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墨離開北洛城,回到了帝京。
他有些失魂落魄,這一次的北洛城之行,讓他真正明白了什麼叫做修行人。
原本他因爲《八脈遁甲魔功》內心還頗爲有些自傲,甚至覺得自己可以超然物外,看不起天下人。
現在看來,他還差的遠。
現實給了他一記暴擊。
莫要說和白玉京之主陸平安相比,就單單是陸平安的車伕,他都差的遠。
那車伕一眼,就差點讓他喘不過氣。
唐一墨覺得,要比得上那車伕,或許得開第二脈方可做到。
回到了宇文秀專門招待唐顯生的府邸中。
唐顯生滿臉堆笑的看着走進來的唐一墨。
“一墨啊。”
唐顯生慈祥的開口。
他準備詢問一下唐一墨此行的收穫。
然而,唐一墨卻只是面無表情的擺了擺手,沒有想要和他聊太多的慾望。
看着那消失在夜幕中的身影,唐顯生揹負着手,微微吐出一口氣。
“北洛陸平安……當真這麼強麼?”
“居然能讓一墨都這般的挫敗。”
唐顯生何等人精,唐一墨一看就是遭受到了巨大打擊。
這種情況,唐顯生見多了,畢竟,年輕時候的他,並不是一個優秀的人,經常遭受打擊,對此感同身受。
踱步走到了唐一墨緊閉的雕花木門前,門後的燈火已經吹滅。
唐顯生笑了笑,徐徐的說了一些安慰的話。
爾後,他便回到了自己的屋中。
燈火悠悠。
唐顯生握着一卷竹簡,在安靜的看着,又彷彿在等候着什麼。
房樑之上,有窸窣聲響。
一道黑影從屋內落下。
“主公,大公子與南蠻蚩黎族少祭祀完成密會,蚩黎族分兵納入南郡大軍中。”
黑影單膝跪地,道。
“蚩黎族乃是南蠻最強部落,統一了南蠻地界的上百部落,其部勇士因爲常與猛獸搏鬥,武力強悍,這樣一支軍隱匿南郡,不好管理吧。”
唐顯生一邊看着竹簡,一邊道。
“剛開始亂做一團,險些暴露,不過,大公子尋得了蚩黎族少祭祀,將蠻族軍隊與我南郡軍隊區分管理,如今尚算和諧。”
唐顯生滿意的點了點頭,“這也算是給雲兒的歷練,看來,表現的還不錯。”
“主公……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等與南蠻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
黑影猶豫了一下,道。
唐顯生手中的動作一頓,爾後放下了手中的竹簡。
“老夫豈會不知這個道理,蠻族就是一羣尚未脫離野性的野人,不服教化,不過……他們若是用的好,便是一把鋒銳的刀,若是實在不服管教,那便……殺了。”
唐顯生道。
“其實我挺佩服白鳳天的,魄力十足,一令坑殺三十萬戎兵。”
“不過,比起西戎戎兵,南蠻更加有秩序,因爲蚩黎族的統一,這樣卻也給了老夫機會,因爲越是有秩序,就越有野心。”
“就越能以利益說話。”
唐顯生手持竹簡,輕輕的敲打着。
“對了,蚩黎族的少祭祀應該有與雲兒談過龍門的問題吧,雲兒做出了何等選擇?”
唐顯生淡淡問道。
“大公子拒絕了,蚩黎族少祭祀離開之時無比憤怒。”
黑影道。
唐顯生滿意的笑了起來,許久後,才徐徐道:“蠻兵是一把刀,待到刀刃磨鈍,便是斷刀之時。”
“我們南郡有龍門,龍門中培育出的南府軍,便是對付蚩黎族蠻兵的底牌。”
黑影聞言,拱手。
“去吧,消息傳下去,讓雲兒分兩批次派遣十萬軍北上。”
“驅狼吞虎,趁着天下修行格局未完全成型,得快點結束這場紛爭。”
唐顯生兩鬢髮白,有些嚴肅道。
“喏。”
黑影拱手,爾後身軀一閃,便消失在了屋內。
屋內又安靜了下來,左右搖曳的燭火,火光變得筆直。
只剩下唐顯生略顯沉重的呼吸聲。
“修行人……或許,得去一趟北洛城。”
“這位北洛陸少主,終要見一見。”
……
兩位諸子安然離開了北洛城。
這讓天下爲之譁然,許多人以爲諸子挑戰陸平安失敗,或許會被陸平安囚禁在北洛湖心島,亦或者如天機家一般,選擇臣服於白玉京,成爲白玉京的收編勢力。
然而……
事實並未如此。
道宗和劍派的諸子,在朦朧細雨中,策馬安然離去。
只不過,隨着華東流和謝運靈的離去,一則更加火爆的消息,卻是傳遍了天下。
謝運靈回到了道宗山門,道宗改名道閣。
劍聖華東流回歸劍派,劍派更名劍閣。
一時間,天下所有勢力皆是震駭。
道宗和劍派說是諸子百家勢力,實際上算是武林中的泰斗級勢力。
這兩個勢力更名,無疑釋放着讓人驚駭的信號。
因爲,天機家加入白玉京之後,更名爲天機閣。
而如今,道閣和劍閣,無疑讓人浮想聯翩。
“道宗和劍派……也盡皆被白玉京收編了!”
這個消息,讓所有武林人呆若木雞。
爾後,彷彿有一股巨大的風暴在醞釀,徹底席捲大周朝。
連續數日的朦朧細雨,讓空氣都帶着讓人慵懶的潮溼味道。
北洛城的城牆之上。
一位覆甲站崗的士卒打了個哈欠,眼眸微微有些迷濛。
忽然。
這位覆甲士卒眼珠子陡然瞪大。
攥緊了手中的長矛。
卻見,城牆之下,朦朧在霧氣中的平原之上,一個又一個的黑點浮現而出。
那是跋涉的行人,若不是因爲這些人並未覆蓋鎧甲。
這位士卒都差點以爲是敵襲。
不過,就算是如此,這位士卒也有些緊張,他趕忙奔走,來到了城樓上,用木樁撞擊着青銅古鐘。
羅嶽覆甲挎刀而來,身邊跟着列隊精兵。
這些精兵氣息很強,眼眸中有用不完的精力,氣血在轟鳴,散發着讓人壓抑的氣息。
陸長空上了湖心島,在島上修行。
如今守城之事便由他負責。
他在訓練龍血軍的同時,還負責城中的秩序。
“羅統領,城下有大批人馬匯聚,至少上千人!”
站崗的士卒見到了羅嶽,單膝跪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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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應該……公子一戰成名,是誰有膽在這個時候攻北洛?”
羅嶽蹙眉。
他想不通是哪個勢力來攻打北洛。
北郡?
沒有可能。
西郡,更不可能,霸王可是很清楚陸番的強大。
羅嶽沒有思索太多,他上了城樓,來到了女牆前,望着北洛巍峨城牆下,密密麻麻從平原盡頭趕赴而來的身影,面上神色微微有些古怪。
“這些人……好像是武林中的勢力,以及一些武林世家。”
“他們這模樣,也不太像是來攻打北洛城。”
“倒像是……”
“朝聖?”
羅嶽古怪道。
周圍的士卒也是面色變化了一些。
很快,這些揹着行囊的身影,便紛紛來到了北洛城下。
這些武林中人,揹負刀槍斧鉞,看上去頗爲兇悍,大多數都是二流和不入流的武人,也有一些一流武人和宗師,但是數量比較少。
羅嶽下令關閉了城門。
這些武林人湊到了城下,紛紛要求開啓城門。
“我乃來自東陽郡劉氏武人,爲求仙緣而來!願拜入白玉京,成爲陸少主的追隨者!”
一位武人直接在城牆下跪伏,嘶吼道。
這才僅僅只是開始。
一位又一位的武人自報了家門,有的來自西郡,有的來自北郡,南郡。
幾乎囊括了大周十三郡。
羅嶽有些無言,難以決斷,畢竟這些人又不是來攻城的敵人,沒辦法直接下令全部斬了。
所以,他讓人繼續閉合城門,而自己則是快馬加鞭趕赴湖心島。
乘着木船上了島。
相比於島外的紛鬧,湖心島上就顯得優雅靜謐許多。
桃花靜悄悄的開,菊花搖曳着。
微風吹拂湖面,蕩起層層漣漪。
白玉京樓閣二樓。
陸番很閒適的在下棋,擺風雨局,不斷的凝練魂魄強度,以及熟悉自身力量的掌控。
至於,世界層次升級考覈所帶來的緊迫感,則渾然沒有從陸番的身上感受到,這件事彷彿都被陸番給忘卻了似的。
當然,陸番也不是毫無準備。
聶長卿的歸來,陸番便讓他與凝昭進入緊張的修行計劃之中,努力提升實力。
順便,讓倪玉多練幾鍋聚氣丹,因而,這幾日倒是把倪玉給累壞了。
原本,倪玉很輕鬆,幾天煉一鍋聚氣丹,輕鬆又沒有壓力。
而如今,陸番讓她每天都煉製一鍋聚氣丹。
幾乎把倪玉給榨乾了。
可是,倪玉啥也不敢說,啥也不敢問。
誰叫那一日,她笑的那麼歡呢?
那時笑的有多歡,現在就得有多苦。
不過,這幾日的高強度煉丹,但是讓倪玉的煉丹水平得到了不小的提升,修爲都有了精進,居然都能煉製出有丹紋的聚氣丹了。
羅嶽登上了島,島嶼上的悠閒緩慢的節奏讓他有些不適應。
“羅叔。”
聶雙問好。
這幾天他過的很開心,因爲他終於見到了親生母親。
父親沒有讓他失望,真的帶母親歸來了,雖然母親的狀態不太好,但是,見到聶雙那一瞬間,一種血脈間的聯繫,讓聶雙忍不住雙眸通紅。
有了母親的陪伴,聶雙這幾天練拳都更有勁。
羅嶽朝着聶雙笑了笑,他很看好聶雙,這小傢伙幹勁十足,未來定然成就不凡。
一株朝天菊下。
陸長空盤坐着修行,一縷縷的靈氣匯聚入他的氣丹之內。
似乎感應到了羅嶽的出現,陸長空徐徐睜開了眼眸。
“大人,北洛城下,有來自大周各郡的武人齊聚,他們說……要拜入白玉京,學修行法。”
羅嶽拱手,將外面的情況告知。
“嗯?拜入白玉京?”
陸長空的面色微微有些古怪。
這些人的心怎麼這麼大呢?
他們憑什麼認爲能夠拜入白玉京?
陸長空擡起頭,看向了白玉京樓閣二樓上,憑欄處,髮鬢紛飛,專注於下棋的陸番。
“你去問問番兒。”
陸長空道。
羅嶽面色一僵,面對陸番,他總有一股心虛的感覺。
或許是因爲陸番給人的感覺太超然物外了。
不過,他還是走向了白玉京樓閣,拱手高聲道:“少主……”
然而羅嶽的話語尚未說完,陸番便打斷了他。
“知道了。”
“白玉京,不缺門徒。”
陸番淡淡話語聲飄揚,還伴隨着子落棋盤的聲音。
羅嶽聞言,頓時瞭然。
拱手之後,退出了湖心島,策馬回到城牆之上。
此時此刻,城樓之下早已經聚集滿了江湖武林人。
底下鬧哄哄,一些有江湖恩怨的武林人,甚至大打出手,氣血轟鳴之聲不絕於耳。
羅嶽微微蹙眉。
“諸位……”
羅嶽開口,聲音從城樓上響徹,縈繞城牆之下。
諸多武林人擡起頭,看向了羅嶽。
“陸少主說了,白玉京不收門徒。”
羅嶽道。
話語聲響徹之後,城樓下安靜了一會兒後,徹底炸開了鍋。
“白玉京乃天下第一修行勢力,凌駕於諸子百家之上,怎麼能不收徒?”
“我千里迢迢趕赴北洛,只求拜入白玉京,我是真心的啊!”
“開城門啊,我等不信你的話,我等要親自拜見陸少主!”
……
諸多武林人不甘心的呼喊了起來。
他們跋山涉水趕赴北洛,爲的就是能夠成爲修行人。
在他們看來,像白玉京這樣的修行勢力,門徒的數量豈能少呢?
像墨家,門徒數百上千,分佈大周各地。
像儒教,天下儒生皆爲儒教門徒……
白玉京作爲超脫百家的存在,怎麼能缺少門徒?
羅嶽微微皺眉。
看着底下逐漸紛鬧起來的武林中人,臉上浮現出了寒意。
腰間挎刀,一步邁出。
羅嶽目光冷冷的掃視底下的諸多江湖武林人。
“少主說了不收門徒,那便是不收,爾等休得喧譁,否則……殺無赦。”
羅嶽腰間刀猛地抽出,身上散發出一股強大的威壓。
那是服用龍血丹所凝聚的威壓,比之宗師武人更強。
底下的江湖人沉寂了幾秒,爾後,便再度喧鬧了起來,因爲這些江湖中人反應過來。
他們是來朝聖的,是來拜入白玉京的……
憑什麼他們連城門都不曾進入就要被趕走?
喧譁越發的劇烈。
不少武林中的潑皮,更是破口大罵,撕裂了北洛城清晨的寂靜。
湖心島上。
正在擺局落子的陸番微微蹙眉。
他不喜歡這樣的喧譁。
更不喜歡這些人拿着大義來捆綁白玉京,捆綁他。
世間總是有一些自以爲是的人。
缺乏對修行勢力所該有的敬畏。
陸番捏着黑子,輕輕落在棋盤之上,一股風吹拂,揚起白衫和垂鬢。
心神一動。
靈識飛馳而出,跨越遙遠距離。
涌入了站在城樓之上,面色鐵青而冰冷的羅嶽的腦海中。
羅嶽震駭之後,面色頓時變得古怪,視線中帶着憐憫,望向底下的這些吵的火熱的江湖中人。
這下好了。
你們成功引起了少主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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