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浪淌去,火花消散,偃旗息鼓。
場間一片死寂,所有人眉頭緊鎖,不知該說些什麼。
高手過招,往往都是在一瞬之間,但實在是任何一個人都沒想到,這場他們期待已久的頂上之戰,會結束的這麼令人猝不及防。
許義山和葉思遠甚至只對了僅僅一招。
當然在這一招之中,兩人都展現出了極爲高超的技藝,而其中許義山的表現堪稱驚豔,真正的水法劍時隔七年第一次現世,震撼全場。
先前人們對他的輕視大多來自於對他的不瞭解,更來自於水院人數太少大師兄不是選出來的懷疑。
但此時此刻,許義山用行動證明了他雖不是層層選拔選出來的,但他的實力完全不比上四宮其他大師兄要弱,甚至可能更強。
不少世家恐怕日後都會重新衡量這位低調過頭的年輕人了。
說實話同境界之間的對戰,一時的輸贏倒也不能說明什麼,勝敗乃常事,不是說贏了一場就證明這個人一定比另一個人強,但此時看着愕然看着地上脫手的紅霄的葉思遠,人們卻還是想不明白一件事。
“話說葉思遠輸的這也太慘了吧?火法第八劍面對水法第二劍怎麼會有這麼明顯的劣勢?”
陳子楚在嬴抱月身邊也倒吸一口涼氣開口。
姬嘉樹看着高臺上目睹葉思遠倒地的許義山眨了眨眼睛,緩緩歪頭看了眼手上的長劍,呼出一口氣。姬嘉樹微蹙起眉頭,看來許義山自己也挺驚訝的。
姬嘉樹和葉思遠許義山兩人都對戰過,雖然許義山明顯變得更強了,葉思遠從小就華而不實。
但正如陳子楚所說,葉思遠使用的劍法名列火法劍第八,雖然各派劍法有別,但層次和強度上的確比許義山要高。
在打法上許義山是堅實派,葉思遠是完全的炫技派,葉思遠擅長快攻,許義山反而能打持久戰。
水法第二劍用的好能勉強抵擋住火法第八劍,但按理說不會有這麼壓制的效果。
畢竟葉思遠能爬到這個位置,資源都吃了一大把,本事不是那麼低的。畢竟在修行的世界想把完全的一個草包推上去也比較有難度。
所以現在這到底是什麼一個情況?
“大哥……大哥怎麼會輸?”這時高臺上傳來葉靜姝的尖叫,“一定是這個姓許的使詐!”
女子的尖叫聲劃破雲霄,擂臺下其他人聞聲一震,看許義山的目光也開始不對起來。
“使詐?搞不好是這樣也許劍上抹毒了也說不準……”
“別瞎說,許公子這真元量都已經逼近等階五了,也許真是人家本事呢……”
“你才瞎說,火法劍沒這麼弱!我聽我哥說,當年少司命……”
“不是說不提那個妖女了嗎?!”
火法劍沒那麼弱。
嬴抱月坐在高臺上靜靜聽着人們的議論,忽然靜靜開口,“有道理。”
“什麼有道理?”正爲葉靜姝的尖叫惱火的陳子楚猛地回頭,“許義山那個憨子怎麼會使詐?”
“不是說這個,”嬴抱月笑了笑,看着高臺上那把孤零零躺在地上的紅霄她靜靜開口,“葉思遠剛剛使的劍法好像有問題。”
葉思遠的劍法有問題?正皺眉思索的姬嘉樹聞言一怔,看向身邊的少女。
他簡直難以相信她的話,就算是真的,她怎麼看出來的?她就算學了新劍法……她不是水法一派的麼?
“使火法劍的那個人,劍法有點問題。”與此同時,擂臺下東邊,坐在趙光身邊的李稷看了一眼死死盯着自己的弟弟,淡淡開口。
“你怎麼知道?”趙光愕然,“二哥,你不是使水法劍的嗎?”
李稷看他一眼,輕聲開口,“火法劍沒那麼弱。”
他不會使用火法劍。
但他看過真正的火法劍。
火法劍沒那麼弱。
那個女子的劍法沒那麼弱。
而之所以現在看上去會那麼弱,就只有一種可能。
“這劍法不合理。”擂臺下李稷忽然道,“有人改過了。”
“葉思遠同學是不是改動了劍法?”高臺上嬴抱月看着還沉浸在難以置信中的葉思遠忽然道。
姬嘉樹聞言一震。
他不懂同學是什麼意思,但後面半句聽懂了,姬嘉樹猛地擡頭看向高臺上的浩然先生,果不其然看到對方複雜的眼神。
他熟悉這種眼神,想起自己師父和他說過的一些,頓時明白了一切。
四大劍派傳到現在對於前面的一些劍法多少都會有些改動,對於一些沒能力自創劍法的一些“一代宗師”而言,一生最大的成就莫過於對“古舊”劍法的“改進”。
而這些改進近些年來以火法一派最爲頻繁。
畢竟有不少仁人志士都想把火法一派從當初的大司命少司命掌控的情況下挽救出來,那兩人使過的劍法,那是當然要改。
更何況……
姬嘉樹看了一眼身邊的姬清遠,他小的時候曾經聽說過,火法第八劍火樹銀花曾是那位少司命常用的劍法,在戰場上還進行過改進,但不少人不願承認她的改進,正如七年前不願承認那個女子自創的劍法一般。
“那個人改了火樹銀花,”這時擂臺邊的李稷瞥了一眼葉思遠淡淡道。
“改了?哪裡改了?改進成什麼樣子了?”趙光對改進劍法一事還挺憧憬,但下一刻只聽李稷面無表情道。
“改的使起來更漂亮,更不實用了。”
趙光沉默了。
“一眼看過去就知道是沒上過戰場的人改的,”李稷淡淡道,“輸的不虧。”
輸的……不虧……
趙光不知道他二哥原來這麼會諷刺人……不過對火法劍下手也算是觸到了李稷心中那個人的逆鱗,得到這樣的評價也是……活該。
然而臺上那少年顯然不覺得自己活該。
“時間到了。”許義山看向一邊觀望的禮官說了第二句話,一直沒宣判輸贏的禮官看着地上沒說話的葉思遠卻猶豫不已。
“這……葉公子……”
“思遠,”浩然先生這時在上首開口了,“你累了,歇歇吧,後面還有別的要戰,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震山先生在底下哼了一聲,“這老不要臉的。”
葉思遠站起身,抓起地上長劍,陰鷙地看了許義山一眼卻又回頭看了眼姬嘉樹,哼了一聲似乎找到了下臺階的理由,“我說姬嘉樹多管閒事來搶別人的劍,原來是爲了你啊。”
葉思遠拖長聲音,“既然你們這對好友這麼有手段,你自己玩吧,小爺不奉陪了。”
將所有髒水潑完後,他冷笑着走下臺。
許義山卻彷彿沒聽到他的話,再次看了眼禮官,禮官這才慌忙宣佈,“稷下之宴第四場,水院許義山勝!”
“第五場!”
“誰來挑戰?”
臺下一片寂靜,但下一刻北邊響起異動,人羣中雷院的大師兄握緊腰邊長劍,緩緩站起。
“我來……”
然而下一刻,異變橫生。
一柄彎刀忽然刺穿他的肩膀。
“你算什麼東西!滾到一邊去,別給我們雷法者丟臉!擋王子我的路!”
所有人愕然看着一個高眉深目的北魏少年從椅子上站起,指縫裡淌着鮮血,肆意的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