全部給轟殺。
留下了滿地的屍骸。
唐一墨肉身上血管都浮出,在猙獰的流動着,壓抑的氣息,讓人心悸。
黑袍人全部死亡。
不過……
唐一墨卻是並沒有感覺到放鬆,反而有一股極其壓抑的氣息。
他擡起頭,一眼彷彿望穿了密林。
在密林深處。
有一道魁梧的人影,背對着南郡方向。
此刻,似乎感應到了唐一墨的目光,徐徐回首。
……
北洛,湖心島。
白玉京樓閣上仍舊迷濛着濃霧。
陸番一席白衫飄揚着,他望着那北洛湖中沉寂的那顆巨大的本源。
本源中,五種屬性能量在不斷的流轉着。
陸番伸出手,投放一縷縷的靈氣垂落入那本源之中,讓本源中的屬性力量越發的壯大。
“還差了一些……”
陸番倚靠着輪椅,望着本源,飲了一口溫熱的青梅酒。
手指在鳳翎護手上輕輕點着。
眼眸中線條跳動,看到了各地的戰鬥,眉宇間很平靜。
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沒有戰鬥,如何能夠成長?
打造出一個世界,不僅僅只是世界的成長,世界中的人,也同樣要成長。
而想要變強,唯有讓他們經歷戰鬥,經歷磨難。
正如霸王,在重壓之下,方能跨入體藏。
又如唐一墨,明白心中守護,才能開闢二脈。
陸番並沒有將入侵的流浪者全部抹殺,雖然他能夠做到,但是……這個世界需要壓力,需要成長。
陸番沒有再觀望各地的戰鬥。
他收斂心神。
全神貫注的開始對世界本源的最後改造。
一旦改造完成……
便是這方天地蛻變之時,便是靈氣復甦的風暴席捲大地的時候。
……
北郡。
天函關外。
大雪紛飛,可是滿地的大雪,卻都被鮮血所浸染。
北郡大軍瘋狂的在關外衝殺着。
澹臺玄身穿冰冷鎧甲,握着長矛衝入了戎人敵軍中,他不斷的殺着戎人,溫熱的血濺在他的臉上,他絲毫不以爲意的抹了一把,便繼續殺敵。
北郡武將也瘋狂衝殺,他們世代抗擊戎兵,他們的至親都曾死在過戎兵手中,所以他們不會退縮。
他們寧願笑談渴飲西戎血!
天函關上。
墨北客裹在厚厚絨袍中,墨矩也披着鶴氅,兩人望着底下廝殺的大軍,情緒萬分複雜。
“這一戰……北郡三個月辛苦培養出來的修行人怕是都要全部葬送。”
“值得嗎?”
墨矩道。
墨北客咳嗽了一聲,望着那戰場中衝殺的澹臺玄,笑了笑。
“沒有什麼值得不值得,太守覺得值,那便值。”
“其實老夫挺詫異的,澹臺玄此人,征戰以來,屢屢吃癟,北洛之戰,臥龍嶺之戰,帝京之戰……幾乎都是敗戰,可是,此人不曾氣餒,反而越挫越勇,仙緣無緣,但是卻沒有萬念俱灰。”
“原本,老夫選擇澹臺玄只是看中他的北郡大軍以及背後的澹臺世家。”
“但是現在……老夫看中的是澹臺玄此人。”
墨北客徐徐道。
大雪紛飛落下,飄過了墨矩的眼前。
墨矩伸出手,一片雪瓣落在他的手中,化作了冰晶。
“的確……此人無霸王的勇武,無唐顯生的老謀深算,也沒有陸平安的詭秘,甚至……還有些憨傻,但……挺好。”
墨矩笑道。
墨北客也不由笑了起來。
……
西戎大軍中。
西戎王佇立在戰車上,看着那戰場中衝殺的澹臺玄,微微蹙眉。
“此人……便是北郡太守,澹臺玄?”
“倒是條漢子。”
西戎王面色複雜,感慨的嘆了一口氣。
曾經的他,也曾這般努力的抵擋過敵人,也身先士卒,用身體廝殺出一條血路。
可惜……
這大周朝的北郡,並沒有什麼大修行人。
“去吧。”
西戎王輕輕揮手。
便有數位麻木無情的魁梧西戎勇士,騎乘着駿馬,飛速馳騁而出,直衝澹臺玄而去。
馬蹄聲炸裂。
將滿地的白雪都衝的炸飛而起。
麻木的西戎勇士衝殺而來,他們的體內爆發出了一股詭異的力量。
正在殺敵的澹臺玄陡然心頭一寒。
卻見有幾位詭異的西戎勇士殺來。
澹臺玄身邊,體內擁有靈氣的北郡修行人士卒衝出。
與這些西戎勇士拼殺。
修行人的武器斬在這些西戎勇士的身體上,西戎勇士卻是哼都不哼一聲。
手中武器繼續揮舞。
將北郡修行人給斬殺。
澹臺玄目眥欲裂。
周圍的修行人也感到心中一驚。
“太守快走!”
他們發現這些詭異戎兵的目標是澹臺玄,所以發出了爆吼,紛紛衝來,擋在澹臺玄的身前,掩護澹臺玄後撤。
看着一位位身死的北郡修行人,澹臺玄的心在滴血。
城關上。
墨北客和墨矩蹙眉。
遠處,有一位侍從快步恭敬而來,取了一封信遞給了墨北客。
墨北客展開後,看了一眼,老臉上的溝壑堆疊,不由笑了起來。
風雪吹拂。
天函關下城門開啓。
馬蹄聲嘶鳴。
一身銀鎧在光華下閃爍。
江漓騎乘駿馬,手中握着銀色長槍,俯衝而出。
與此同時。
不周峰,龍門秘境。
羅成一身鎧甲,帶着揹着簍子的白青鳥和聶雙行走而出。
尚未到龍門口。
他們便聽得了悠悠笛聲。
衆人一怔,卻見龍門口有一閉眼少女端坐,握着長笛吹奏。
羅成朝着少女拱手,白青鳥和聶雙則是好奇的看着。
少女停止了吹奏長笛。
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
“你們身上有阿爸的氣息,過去吧……我不攔你們。”
少女道。
她的聲音很好聽。
羅成很好奇少女口中的阿爸是誰。
他們身上有少女阿爸的氣息?
他們從北洛湖心島來,難道少女的阿爸是……
白青鳥和聶雙心思單純沒有想太多。
羅成卻是細思極恐……
他好像……發現了什麼大秘密?!
羅成帶着聶雙和白青鳥下了不周峰。
竹瓏便再度取了長笛,空蕩蕩的龍門內,悠悠笛聲響徹縈繞。
忽然。
笛聲驟止。
“他們可以過去,你……不行。”
竹瓏閉着眼的面孔,望向了鐵索的另一端。
沉默了許久後,纔是平靜的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