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抱月聞言徹底愣住。
後遼國師山鬼,還是這世上活着的人裡,唯一能下這個詛咒的人。
李稷如此說道,讓所有的事再一次變得錯綜複雜起來。
唯一能解咒的人,也是唯一能下咒的人?
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麼這也就意味着詛咒她的人,也許就是那位觀測者。那她想要解咒去找這人不就根本是自投羅網麼?
但就在震驚之中,嬴抱月立刻察覺到事情其中的蹊蹺。
只因身中詛咒之時她身處棺材之中,雖沒有直接見到向公主下毒手的兩人,但至少可以肯定,那兩人絕不是天階及以上的修行者。
“可向我下咒的人……”思及此嬴抱月皺緊眉頭正想開口。一邊的李稷看着她的眼睛已經問出了口,“話是這麼說,但你身中詛咒之時,有天階修行者在場嗎?”
嬴抱月立即搖頭,“沒有。”
“果然。”李稷道,“那位神子是唯一有能力下咒的人,但更準確地來說,是僅剩的有能力製造這一詛咒的人。”
“而據我師父所述……”年輕男人注視着她的眼睛道,“那位後遼國師並非什麼大奸大惡之徒。”
向手無寸鐵之人施以如此殘忍的詛咒,顯然是大奸大惡之人才能做出來的事。
嬴抱月在一瞬間明白了李稷的意思。
也就是說,山鬼雖然有能力製造這一詛咒,但害人的人卻不一定是他。
很可能是有人偷了他做出來的東西,再去詛咒別人。
現在想來當時在棺材裡,嬴抱月的確曾聽到謀殺前秦公主的那兩人嘀咕過什麼許大人給的靈火,點燃這張紙這樣的話。
刻在她身上的這一詛咒,當初似乎是以一張紙的形式存在的。
既然是一張符紙,那麼落入其他惡人手中被人利用就變得不無可能。
這樣看來,那位後遼國師的嫌疑頓時小了很多。
畢竟是師父最後看上的一位婚約者,嬴抱月其實也非常不願見到有惡事與這人牽扯上。
“不過……”嬴抱月看着李稷忽然開口問道,“你爲何每次都強調活着的修行者的?”
從剛剛開始,她就注意到了李稷話中的這一點違和感。
李稷聞言一怔,因爲他全程在轉達東方儀的話,東方儀在和他解釋的時候就有意無意地提到,他也問過這位東吳國師,而那位老者是如此回答的……
“因爲最能毫不費力做出這一詛咒的修行者,已經死了。”
李稷看着嬴抱月的眼睛道。
“最先發現玉級詛咒的人,已經不在人世上。”男人靜靜開口,“因爲發現這一詛咒的人是……”
“大司命林書白。”
嬴抱月渾身一震,死死握住了左手手腕。
一切兜兜轉轉,陷入了更深的迷霧。
月光下,李稷靜靜注視着身邊的少女。
如果大司命林書白還在世,應該能輕而易舉地解開這個女子身上的詛咒,只可惜那位人神已經死了。
“山鬼本來似乎是在大司命林書白的幫助下才做出了這種詛咒,”李稷道,“但據說從未在人身上試用過。”
紅玉級的詛咒本身近乎無解,連他的師父都束手無策,而後遼國師山鬼是這世上唯一剩下的和這種詛咒有關聯的修行者。
月光下,李稷看着嬴抱月深吸一口氣道。
“無論下咒的人到底是誰,想要解咒,想要活下去,只能去找這位後遼國師。”
嬴抱月凝視着面前男人眼睛,頓了頓道,“那我要如何才能見到他?”
要知道她上輩子都沒能見到這位神子。
李稷聞言神情愈發鄭重,靜靜開口道。
“後遼神子從不下山,想要見他修行者必須自行上山,而只有一種情況能見到他本人。“
“那就是在高階大典之中。”
嬴抱月聞言一怔,下一刻她只覺肩膀一沉,卻只見身邊人微微按住了她的肩膀。
“你聽好。”
青銅面具下男人那雙的漆黑眸子牢牢地注視着她。
“只有在高階大典留到最後一輪的人能見到那位山鬼,而同時取得初階、中階、高階魁首的修行者,那位觀測者曾說過他會無條件滿足那個人一個願望。”
而這個願望,就是他面前這個女子,唯一的生機。
李稷緊緊注視着面前的少女。
“同時取得……”嬴抱月聞言笑了笑道,“這是要我三元及第嗎?”
“三元……”李稷聽不懂她所說的話,但也知道這個條件也嚴苛得近乎不可能。
難度大的難以想象。
但至少,比一年內成爲等階二的神子要靠譜一些。
她擁有的時間,實在是太短了。
他空爲等階四的修行者,能爲她做到的事,也太少了。
他靜靜凝視着面前的少女,這個條件已經是他在他剩下的時間裡能夠找到的,唯一的方法了。
但這個方法,尋常修行者聽了估計會覺得是他在找茬。畢竟光是初階大典的榜首就難成這樣,同時拿到初階中階高階的榜首,修行界歷史上還從未有人做到過。
李稷微微垂下目光,等待着面前人激烈的反應,下一刻卻聽見面前人平靜的呼吸。
“謝謝你。”
他一怔看向眼前人,卻只見面前少女笑了笑道,“這情報很難弄到的吧?讓你費心了。”
嬴抱月注視着月光下戴着面具的男人,想起當初他告訴她,她只能活一年之時的場景。
她沒想到他回了一趟東吳,還特意去爲了她打聽了這些事。
只不過……
嬴抱月看着眼前人皺起眉頭,“你準備去做什麼?”
“我?”李稷聞言一愣。
嬴抱月神情複雜地看着他。
李稷難得一次和她說這麼多話,而他的這個狀態,顯然十分反常。
“你聽好……”
嬴抱月耳邊響起這人剛剛所說的話,他看着她的眼睛仔細交代的畫面從眼前閃過。
這個人剛剛的表現,簡直就像是怕他再也沒機會和她說第二遍一般。
嬴抱月深吸一口氣。
簡直就如同……在交代後事一般。
李稷聞言一怔,卻沒有立即開口回答她的話。
看着月光下坐在屋頂上神情沉靜的男人,嬴抱月心底忽然浮起不詳的預感。
“你要去做什麼?”她看着李稷問道,“你要去冒什麼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