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海之外,山石之下,三三兩兩坐着一羣無所事事的男人。
之前穆容青在花璃的邀請下已經進入了溫泉,花海外徹底就只剩下了男人。
“啊……”
趙光靠在石頭上,羨慕地望着花海深處,打了個呵欠。
“爲什麼男人就不能進去泡呢?”
“能躲在這結界裡就已經不錯了,”陳子楚瞥了他一眼,他看向結界外對此地毫無察覺匆匆而過的其他修行者,“看在公主殿下的面子上,我們好歹還能在山頂休息一夜,其他人可是連這機會都沒有。”
他如今是看明白了,這關卡是一關比一關變態。
第三關名叫月沼湖,但絕不是隻有湖那麼簡單。
他們能留在這裡休息,總比去那詭異的湖邊休息要好。
至少這裡絕對安全。
“就算不能進裡面,讓我們在旁邊泡泡腳也好啊,”趙光跺着凍得麻木的雙足,“我絕對不會偷看的。”
正在一邊說着話的姬嘉樹和耶律華的視線銳利地射來,陳子楚眼角有些抽搐。
“你還敢有這種想法?”
這人真不怕被戰國六公子們給剁了。
“我說的是不會,”趙光撇撇嘴,“你也別在那裝模作樣,我就不信你們什麼想法都沒有。”
他們好歹是一羣血氣方剛的少年郎,就這麼守在溫泉邊,如果心裡真的啥衝動都沒,趙光真的懷疑還是不是男人。
當然,本能歸本能,理智歸理智。
趙光自詡自己還是個實打實的正人君子。
雖然不到李稷那麼變態的程度。
且看李稷能帶着嬴抱月什麼都不做的單獨在外面過上那麼些天,趙光就佩服得五體投地。
心思被戳破,陳子楚臭着臉道,“我勸你還是別想了,別說泡腳了,你敢靠近那花海一步,光華君和春華君就能剝了你的皮。”
趙光終於意識到了背後的視線。
他回過頭,耶律華向他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
趙光猛地打了個哆嗦。
這時耶律華的不善的視線倏然變得柔軟起來,趙光順着他視線望去,發現孟詩走出了花叢。
她的頭髮還溼着披在身上,一陣花香拂過,臉上帶着沐浴後的酡紅。
“這就洗完了?”
耶律華用身子擋住她,將外袍披在她身上,“不多泡一會兒?”
圍坐在石頭邊的少年郎們在耶律華的殺人視線下紛紛低下頭。
“我是火法者,花璃前輩說不用泡太久,”孟詩搖搖頭,看向單獨一人靠在石頭邊目不斜視閉目養神的李稷,“昭華君,花璃前輩叫你過去。”
李稷睜開眼睛,有些愕然地看向她。
“叫我二哥去?”
趙光訝然,“不是不給男人進去嗎?”
“我們差不多洗完了,殿下向花璃前輩求情了,等下你們也可以進去,”孟詩道,“不過要按花璃前輩安排的順序。”
“那我二哥第一個去?”趙光瞥了一眼氣氛變得緊繃的少年們。
“我不知道,我只是傳話,”孟詩淡淡道,“花璃前輩好像找昭華君有事。”
有事?
少年們對視一眼,面面相覷。
不過想到李稷是他們之間唯一的一位天階,會被獸神特殊對待也是正常。
“往那邊走,花璃前輩在那裡等你。”
孟詩擡起手,指向花海中的一個方向。
姬嘉樹定睛一看,那並不是溫泉所在的方向,他微微垂下視線。
“好。”
李稷定了定神,點頭起身。
“等等,二哥,那老……那老前輩不會是想找你報仇吧?”趙光將險些衝口而出的老妖怪三個字吞下去,驚恐地拉住李稷的手臂。
他還記得嬴抱月在進溫泉前,李稷質疑花璃是男是女,這兩人有過節啊!
“如果那位前輩真的想把我怎麼樣,只要在這結界中,無論在哪我都逃不了,”李稷平靜地撥開他的手,“所以你不用擔心。”
這裡是屬於花璃的地盤,祂如果真的想殺一個人,不用這麼拐彎抹角。
“總之,你小心一點。”
“這地方蹊蹺的很。”
姬嘉樹神情複雜地注視着李稷的背影,還是加上了這句叮囑。
李稷腳步頓了頓,沉穩地點頭,“我明白。”
趙光放開李稷的手臂,衆人注視着李稷走入花海深處。
……
……
李稷順着孟詩所指的方向走入花海,沒多久鞋襪就全被冰水浸透,寒意順着腿腳爬上來,但他面上一絲不露,繼續沉着地往前走。
他穿過一片齊人高的花叢,眼前出現一塊巨石,模樣只有七八歲的白衣女童手扶巨石背對着他站在石邊。
“你來了。”
花璃回過頭,月光打在她漆黑的眼眸上,讓她的瞳仁看上去深不見底,“我還以爲你沒膽量來呢。”
“爲何?”李稷平靜道,“晚輩和前輩之間,應該沒什麼仇怨吧?”
“我殺人難道還要理由麼?”花璃冷笑一聲,“我等存在和人本就不共戴天。”
“但你們也在幫助人,”李稷向花璃躬身一禮,“她身上寒氣很重,謝謝您帶她來這。”
雖然隔着很遠的距離,但他依舊能感覺到溫泉的暖意,這是幾天前他想帶給她卻無力給予的溫暖。
望着恭恭敬敬彎下腰的男人,花璃一愣。
“你們啊……”
她神情微妙,“剛剛她還在和我求情,說她有個朋友身上寒毒很重,希望無論如何都讓他進來泡泡。”
李稷怔住。
花璃視線在他臉上的面具上打個轉,“那個朋友就是你吧?”
這兩個水法者也是絕了,花璃心中腹誹。嬴抱月在擔心李稷身上的寒毒,結果她在見到李稷後,李稷第一句和她提起的,卻是嬴抱月身上的寒毒。
“之前我們兩個曾同時受傷,”李稷從怔愣中恢復過來,平靜道,“故而瞭解各自的身體情況。”
畢竟他和嬴抱月都同時掉入冰湖,嬴抱月會擔心他受寒倒也是正常。
“是嗎?你真的瞭解嗎?”
花璃的目光停在李稷漆黑的雙眸上,“小子,你和她睡過麼?”
“咳咳咳!”
李稷劇烈地咳嗽起來,他活到這個年紀,還是第一次遇見有人能一句話就讓他破功。
“怎麼半點天階的穩重都沒,”花璃嫌棄地瞥了他一眼,“你又不是十五六歲的少年郎,人間像你這般歲數的男子,娃娃都有好幾個了吧?”
“晚輩尚未娶親,”李稷深吸一口氣,聲音冷起來,“再說了,這是晚輩的私事,還請前輩不要過問。”
花璃吐出一口氣,“我對你的婚事纔不感興趣。”
她深深凝視着李稷的眼睛,“我只想知道,你見過抱月沒穿衣服時的樣子麼?”