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外,突然響起直升機的轟鳴,由遠而近,由近而遠。
水城市大酒店從天而降幾個客人,嘀咕了幾句是這不是這的話,便邁進大門,向宴會廳走來。
“哎呦,如今這世道變了,不經商而習武??啥時候小小水城市,也出了這麼多武道奇才?來,來,來,我安公子,陪你走上幾趟”,安雨軒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掐着李峰的脖子,齜牙咧嘴的走了進來。
安雨軒繞過擋路的老者,輕聲喊了聲:“袁伯伯”之後,便來到唐玄近前。
撲通,李峰跌在地面,被他踩在腳下,大笑着,安雨軒抱着唐玄,狠狠拍打着他的後背。
瞬間一股溫暖無比的氣息,把唐玄拉回到現實。
“怎麼來的這麼晚”?唐玄信手推開了熱情過頭,想要上嘴的安公子,微笑道。
“別提了,笑梅畫起來沒完,再接你那小侄女無傷,她也整起來沒夠兒。偏偏不提前搞好,非要等臨出發纔在那左搞又搞”,安雨軒踩着李峰,捂着耳朵笑道。
唐玄搖頭,女人化妝,還真沒辦法。不光脫衣服,穿衣服消耗着男人大量的生命;愛美天性的滿足,對於自小環境優越的她們來說,你還真不能責怪什麼。
“你這耳朵,和他”?唐玄指了指安雨軒的耳朵,又指了指地上乖巧躺着的李峰,詫異道。
“耳朵,別提了。這羣小子,就是被這個小子鼓動的,沒安啥好心眼子”,安雨軒神色由痛楚變得恨恨。
唐玄笑了,能讓安公子不好意思開口的事兒,只能和龍笑梅有關。
“兄弟大婚,我也沒啥好送的,送套房子給你吧!鏡湖居,馬馬虎虎。水城這地方,也就那求回事兒,沒啥拿的出手兒的地方”,雖然安公子的聲音夠低,但鏡湖居這三個字,無疑極大的刺激了周圍人羣的神經。
人工叢林,環湖而建,都是別墅,周圍數百里,當屬第一!!!這種地方還他麼的馬馬虎虎,唐玄的朋友,怎麼都是這種吹牛逼的貨色?議論聲又起。
“唐玄,讓他放開李峰”,赫英一家三口走到近前,皺眉向唐玄道。
“阿姨,你怎麼不問問,爲什麼我要踩他?再問問這小子,樂意不樂意被我踩”?安雨軒淡淡道,同時制止唐玄說話,給了他一個一切看我的眼神。
“踩,您舒服,就是我的榮幸”,李峰原來沒有昏迷,聞言擡頭笑着,一臉諂媚。似乎被踩的很舒服。
上面這個人,可是衣食父母的衣食父母,除了我李峰,誰有這般奇遇?安公子腳下用力,而他心中竊喜。
“你,唐玄,你的朋友,你管不管”?赫英大怒,李峰可是中洲武館水城市分館的武者,與張天弘關係密切。這要是得罪了,以後可沒好日子過。
怎麼唐玄討厭,他的朋友也一個個這麼討厭?蔡姚如此,眼前人也如此!
她只是覺得眼前這個身着白西裝的年輕人有些熟悉,但熟悉可能只是一種錯覺。
李峰被踩在他腳下,可是實實在在的。就在她想繼續發火的時候,蕭紅顏急忙在她耳語了幾句,赫英震驚,滿臉驚駭,望着眼前的年輕人,呆住了。
“阿姨,您稍等,我先處理一下家事兒”,安雨軒微笑,對赫英保持了極大的禮貌。
他遊目四顧,目光冰冷,但眼睛帶着笑意,大聲道:“張天弘?在不?哪個是張天弘”?
張天弘望着唐玄與安雨軒老朋友一樣的擁抱,心中無限後悔,悔不該藉着酒意,改變初衷,讓李峰出去叫人,繼續給唐玄難看。
“老,老,老闆”,張天弘,緩慢站起,遊移着,挪動着,搖晃着身子走到安雨軒面前,低着頭不敢說話了。酒意變成冷汗,他清醒了。
啪!一聲響亮的耳朵,抽在張天弘的臉上。白皙的面龐瞬間出現五道指印,指印膨脹着。
“知道我爲啥扇你麼”?安雨軒微笑。
“老闆,我錯了”!
啪!
“老闆我錯了”!
啪!
“老闆,我錯了”!
一道道響亮的巴掌,不光抽在垂首站立的張天弘的臉上,更像是抽在水城看熱鬧的人的心裡。
在水城,張天弘是公認有出息的名人,而抽他的年輕人,似乎,似乎更有出息?如此推斷,那套鏡湖居,恐怕也不是吹牛逼了吧?
“兄弟,夠了”,唐玄淡淡道,他雖然沒問,但從李峰以及那些剛纔氣勢洶洶,如今鑽進人羣不見蹤影的年輕人身上,也能大概猜到他們的心靈軌跡。
“你,被開除了”,安雨軒微微喘息着,這他麼的不用元氣打人,還真累,不光累,手也痛。
張天弘的父親,勉強走了過來,扶着連他都不敢認,垂頭喪氣的張天弘向外走去。
“帶他去醫院,看一下,費用從公司出。尼瑪的,在我親哥的婚禮上得瑟,氣死我了”!安公子甩着手,望着中年人那個獨屬於安氏商社的徽章,大聲道。
張父身形一滯,低聲道:“知道了,謝謝老闆”。尊嚴?血性?都比不上安穩的工作,吃飽飯重要。張父富態的身形,佝僂着。兒子被開除了,自己還在,還能混生活,不幸中的大幸。
費用從公司出,也沒吃啥虧不是?
五洲紀元時代,與公古時代不同。公古時代很多事情,只能悄悄的做,偷偷的做,卻不會公之於衆,起碼也要表現出血性。
而紀元時代,這種血性,變得直接而真實,近乎慘烈。
兩個字:生存,一切爲了生存,也緊緊是爲了生存。即使悲哀,也是環境使然。
兩聲老闆,安公子低調的出場,狂放的吹牛,張揚的處理方式之下,神秘的身分也昭然若揭。莫非眼前這個小夥兒,就是曾經中洲實力第三,如今災難之後,實力第一的安氏集團商社,安,安雨軒?新的商首?
有人發表意見,便會有人反駁:“切,不懂了吧?新商首乃是安公子的未來夫人,統國的侄女,龍笑梅。別問我爲什麼,我也是聽說”。
一股濃濃的羨慕意變成酸意,瀰漫人羣。
“唐玄,新婚大喜啊”!龍笑梅一身長裙,笑顏如花,唐無傷一身火紅,兩人笑着走進宴會廳。一把帶着晶瑩光澤的紫色卡片,飛向唐玄。
“謝謝”,唐玄微笑着接過卡片,狐疑的目光投向安雨軒。
安雨軒咧嘴:“鏡湖居的居住卡,一點心意兒,收着”。
蕭相君與赫英對望之下,目光灼灼的望着那張紫色的晶卡,眼中閃着光,這是夢麼?
蕭紅顏一直沉默站在一旁,蕭紅豔默默的陪着她。
此時蕭紅豔的目光望着那張紫色的晶卡,羨慕之色一閃而逝:在水城有多少人,包括商士,終其一生,就爲了居住卡奮鬥着。而鏡湖居的居住卡,又有多少人,都沒見過長什麼樣子?
想到自己“雄偉”的理想,蕭紅豔嘆息,心中愁苦。原來理想與現實之間,只隔着一個唐玄!
唐玄的劍術,無疑得不到大家的認可,價值觀不同嘛,但這張小小的卡片,卻彷佛有着無限魔力一樣,吸引着衆人的腳步。
人雖多,卻無人說話,腳步無聲無息間,包圍圈越來越小。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視着那張紫色晶卡,眼神迷醉。
轟,轟,轟,轟!
直升機轟鳴聲又起。
“蘇大教授,當代史家瑰寶,唐君生夫婦,敬祝唐玄新婚大喜”,唐君生夫婦滿面風沙,一路風塵,飛跑進宴會廳,驚喜的望着場中的唐玄。
剛開始,於鳳清還耐着性子扯着唐君生狂奔,最後乾脆嫌其走路太過做作,甩開老唐,不管不顧自己跑上前來。
“嗚嗚嗚,嗚嗚嗚”,於鳳清臉上狂喜,卻悲聲大作,愛意流淌。扯着唐玄左瞧右看。
宴會廳外,張天弘歪倒在門口,自顧自的療傷,而張父赫然身軀挺直,守起了門,兼着司儀的角色。
安公子生氣了,兒子被開除了,當爹的必須要做些事情彌補,若安公子能夠看見,再有一點點欣賞,那麼以後的日子,可就好過了。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水城大酒店外,徹底成了直升機與車的海洋。有飛纜的年代,車無疑是奢侈品,而好車更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直升飛機更是天方夜譚,嚴格管制,限定用途之下,光有錢都未必看得到,坐得起。
“北擎洲曲流觴,恭祝唐玄新婚大喜”。
“南擎洲溫豔陽,恭祝唐玄新婚大喜”。
“西,西,西極倉洲,統國陳元禮同五行宗、七氏族,恭祝唐玄先生新婚大喜”。
“劍聖裴先知,劍神楚君侯,恭祝唐玄先生新婚大喜”。
“西擎洲,西海邑姜劍眉,恭祝唐玄新婚大喜”。
“孔門,孔老聖人,恭祝唐玄新婚大喜”。。。
。。。 。。。 。。。
對於水城市,對於水城市這些普普通通的元士,衛士來說,每一個名字,甚至每一個字,都是神經不可承受之重。
所有人如在夢幻中,當發現眼前發生的一切,不是夢,而是事實的時候,不少人呢喃着,昏了過去。
一個個名字宛如夢中的驚雷,更像是排山倒海般的靈魂攻擊,那麼陌生而又熟悉,卻偏偏震撼、沉重。
小小的宴會廳人聲鼎沸,喧囂一片,閒雜人等越來越怕,越來越少。
有些東西,少來一些可能是愉悅、驚喜,但鋪天蓋地,接踵而至,可就成了精神的災難了。
“五洲大統國龍呈均,中洲令周正,霧城令劉恆,恭祝唐玄先生,新婚大喜”!張父在勉強將腦中凌亂的字,形成一句完整而不失禮節的話,吼了出去之後,幸福的暈了過去。
“爹”?張天弘雙腳灌鉛一樣,拖着父親軟綿綿的身軀,向醫院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用手猛烈的撞擊着自己的雙頰,這是夢,一定是夢。
你看,一點都不疼,不是麼?
... ... ...
唐玄微笑,端起酒杯,走來走去與衆人寒暄着,只是望向孔希言、姜劍眉、溫豔陽的時候,神色變得複雜。
他只把“要結婚”這個消息告訴了三個人:唐有德,唐無傷,安雨軒。怎麼來了這麼多人?
蛇有蛇道,鼠有鼠洞,如今無需糾結這些事情。
氣氛融洽,衆人歡樂,開心就好,何況這裡,有這麼多使他感到親切、溫暖的人?
尤其是微笑默立的姜劍眉;忙碌萬分,主人翁意識爆棚的唐有德、唐無傷,唐君生、於鳳清;上躥下跳,比誰更浪的安雨軒安公子;還有那目光閃爍,神色溫和親切,如望族中後輩的孔希言。。。
蕭紅顏愣愣的望着人羣中談笑自若的唐玄,她一直追求的榮耀、尊嚴、理想,就這麼輕易的實現。。卻偏偏沒有驚喜,只有夢幻般的荒誕與不真實。
或許,那只是唐玄一個人的榮耀。
蕭紅豔拖着蕭紅豔僵硬的身子,神情失落的與滿面紅光的蕭相君、赫英遊走在“大人物”的中間。蕭相君夫婦不光收穫了萬衆矚目,更滿足了無限的攀比心。
無限都被滿足?強烈的飄飄然之感,使得他們陶醉其中。
此時,他們的不滿意別說煙消雲散,簡直也成了幻覺,從未真實存在過。
唐玄這個女婿,在他們的眼中:高大,英俊,瀟灑,神秘,實力驚天動地。
所有的亢奮的情緒,融化成兩個字便是:滿意。
三個字:太滿意!
四個字:無比滿意!
以前視之如寇仇,如今一望,高山仰止。
都在一念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