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我母親她……”
聽完慕容飛瀾的話,姬清遠眸光微怔。
他不知道,原來他母親和山鬼還有這樣一段往事。
陳子寒也聽得出了神,但他出神是因爲另外一種震撼。
他喃喃開口。
“風法者……也可以打仗?”
“只要是修行者當然都能在戰場上派上大用場,”慕容飛瀾失笑,但下一刻他看向遠處的雪山,眼中浮現一絲敬意。
“不過,國師大人是特別的。”
如果說別的修行者在同境之間都可以互相替代,唯有山鬼,走到了一個風法者從未走到的領域。
以風法觀測萬物,千里之外音訊互通。
山鬼能做到的事,其他的修行者都做不到。
“可惜這世上沒有第二個像山鬼大人那樣的風法者了,”慕容飛瀾嘆道。
這一次的高階大典,他父王之所以同意讓他來監察,除了表達後遼對高階大典的重視,更重要的原因,是擔心山鬼的安危。
對於現在的後遼而言,山鬼太重要了。
前些年,朝堂上還有不少朝臣以怎能將國運託付給一個從不露面的人爲由,對山鬼擔任國師表示不滿,但隨着西戎步步緊逼,國內外形勢漸漸緊張,後遼對山鬼的依賴也越來越大。
姬清遠聞言蹙眉,“山鬼大人他,沒想過收個徒弟嗎?”
就譬如李稷之於東方儀,姬嘉樹之於姬墨,不管是師徒還是父子,現如今的八人神幾乎都有自己的繼承人在。
唯獨後遼國師山鬼,既無後人也無徒弟。
“我父王倒是想讓他收,”慕容飛瀾苦笑一聲,“但山鬼大人對徒弟的人選,似乎很嚴格。”
之前後遼朝堂上也曾激烈討論過這個問題,後遼御禱省甚至還一次性選拔過上百名的年輕兒郎送到西嶺雪山,打着讓山鬼挑選的主意。
卻沒想到那羣人中,一個登上雲首峰的都沒有。
“這二十年來,山鬼大人似乎只動過一次收徒的念頭,”慕容飛瀾道。
“哦?他看上了誰?”
姬清遠問道,陳子寒在一邊也好奇地豎起耳朵。
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居然能被眼高於頂的後遼國師看上?
慕容飛瀾瞥了兩人一眼,“大司命的徒弟,昭陽郡主林抱月。”
陳子寒聞言啞然,姬清遠哭笑不得。
陳子寒扶額,“好吧,那他老人家當然是能看得上。”
他雖沒見過那位少司命,但也知道,能被大司命選中的人,自然是人中龍鳳,能被山鬼看上也是理所當然。
只不過,那位少司命是火法者吧?
爲什麼會被最強風法者的山鬼看上?
又擅長火法又有風法才能的人……
陳子寒總覺得心中隱隱好像抓住了什麼。
“當然,收少司命爲徒自然是不可能的,”慕容飛瀾目光微斂,“至此之後,山鬼大人就絕口不提收徒一事,不過……”
“不過,你覺得山鬼大人這一次會從高階大典的勝者中選一個徒弟?”
姬清遠注視着慕容飛瀾的眼睛,說出了他想說的話。
慕容飛瀾讚許地看了他一眼,他之前就發現,姬墨的這名長子雖然武力不高,但卻聰慧敏銳至極。
山鬼突然召開高階大典讓後遼朝臣們都摸不着頭腦,但唯有一個理由,能讓衆人所接受。
那就是山鬼準備收徒了。
西戎這一次大量出現的天階修行者給整個後遼都敲響了警鐘,朝廷內外無不在期待着山鬼徒弟的出現。
同時,對於普通修行者而言,這也是一個一步登天的機會。
之前修行界已有傳言,東吳國師義子李稷已經內定了下一任東吳國師的位子。有李稷的例子在前,山鬼如若收徒,很可能也會將其立爲義子,承接後遼國師的位置。
李稷無父無母,出身不詳都能走到這一步,那麼只要被山鬼看中,無論家世國別,都有一躍成爲一國修行界第一人的機會。
這也是之前那麼多修行者寧肯僞造敲門磚也爭先恐後來參加高階大典的原因。
只要能登上雲首峰,見到山鬼,就有機會成爲最強風法劍的繼承人,成爲後遼御禱省的下一代主人。
這是多麼誘人的事。
“是嗎,山鬼大人要有徒弟了麼……”
陳子寒看向飄雪的元首峰峰頂,目光黯然。
不管怎麼說,這些事和他這個提前下山的失敗者都毫無關係了。
“嗚。”
“嗚。”
“嗚。”
然而就在這時,陳子寒猛地捂住自己的一隻耳朵。
“子寒,你怎麼了?”
姬清遠驚訝地看向他。
“又來了,”陳子寒怔怔聽着耳邊的哨聲,皺緊眉頭,“你們聽見了嗎?”
“聽見什麼?”姬清遠一臉迷茫。
慕容飛瀾卻一怔,順着風捏住自己的耳朵。
他也是風法者,但唯有集中全部的注意力,才聽見了從風中傳來的非常微弱的聲音。
慕容飛瀾鬆開耳垂,神情複雜地看向面前眼眸清亮的陳子寒,“陳二公子,你難道……”
他的話沒能說完,因爲陳子寒忽然猛地捂住胸口,眼中露出驚恐之色。
“這個聲音是……”
“大哥?”
……
……
“嗚。”
“嗚。”
“嗚。”
鴿哨的聲音在雪山之間迴盪,嬴抱月等人跟着李稷在冰塔中穿梭。
“喂,你這哨子到底有沒有用啊?”
走了大概一刻鐘的時間,淳于夜終於不耐煩了,瞪向身邊口含竹哨的李稷,“這不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麼?”
別說鴿子了,連根鳥毛都沒看見。
李稷從口中取下竹哨,皺緊眉頭,“我也沒說一定有用。”
嬴抱月轉身剛想制止眼看着又想打起來的兩人,眼角卻忽然劃過一抹黑影。
“黑炭?!”
一隻純黑的鴿子從山頂上俯衝下來,從他們頭上掠過。
它衝得太快,嬴抱月險些看成一隻烏鴉。
但她對這幫她送過信的鴿子的模樣十分熟悉,一眼就認出來這是趙光養的那隻黑羽鴿子黑炭。
孟詩眼露驚喜,“咦?這哨子還真有用啊。”
“哎?”
然而下一刻黑羽鴿子倏然從四人頭頂掠過,看都沒看他們一眼。
孟詩呆住,但嬴抱月忽然心跳加速,追着黑炭離開的方向快步跑起來。
衆人不明所以,也跟在她身後飛掠而去,不等他們跑出去百丈遠,嬴抱月忽然停在腳步,猛地攔住身後的人。
“小心!”
孟詩一驚,險些滑到,看清眼前的情景,她倒吸一口涼氣。
她眼前居然有一片巨大的冰裂縫,就隱藏在巍峨的冰塔之下,如果不仔細看,甚至發現不了。
就在冰裂之下,傳來男人顫巍巍帶着哭腔的聲音。
“二哥,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