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繼子他妹妹過生辰……”
姬嘉樹站在清安院院門外,疑惑地皺起眉頭,“爲什麼來找她?”
他的確聽說孟施有個妹妹,但卻從未聽說過這個妹妹和前秦公主有什麼交集。
他對孟施的身份並沒有絲毫的歧視。但以事實而言,平民出身的孟施的妹妹,一般情況下是不太可能見過深宮中的公主的。
姬嘉樹神情平靜,但心中難免疑惑。
畢竟不是一個貴女圈子裡,就算在一些公開的場合中碰巧遇見,也不可能有什麼深交。
而如果不是一般的交情,他實在很難想象能在兵棋戰前一天能把那個女子邀請出去。
“什麼時候走的?”姬嘉樹看着姬清遠問道,“她身體還撐得住嗎?”
她已經在棋盤前坐了兩天兩夜,他之前在院門外遠遠看過她,她的神情十分專注,他便沒有前來打擾。
“半個時辰前,樣子看上去還行,”姬清遠回答道,看着面前素來冷靜的弟弟難得擔憂的神情,眸光有些複雜。
“你也不用太過擔心,”他微微垂下目光靜靜道,“你也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她不可能睡得着,出去轉轉也能放鬆一些。”
姬嘉樹聞言一怔,旋即明白了姬清遠的意思。畢竟他也有類似的經歷。
在一直思考棋局的情況下,因爲精神高度緊張,人反而會不能入睡。
當年他參加初階大典之時,在兵棋戰開始之前,也一直難以入睡,直到比賽完全結束將腦袋清空纔好好睡了一覺。
不過他當時面對所有對手幾乎都實現了速戰速決,修行者的精神也比一般人強韌,最後倒也沒什麼大礙。
姬清遠看着姬嘉樹的反應,就知道他想明白了。
那個女子也許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才接下了那個邀約。
“知道了也就別擔心了,”他看着姬嘉樹淡淡道,“她有說一個時辰後就會回來。”
頂着姬清遠的目光,姬嘉樹不知爲何耳根有些發燙,他聞言本能地開口道,“我並沒有擔心。”
“只是一時有些奇怪而已,”他解釋道,“畢竟……”
畢竟她來南楚這麼久,除了清安院中的姬安歌和歸離,他還沒見過她和其他同齡女子相處過,也很難想象那樣一幅畫面。
姬嘉樹心道。
從與她初識開始,他見到的就是那個少女向着自己的目標一往無前從不停歇的身影,還從未見過她私底下和其他小姑娘玩樂的模樣。
一時間喚起了他的好奇心。
“那位過生辰的孟姑娘……有說邀請她去做什麼嗎?”姬嘉樹看着姬清遠問道。
“人家姑娘們去遊玩,你問這麼多是要做什麼?”姬清遠皺眉看着自己平素對修行以外都不感興趣的幼弟,神情有些微妙,“你難道也想去?”
姬嘉樹連忙搖頭,笑了笑道,“我只是有些好奇什麼人能把她邀出去,大哥你別開玩笑。”
他去是要做什麼。
“也是,”姬清遠拍了拍他的肩膀,“她走的時候說要和那位孟姑娘去逛街,至於去哪沒說,不過……”
“逛街?”姬嘉樹聽不懂這個詞,但不難猜出應該是指去街邊遊玩,他看向姬清遠問道,“不過什麼?”
姬清遠深深看來姬嘉樹一眼,“不過今日既然是那位孟姑娘的生辰,這也意味着今天同時也是孟施那小子的生辰吧。”
孟施……
姬嘉樹聞言一怔。
北魏繼子有個雙胞胎妹妹,這在丹陽城中並不是秘密。雙胞胎的生辰自然是在同一天,孟歌的生辰自然也是孟施的生辰。
這麼一說,孟歌今日邀請嬴抱月出去,到底是給誰過生日可就有待商榷了。
而比起這位沒怎麼聽說過的妹妹,北魏繼子孟施和前秦公主嬴抱月的交集可就多了。
畢竟前秦公主嬴抱月唯一沒有拿到榜首的衆人戰第一輪的夜裡,曾經出現過有關這兩人之間的非同一般的傳聞。
前秦公主曾撲倒過北魏繼子。
因爲孟施的名氣比之戰國六公子有所不足,這事在丹陽城內比不上北魏聖女那個那麼有名,但一時間也被傳得沸沸揚揚。
陳子楚就曾經跑過來問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據說那一幕還是他親眼撞見,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不過姬嘉樹以並不清楚也沒資格過問的理由將這小子趕了回去。
姬嘉樹神情坦蕩。
正如她沒有問過他有關北魏聖女的傳聞那般,他自然也不會去問她和北魏繼子之間的傳言。
“大哥,你提這些是要做什麼?”姬嘉樹無奈道。
“想必孟施今日也在,”姬清遠看着姬嘉樹笑了笑,“她身邊的場面應該挺熱鬧。”
姬嘉樹眉頭跳了跳,無言地看着面前的兄長道,“大哥,你知道什麼叫做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嗎?”
說話人如果完全不在意,也不可能注意到這一點,更別提特意點出來。
姬清遠眉頭也跳了跳,一時間兩兄弟相顧無言。
在短暫的沉默後,姬清遠閉了閉眼睛,看向幼弟淡淡笑了笑,“你膽子肥了,居然敢挖苦長兄了,都在胡說些什麼。”
姬嘉樹一怔,隨即拱手賠罪,看着他這個模樣,姬清遠神情更加複雜。
他比姬嘉樹年長五歲,但他是私生子,姬嘉樹是嫡子。在世家內,私生子不上排行,將庶子視作兄長的嫡子都少見,更毋輪私生子。
但他和姬安歌的母親身份又十分特別,不是過低反而是過高,那前所未有的身份反而將國師府正妻襯托出了一個極爲尷尬的位置,而在這種情況下出生的姬嘉樹也註定無法像普通的嫡子一樣,獲得獨一無二的地位。
他和姬安歌出現在世家聚集的場合之時,沒人敢向他們套近乎又沒人會把他們當空氣,只會用極其複雜的眼神看着他和姬嘉樹。
他和姬嘉樹有充分的理由互相憎恨。
不如說其他世家都一直以爲他們不共戴天,各自的存在都應該是各自心中的一根刺。
他原本也這麼認爲,更何況姬嘉樹的母親曾想置他與姬安歌於死地,他和姬安歌沒想去報復那女人的兒子已經是他們的涵養了。
雖沒到見面就拼個你死我活,但他在十五歲以前一直都當這個“弟弟”不存在。
但讓他沒想到,那個被他母親教導着“都是這個私生子奪走了你該有的東西”的小少年,卻一直以兄長之禮待他。
他原本以爲這一切都是這小子裝的,但就在少司命大司命相繼離世,他與姬安歌在這世上再無靠山之時,這個少年的“真面目”都沒有暴露。
十年如一日,磐石無轉移。
姬清遠看着面前眸光清澈,始終如一的少年,想起他當年在牆角偷看到當年才五歲的姬嘉樹駁斥他母親的場面。
當時那場面。
真的是讓他……大開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