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什麼?
這是現在所有人的問題,也是所有人想不出的問題。
前秦還能跳什麼?
雖有重疊的風險,但各國風俗習慣不同,舞目完全撞上的情況極少,於是乎沒有哪個國家會排兩個祭舞以備不時之需。
看着被禮官問住的前秦人,民衆們議論紛紛。
“這還能跳什麼?跳古周文舞?”
“既然說了選的武舞,就不可能再準備文舞了吧?如果能跳出來,剛剛說舞重了根本就是在撒謊!”
“是啊,要是還跳古周舞……這根本就是之前就準備好了的吧?”
“憑什麼還要別人等他們?”
聽着周圍人的議論,高臺上姬嘉樹的臉色不禁嚴峻起來。
某種意義上,前秦此時已經到了一個進退兩難的位置。
“不好,”祭臺下趙光只聽身邊李稷開口道,“這下前秦連古週六舞都選不了。”
“爲什麼?”趙光瞪大眼睛。
“前秦跳了那麼多年文舞,忽然說這次要跳武舞,還說和北魏重了要臨時換,”李稷看了他一眼,“如果這時又說要跳文舞,你會怎麼想?”
“覺得……是在找茬吧?”趙光遲疑道。
下一刻他恍然大悟。
如果前秦再搬出他們的傳統曲目,又會被人詬病本來一開始準備的就是這個,什麼武舞,什麼曲目重疊,不過是譁衆取寵的幌子。
曲目重了一事對前秦的傷害,遠比趙光當初想的要大,簡直堪稱一石二鳥。
不,是一石三鳥。
祭臺樓梯上對前秦人輕蔑嘲笑的北魏人中,孟詩怔怔看着不遠處人羣中的那個少女。
出乎意料的選曲,大膽豪邁的舞步,身份成謎的作者,還有聖女許冰清意味深長的笑容。
在聽到嬴抱月說前秦和北魏曲目重疊的瞬間,孟詩就彷彿明白了什麼。
此時她只希望她猜到的那些永遠不是真相。
如果是真的,那些編曲和舞步真是來自那名少女,前秦的祭舞情報是真被泄露出了的話。
那麼等於北魏是踩着前秦的骸骨,走向了勝利。
這不是一石三鳥是什麼。
畢竟前秦編好的舞幫助北魏獲得了無上的神啓。前秦卻不但不能跳大武樂章,現在連跳其傳統的古週六舞都受到了限制。
不管怎麼掙扎,前方都是一片黑暗。
“這也太難了……”趙光不禁感嘆道,“可前秦還有什麼能跳的嗎?不對……”
端看其他前秦修行者那一臉迷茫絕望,就知道其他人沒有主意,根本沒得指望。能改變這個局面的,就只有一個人。
趙光看着遠方人羣中那個少女單薄的背影喃喃問道,“她還有什麼會跳的嗎?”
這個女子,還能做些什麼?
或者說,她還會跳些什麼?
看着那個幾乎是單槍匹馬站在前秦修行者前和南楚禮官對峙的少女,此時所有人都在心中如此問道。
“有。”
而就在這時,包廂裡的姬安歌一愣,看向身邊忽然開口的兄長。
“大哥,你說什麼?”姬安歌睜大眼睛看向身邊的姬清遠,“你知道殿下還會跳什麼?”
姬清遠握緊雙拳神情複雜。
沒錯,他知道。
他知道她的真實身份,當然知道她還會跳什麼。縱然他從未見過她跳,但他依舊知道她擅長的那一舞,遠比古周武舞更能驚豔世間。
因爲那是她的舞。
少司命林抱月,最擅長的舞,自然是少司命。
《九歌·少司命》。
如果說姬嘉樹能奏出神樂,那麼那個女子的舞蹈,便足以被稱之爲神舞。
可偏偏……
姬清遠的指甲扎入掌心。
可偏偏南楚已經跳了《少司命》。
曲目不能重疊。
彷彿連上天都在和這個女子作對。
誰能想到南楚十年不跳九歌少司命,偏偏這一次跳了少司命祭舞?!
哪怕知道嬴抱月的真實身份,但在這個時候,姬清遠都想不出她還能如何選擇。
對於這個女子,他還有太多的東西不知道。
“怎麼?前秦難道連換舞的曲目還沒想好?”而面對前秦隊伍的沉默,南楚禮官怎麼會放過這個機會,瞪着嬴抱月神情不善。
他很清楚前秦人熟悉的那些曲目現在他們都沒法選。
“既然連想都沒想好,”南楚官員一聲冷笑,“前秦準備靠什麼,讓這些多人在這裡等?”
就靠一個神靈會來的大話?
這下可真說不過去。
看來南楚這一次,是連一絲喘息的時間都不準備給前秦了。
衆人的目光都緊張起來,等着禮官最後的裁決,姬嘉樹咬緊嘴脣,包廂中北魏聖女嘴角騰起笑意。
“既然連曲目都未定,作爲禮官,下官不能允許祭禮暫停,”禮官一錘定音,“下官宣佈……”
“曲目已經定下來了。”
然而就在這時,那個清晰的女聲,再一次打破了沉默。
話說到一半梗在嗓子裡的禮官瞪圓了眼睛,愕然看着面前女子,“定下來了?”
怎麼可能?
包廂中姬清遠也眸光一怔。
“嗯,沒錯,”祭臺邊站在前秦人面前的少女緩緩轉過身,直視着南楚禮官的眼睛。
“從一開始,就定下來了。”
“那……那是什麼?!”考官厲聲問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前秦人身上。
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前秦人的臉上一片迷茫。
嬴珣和歸辰等人頭腦也一片空白。
關於換舞的曲目,嬴珣本以爲能得這半時辰進入衣棚後和衆人討論,但沒想到南楚禮官連這點時間都不給他們,非逼他們此時作答,他被逼問的實在想不出能跳什麼。
卻沒想到這個女子再一次解圍。
只是……
“抱月……”嬴珣怔怔看向身邊他的堂妹,“你準備跳什麼?”
其他前秦修行者也看向嬴抱月,而出乎所有人意料,嬴抱月擡起頭卻看向一個意想不到的人選。
霍湛看着迎面而來的那個少女的目光渾身一個激靈。
“你……”他這次可沒做什麼啊!
“霍公子,其實你剛剛有一句話並沒有說錯,”就在這時,嬴抱月忽然微微一笑。
什麼話?
霍湛僵住,其他人愣住。
“你說的沒錯,我的確不是個純粹的秦人。”嬴抱月看着身邊的少年們笑了笑道。
她的師父是南楚人,而她在南楚和東吳交界的森林中被撿到,人生最初也最艱難的時光都是在南楚渡過。
黑與朱,秦與楚。
這兩種截然不同的顏色交融在她的生命裡。
“既然古週六舞不能跳,”嬴抱月看向咄咄逼人的南楚禮官,看向身邊神情迷茫的前秦人,忽然莞爾一笑,“那讓我們來跳九歌吧。”
九歌?!
包廂中姬清遠瞳孔微縮,然而就在這時,人羣中那個少女擡起頭,目光穿過紛紛攘攘的人羣,像是在回答一個人的問題般開口。
“不過不是少司命,”少女挺直身軀微微一笑,“而是大司命。”
姬清遠渾身一震,
所有人的耳邊傳來那個少女清澈的聲音。
“初階大典衆人戰第三輪,前秦換舞曲目爲楚辭九歌第五篇。”
“我要跳。”
嬴抱月輕聲開口,說出那個樂曲的名字。
“九歌。”
“大司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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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有人猜到最後會跳這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