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當戶?
嬴抱月一怔,站在一邊望着眼前這對緊緊抱在一起的主僕。
沒錯,事情發展到現在,就算她再傻也能看出來了,這不是一場偶遇,而是一場重逢。
周圍的西戎騎兵紛紛都下馬,圍繞着中心的兩名少年,全部單膝跪倒在沙地上。
嬴抱月渾身徹底鬆弛下來,舒了一口氣。
她剛剛正在猜測的這片土地上的大當戶,不是別人,正是慕容恆。
嬴抱月望着眼前這位抱着慕容恆大腿不放的少年,聽慕容恆的口氣,這人叫赫裡?
他應該是個小當戶,且是慕容恆的手下。
這麼看來慕容恆之前沒有騙她,他們的確已經走到了他的領地附近,還正好碰上出來活動的一羣的騎兵。
赫裡等人應該正是從她之前看到的那片綠洲中出發的。
“對了,赫裡,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抱着慕容恆大腿哭得像個娃娃的赫裡打着哭嗝擡起頭來,“大巫說最近堅昆和丁零的星象不太好,似有烏雲蔽日的不吉之兆,大當戶和翟王殿下都不在,長老們讓我們放謹慎些,隔段時間就出去巡查一下。”
堅昆和丁零有不吉之兆?烏雲蔽日?
慕容恆愣了愣,眼珠忽然看向嬴抱月。
嬴抱月也怔了下,這天象不會是指向她吧?
“不過現在好了,大當戶你回來了。”
抱着慕容恆大腿的赫裡並沒有注意到兩人的眼神交流,嘴角咧起,笑得極憨。
“您回來了,我們就有主心骨了。”
看得出來,這位少年應該是部落中第一勇士之類的人物,只喜歡打仗但不喜歡管事,慕容恆消失的這段時間這位小當戶大概被逼得夠嗆。
“對了,大當戶,您這段時間到底去哪了?連翟王殿下都回來過一次,可您去了南邊後就再也沒回來,我還以爲,以爲……”
以爲他死在外邊了麼?
慕容恆摸了摸少年頭上的小辮子,神情有些複雜,“翟王殿下沒說我去了哪麼?”
“沒有,”赫裡一臉茫然地搖頭,“我跪在翟王殿下的帳外問,但翟王殿下沒有見我。”
“後來翟王殿下就待了兩天,就又走了。”
嬴抱月心頭微動,淳于夜之前明明知道慕容恆走的是條死路,根本不會再回來了,卻沒有告訴領地的部衆們,這是爲什麼?
“我之前去南方完成任務的時候受了傷,”慕容恆指了指臉上的傷疤,“這大半年一直在外養傷,因爲不能動用真元,也就沒有聯繫你們。”
赫裡性子單純,素來忠心耿耿,對他還不需要編太具體的理由。
“原來如此,那您的傷……”赫裡擔心地問。
“已經沒事了,”慕容恆淡淡道,“也就留了道疤,男人臉上多道疤算什麼。”
“沒錯,”赫裡立刻拍着胸脯道,“您更加英武不凡,屬下也早想給自己劃一道了!”
“你可別了,”慕容恆有些無奈,“你小子還要討媳婦呢,留着你那張臉吧。”
赫裡眉頭皺起來,擡頭看向慕容恆,“屬下才不用……”
一條五色的絨線飄過他的眼前。
他擡眼望去,呆住了。
嬴抱月望着赫裡終於鬆開慕容恆的大腿,眼珠子愣愣轉向她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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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位小當戶,是終於看到了她這個活人了麼?
跪在地上的其他西戎騎兵都低着頭,可剛剛已經不少人在用眼角的餘光在瞟她了,唯獨赫裡離她最近,注意力卻全都在慕容恆身上。
還真是一片赤誠。
這少年呆呆望着她的眼神,不知爲何讓嬴抱月想起草原上剛離開母親不久的小馬駒。
“大當戶,”赫裡望着站在慕容恆身邊的女子,眼珠子都不會轉了,“她、她是……”
“你姐姐出嫁時你不是在一邊看過麼?看不出來?”
慕容恆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漫不經心,捋了一把嬴抱月頭上的綵帶,“這是我的女人。”
“噢、噢,”赫裡口吃起來,“女、女……”
慕容恆一巴掌拍在他的腦袋上,“你叫什麼呢?”
赫裡睜大了眼睛,四周的西戎騎兵都有些震動,看着她的眼神也有所變化。嬴抱月明白這是因爲慕容恆剛剛的舉動表明了他對她的態度。
他帶回來的不是閒花野草,是正兒八經要娶的女人。
“是屬下冒犯了,”赫裡抽了自己一巴掌,向嬴抱月額首行禮,“閼氏。”
閼氏是西戎人對正室妻子的稱呼,嬴抱月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接受這個稱呼。
她雖然和慕容恆約好了假扮夫妻,但從外面帶回來的女子比起正妻更多的只是妾室。更何況她現在還知道了慕容恆在堅昆貴爲大當戶,她這麼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佔了他正妻的名號就顯得更奇怪了。
但慕容恆完全沒有要否認的意思,不容分說抓其她的手,瞥了赫裡一眼,“把你的馬叫來。”
赫裡打了個呼哨,那匹白馬乖乖跑到了主人身邊。
“你們今天的巡查結束了?”
慕容恆將嬴抱月扶上馬,扭頭問道。
“既然大當戶回來了,我們自然是先送大當戶回去,”赫裡牽住馬繮,“知道您回來了,長老們也一定會高興的。”
“行,那回去吧。”
慕容恆翻身上馬,瞥了一眼一邊爬上另外一個西戎騎兵馬上的赫裡,“對了,你之前說翟王殿下也不在城內?”
這時馬隊已經重新開始移動,赫裡扭過頭來,“對,翟王殿下還沒回來。”
慕容恆觀察着他的神情,覺得有些奇怪。
赫裡的表情沒有絲毫悲傷,像是在說一件無比自然的事,彷彿淳于夜只是出了一趟遠門似的。
但以嬴抱月之前告訴他的情報,淳于夜離開後遼時已經奄奄一息,整個人生死未卜。就算白狼王庭封鎖了消息,隱藏了淳于夜的死訊,但一直沒有得到自己主子的消息,赫裡等人至少應該像是擔心他一樣擔心淳于夜纔對。
“對了,大當戶,你這次回來,是爲了給翟王殿下賀喜的嗎?”
這時赫裡興沖沖地問道。
賀喜?
怎麼回事?
慕容恆滿臉迷惑,嬴抱月騎在馬背上也一頭霧水。
淳于夜難道沒死?還送了消息回來?
慕容恆遲疑地問道,“翟王殿下他有什麼喜事嗎?”
“您不知道嗎?”
赫裡回過頭來,一臉喜色,“我們翟王殿下要娶親了,十天後就要在白狼王庭舉行婚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