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衛兵牽來兩匹戰馬,淳于夜騎上一匹,將另一匹馬的繮繩遞到嬴抱月手中。
嬴抱月接過正要上馬,身後卻忽然傳來一個悅耳女聲。
“等下。”
嬴抱月回過頭,只見烏日娜牽着一匹烏雲踏雪的駿馬站在不遠處。
嬴抱月微微睜大雙眼,她記得這匹馬,它正是烏日娜初到碎葉城時騎的那匹馬。
烏雲踏雪,意爲馬兒通體黑色,四蹄白色之意。在中原這種馬被稱之爲烏騅馬,這種馬可以日行千里,即便是在盛產駿馬塞外也極爲罕見,說是一馬千金也不爲過。
烏日娜牽着馬走到嬴抱月身邊,將烏騅馬的繮繩遞給她,淡淡道,“你將要去的地方很遠,騎我的烏雲去吧。”
烏雲在西戎語裡並不指烏雲,而是“智慧”的意思。
也不知烏日娜是怎麼給馬起的名字,居然給一匹馬起名叫“智慧”。
不過這馬的模樣和中原話裡的烏雲倒是非常貼切。
“閼氏,”嬴抱月躬身向她行了一禮,起身望了一眼烏日娜身邊的烏騅馬,目光有些複雜。
親眼見過昨晚她和淳于夜之間發生的事,說實話烏日娜不想着怎麼弄死她就不錯了。嬴抱月怎麼都沒想到,烏日娜居然還願意將自己的寶馬借給她騎。
“喂,你這是做什麼?”
淳于夜騎着馬行到二人身邊,望着烏日娜牽的嗎,他皺起眉頭。
在他看來,比起好心,他更擔心烏日娜在這馬上使了什麼手段,比如下藥,企圖讓瘋馬半路摔死嬴抱月。
“你別誤會,我可沒在烏雲身上做什麼,”烏日娜冷冷瞥了淳于夜一眼就不再看他,望着嬴抱月她高傲地揚起頭,“我可捨不得。”
嬴抱月苦笑,沒錯,烏日娜就算真的想用馬來暗算她,也沒必要捨出自己的烏騅馬,這成本未必太高了。
“閼氏,這馬太貴重了,我實在是受不起,”嬴抱月推辭道。
“我叫你騎就騎,不過一匹馬而已,”烏日娜不耐煩道,“你第一次出現在我面前時就射死了我的雕,我難道有說什麼?”
淳于夜的碧瞳微微睜大,射鵰?還有這麼一回事?
“薩仁,我知道你身上有很多秘密,”烏日娜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心情晦澀難言。
就像當初沒人知道她會射鵰一樣,這一路上,她也不曾知道這個女子居然會騎馬。
“總之,你是我帶來的人,也要和我一起回去。”
“你可別想跑。”
烏日娜盯住嬴抱月的眼睛,惡狠狠道,“昨天的事,我還沒和你算賬呢!”
嬴抱月嚇了一跳,但下一刻烏日娜眼中的怒意悄然褪去,望着她鄭重道。
“所以,你一定要回來啊。”
嬴抱月神情複雜起來,她伸手牽住烏騅馬的繮繩,點頭,“嗯,一定。”
她翻身爬上馬背。
“薩仁!”
帳篷中傳來慕容恆的聲音,嬴抱月透過帳篷的縫隙看向那個支起身體的少年。
她笑了笑,向他招手,“我走了。”
帳篷前響起馬鞭聲,兩匹馬消失在帳篷前。
……
……
“還真是夫妻情深啊。”
兩匹馬奔跑在漫無邊際的草原上,淳于夜瞥了一眼後面騎在馬上的人,嘲諷地開口。
“你有心思關心這些,不如想想怎麼纔不被人發現,”嬴抱月望了一眼身後。
他們距離白狼王庭的城牆已經有了一段距離,想起之前離開時的情景,她倒現在還覺得不可思議。
她原本以爲淳于夜會帶着她從別的隱蔽的出口出去,卻沒想到淳于夜就大大方方帶着她從正門處騎了出去,沒有做任何遮掩,也沒隱藏自己的身份。
神奇的是,淳于夜明明是個翟王,出城的時候卻沒有人阻攔,似乎也沒人在乎他離開。
“你就這麼離開了,沒關係嗎?不會被禪院察覺嗎?”
望着前方人瀟灑的背影,嬴抱月終於忍不住問道。
夜探禪院明明應該是秘密的行動,可淳于夜卻完全沒有要隱藏行蹤的意思,全白狼王庭的人都知道十二翟王出城了。
白狼王要求翟王每年中半年都住在白狼王庭,正是爲了控制他們,那麼所有翟王行蹤應該都牢牢握在白狼王手心中才對。
淳于夜在這種可疑的時間出城,真的不會被人懷疑嗎?
“當然沒關係,”淳于夜在面具下輕笑了一聲,“因爲就在一個時辰內,十二翟王會帶着一個女人重新回來。”
嬴抱月一怔,“你是說……”
淳于夜摸了摸自己臉上的面具,淡淡道,“說起來,想找個和你身形相似的女人,還真挺不好找。”
嬴抱月心中咯噔一聲,忽然懂了淳于夜到底幹了什麼。
淳于夜並非沒有隱藏行蹤,而是用一種更高明的手法排除了自己的嫌疑。
他先在衆目睽睽下帶着她大搖大擺地出城,之後不到一個時辰後再帶着“她”回來。
當然回來的那對男女,並不是她和淳于夜本人。
淳于夜臉上常年帶着修羅面具,她出入白狼王庭時也一直帶着面紗,只要找兩個人和他們身形相仿的人帶上面具和麪紗僞裝成他們的模樣就行了。
這樣淳于夜不但帶着她神不知鬼不覺地成功混出了城,之後禪院如果發生了什麼,有守城的門衛作證,他甚至能擁有不在場證明。
畢竟衆目睽睽下所有人都看見了十二翟王出去了又回來,證明他人確實是留在白狼王庭內沒錯。
這種方法比直接帶着她從隱蔽處出去的確更高明。
不得不說,淳于夜的確很聰明。
嬴抱月心中稍定。
“話說,你差不多也該告訴我禪院到底在哪了吧?”
嬴抱月盯着前方人的背影問道。
她之所以同意和淳于夜一起去禪院,其中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她想借機弄清楚禪院到底在什麼地方。
嬴抱月有一種預感,她不會只去這個地方一次,如果這次她能順利出來,她之後一定會再次回到這個地方。
故而這一次的行動,可以算是她的一次偵查。
等到準備完全之後,有朝一日她也許能帶着自己的力量將那個地方徹底翻個底朝天。
她都已經跟着淳于夜跑出去這麼遠了,他也該把地方在哪告訴她了吧?就算他不說,等到了地方她也該知道了。
“在哪?”
然而淳于夜聽完卻大笑起來,彷彿聽到了一個極爲愚蠢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